梁成李府,道堂內符籙通神,張誌淩全當神仙臨世,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 萬裡之外的長明帝都,丞相府邸,當朝丞相左衡州,也在一座小小的道堂之內,身前三尺符籙飄蕩,寶光浮現。 原來這兩張符籙可誇萬裡山河,傳音遞訊。 李暮川跪地抱拳。 “藩子沒得燕城,半路被無名大家所阻,據清霄派報,此人可能年不足而立,卻劍斬蒼雲。” “。。。” 萬裡外的左衡州半晌沒有說話,抹了把胡須,站起身走到符籙跟前。 “燕城。。。沒得也就算了,隻苦了暮川你了,白白丟了這些光景。” “學生隻怕耽擱了老師的大事。” “暮川。。。去尋那人吧,若是得其助力,燕城又算得什麼。” “學生領命,老師。。。” 李暮川還要再說什麼,可那浮在半空的符籙,卻燃起了火焰,在半空中燒成了灰。 道堂裡沒了動靜,張誌淩呆呆的望著半空,剛剛發生的一切讓他分不清真假,如墜夢中。 萬裡外的左衡州,輕輕推開了道堂的窗,望著滿天星鬥,嘆了口氣。 燕城外的蕭玨,望著緊閉的城門,皎潔的明月,也是嘆了口氣。 燕城驛站,一劍退千軍的豪氣,在這城門麵前折了麵子,一階書生的蕭玨,總不能拆了這燕城的大門不是。 幸好蕭玨已然不畏寒冷,在這月朗星稀的夜裡,靜待天明。 ----------------- 天色擦亮,燕城蒼老斑駁的城墻,沐浴在清冷的陽光裡,城門下的小門緩緩打開,打著哈欠的城門官,歪歪斜斜的走了出來。 還未等揉去睡意,隻見一個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眼前,驚得退了一步。 “什麼玩意,大清早的要嚇死爺爺嗎?” 蕭玨進城心切,一個箭步就躥了過來,看著驚嚇了對方,也是有些羞愧,退了一步,抱拳拱手。 “學生蕭玉樓,遭逢變故,還望官爺通融。” 城門官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 “我看你也是倒黴,這大冷天混的連身衣服都沒有。” 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個煙袋鍋,磕了磕裡邊的煙灰,又從煙袋裡拿出煙葉,斜眼瞅著蕭玨。 蕭玨有些難堪,隻好再抱拳行禮。 “官爺通融。” “哼。。。遭災的多了,個個都像你這樣,我們不得餓死啊。” 火折子吹出了火星,點在了煙袋鍋上,城門官嘬著煙嘴,依著城門樓子的石墻,繼續道。 “憑證也沒有,是例錢也沒有,就你這樣的餓死在外邊也是活該。” “哪涼快哪待著去,別在這礙爺爺眼。” 蕭玨也是走南闖北多年了,小鬼難纏的道理怎能不懂,可別說憑證、例錢,就是這一身衣服,都滿是那藩子的血,多虧了是黑色的,離遠了看不出來。 “官爺,學生有功名,是元光七年的秀才,隻是在這遭了難,等我歸家,必有答謝。” “嘿嘿。。。” 那城門官譏諷的笑了,煙袋鍋擎在上手,眼睛瞇成了條縫。 “傻了是吧,秀才是在娘胎裡考的吧,你娘給你出的題哈。” “趕快滾蛋啊,別逼爺爺動手,拆裡你都是輕的。。。滾蛋。” 蕭玨不知道哪裡說錯了,隻道這小鬼說話實在難聽,懶得再與其糾纏。 腳下用力,地上被踩的梆硬的雪,頃刻間龜裂一片,一道黑影就躥過了城門。 城門官擎著煙袋鍋被大風帶到了地上,人還靠著燕城的城樓,隻是目光呆滯。 “元光七年。。。秀才。” “鬼啊。。。有鬼啊!” 蕭玨進了燕城,偌大的燕城裡冷清的很,好多鋪戶都關了門,與他記憶裡繁華的景象格格不入。 他又來到了當初的客棧酒肆,隻是這裡早已破敗,大門緊閉著,門上的匾額也不知哪去了,門口一個麵攤還在煮麵,幾個苦哈哈正坐著吃麵,沒什麼澆頭鹵水,隻有一碗白坯。 蕭玨看著那鍋裡的麵條咽了咽口水,自從山中歸來,他還沒吃過一頓飽飯,雖然沒有俄的感覺,但是人間煙火氣,當真勾人心腸。 隻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身無分文的他,又怎麼吃上這一口熱乎的。 煮麵的是個中年的漢子,個頭不高,眼神裡透著落寞,抬頭看了一眼蕭玨,也不搭理,繼續煮著麵。 鍋裡的麵熟的快,給客人端上去,還剩下能有小半碗,攤主找了個碗,放到了蕭玨麵前。 “誰家都有難處。。。這麵還剩下一口,趁熱乎吃,暖暖身子。” 攤主說完,也不再管,雙手揣在袖子裡,轉身坐到了身後的臺階上。 “先生熱心腸,恩情小弟銘記了。” 攤主眼神落寞,也不答話,揚了下下巴,意思蕭玨別墨跡了,吃完拉倒。 蕭玨筷子挑起麵條,雖然是白坯,卻是熱氣騰騰,大口的填進嘴裡,禿嚕一下就吸了進去,熱氣從嘴裡往外蓬勃,暖流自嗓子沉到了胃裡。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麵條兩三口就被吃了個精光,蕭玨咂吧著嘴裡的滋味,心裡美的很。 “老板,我想向你打聽點事,不知道方便不。” 攤主沒吭聲,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您身後這地方,原本是不是家客棧。” “打聽這個乾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二十幾年的事了。” “什麼?。。。二十幾年?” 蕭玨當真納悶,伸手指了指攤主身後的客棧,一臉的不敢相信。 “可不二十幾年前的事了嘛,早就沒了。” “我前陣子才來這住過啊,怎麼就沒了。” 攤主納悶的瞅著眼前的年輕人,懶得搭理的嘆了口氣。 “在這尋我開心是不是,吃完了就趕快走吧。” “老哥,我哪裡尋你開心,小弟當真前段時間還在這住過。” 攤主不耐煩的從臺階上站了起來,來到蕭玨的桌旁,撐住桌麵坐下。 “老弟別說胡話了,三十年前我就在這個店裡當夥計,這什麼時候黃的我能不知道?” 蕭玨再看了看那破敗的客棧,大柱乾裂,門窗破敗,顯然是很久沒人打理。 又回過頭看了看攤主,不自覺的勾起了腦海中的回憶,那客棧中伶俐的夥計,慢慢的與眼前的攤主合在一起,可不就是一個人嘛。 可記憶裡年輕的客棧夥計,怎麼如此蒼老,成了這麵攤的老板了呢。 “老哥,現在是什麼時節啊?” “冬天唄。” “不是,我的意思是,今年是哪年啊。” “過糊塗了?” “今年元朔二十三年嘍。” 蕭玨出神的重復著攤主的話,嘴裡邊念叨個不停。 “元光十二年,是哪年啊?” “元光?。。。三十年前了吧。。。” 山中歸來入塵世,他鄉舊地遇故知。 歲月如風三十載,恍若人間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