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前,蕭玨靜悄悄的趴在書房頂的瓦片上,屏息凝神,丹田中氣海流轉,雙耳格外清明。 書房內腳步聲都聽的真切,宛若人在當場。 耶律宗徳進了書房,轉身關門,還未等李暮川說話,便單膝跪地,抱拳拱手。 “裴宗徳拜見李將軍。” 李暮川看著眼前人,眉毛擰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知道。。。我的命不值錢。。。” “隻求將軍給八部兄弟留條活路。” 耶律宗徳本來抬著的頭,此時低垂在拱手之後,拜求李暮川。 “自己做的孽,怎麼來我這要活路。” 李暮川坐在椅子上,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好像這事與其無關,你的生死礙我什麼事情。 “將軍。。。” “這十幾年多虧了您照拂,要不我們八部的弟兄早就餓死了,您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就給條路走吧。” 說著嘭的一聲,一個頭就磕在了地上。 “。。。往日的交情。。。什麼交情,還是你要把這‘交情’說給誰聽。” 李暮川瞇縫著眼睛,好像根本沒看耶律宗德。 耶律宗徳眼珠一轉,當下便開口說道。 “誰也不說,這天下間隻有裴宗徳和將軍有識,沒姓耶律的什麼事。。。” “還望將軍。。。” 還沒說完話,李暮川便開口到。 “耶律。。。這姓聽著耳熟啊,是關外的是吧。” “。。。” “聽說這關外的牧民這幾年越發放肆了。。。裴先生可有耳聞。” 耶律宗徳又是磕了個頭,比剛才的還重,額頭破損,流出了血。 “李將軍在此,他們定不敢放肆,邊外牧民而已,於將軍而言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嗬。。。我的話那麼好使嗎?那不是說句話就太平了?” 耶律宗徳趕緊接話。 “好使,肯定好使,您說太平了,那肯定就太平了。” 李暮川半晌沒有說話,耶律宗徳就還是跪在地上沒起來,蕭玨趴在書房外的屋頂上,聽的是一清二楚。 “裴先生,管好你的人,事情變了就再想想,莫要再鬧出什麼岔子,你我可都擔不起了。。。” “將軍說的對,人我肯定管好,再不叫將軍費心。” 李暮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著跪在地上的耶律宗徳走來。 兩手輕輕一探,耶律宗德也知趣,趕緊站起身來。 “裴先生與我也算舊識。。。此間事了,便來梁成尋我吧。” 耶律宗徳退了兩步,雙手抱拳又行一禮。 “李將軍恩情深重,裴家一脈記下了。” 還未等寒暄道別,一道劍光斬了下來,青色的劍氣從書房的屋頂劈下,將整個地麵切了個兩半,幽深不知幾許。 房頂轟然倒塌,兩人不得不閃避一旁。 一個白衣人影從房頂跳了下來,不是蕭玨還是何人。 蕭玨滿臉怒氣,拿劍的手都在顫抖,長劍指著李暮川,青色的氣息在長歌身上卷曲升騰,看來是氣的不輕。 李暮川看著眼前人,臉色灰敗,長嘆口氣,仿佛扯了骨頭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反倒是又放鬆了許多,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耶律宗徳倒是站的直,別看他在李暮川麵前一臉諂媚,那是為了‘藩離八部’求個活路,要論自己的死活,在進燕城的那一刻,他就不在乎了,生死也非他所控了。 蕭玨恨的牙根癢癢,開始時還心藏僥幸,想著興許是李將軍被蒙在鼓裡,識不得此人。 誰料想越聽越不對,兩人竟然認識十幾年,而且這十幾年間,燒殺搶奪的‘藩離八部’,竟然是李暮川默許的。 那這算什麼,我又算什麼,這一切都是你李暮川一手安排的? 這天下竟然還有如此卑劣之事嗎? “李大哥。。。李將軍。。。你可真是個好人啊。” 李暮川聽了一愣,不一會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笑的眼角都有淚水了。 周圍的親兵家將,聽到書房如此大的動靜,早就紛紛圍了過來,這時節聽到將軍的笑聲,紛紛按住兵器,圍在了書房門口。 李暮川一邊笑,一邊費力的從地上起來,原本挺拔的腰桿,現在卻是有些佝僂,他對著窗外喊道。 “都散了,哈哈。。。都散了,這沒你們的事,有多遠走多遠。” 說完,李暮川回過頭看向蕭玨,看向那熟悉的寶劍,隻是現在正指著自己。 “哈哈。。。。唉。。。” 李暮川收了笑聲。 “人算不如天算啊。。。” “蕭兄弟,誰不願意當個好人啊,隻是這世道不讓啊。” “好人都成了白骨,像我這樣的,你眼中的壞人,才活的下去啊。” 蕭玨的心口好像壓了座大山,憋的他實在難受。 “為何啊?這是為何啊?” “李大哥。。。李暮川!” “你口中的保家衛國便是如此嗎?便是縱容這蠻夷不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害我大夏子民嗎?” “你位高權重,撼山軍的總帥,還不夠嗎?” “究竟。。。。。。為何如此!” 蕭玨長劍一遞,劍尖直達李暮川的哽嗓咽喉。 院落裡一時間刀兵出竅,張弓搭箭,親兵家將無疑要護主。 李暮川朝著窗外擺手,眼睛盯著蕭玨。 “何必再問我。。。” “蕭兄弟想來已經得手,你倒不如問問他。” 蕭玨眼光一轉,看向了站在旁邊的耶律宗徳,沉吟了一下說道。 “七日前,我斬了‘藩離八部’的王庭。” 耶律宗徳聽了一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有太多的東西需要他消化,一時間楞在了那裡。 等了片刻,回了神。 已然是血灌瞳仁,也不管什麼宗師不宗師的,沖著蕭玨揮拳便打。 耶律宗徳不會功夫,隻是身形算的上健碩,自小又是生在遊牧部落,會那麼幾個把式。 蕭玨左掌輕推,一股氣勁隨心而動,耶律宗徳就被吹飛了,撞在了書房中的博古架上,上麵的東西被撞了一地。 “那人問我,他兒子可還活著,想來應該是你。” 耶律宗徳強撐著爬了起來,眼睛血紅。 “我父可還活著?” 蕭玨楞了一下,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為何殺他,你究竟是何人?” 蕭玨看了眼李暮川,輕聲的接道。 “李將軍說你父的人頭能換邊關十年的太平。。。” “我是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