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突起,眾人皆大驚失色。青天白日的天地一瞬間宛如墮入地獄,漆黑的風暴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臭,向赫斯文幾人狂暴的卷來。 而柳先生此刻卻消失不見了蹤影。 孔酋長猙獰著麵孔,嘴裡咆哮著:“我就知道一定會出問題,那個姓柳的不對勁!不如早點把他乾掉!” 赫斯文一邊指揮眾人互相緊緊背靠背,快速組成防禦陣型。一邊抽出隨身攜帶的兩把銘刻著繁復花紋的寬刃,刀刃寒光閃閃,明顯不是凡品。赫斯文沉聲說道:“別慌,很可能是幻覺,先保持隊形,伽羅塔和鄂文,你們負責保護好尤達大師,我們能不能活命,很可能就要靠他了。” 黑人兄弟鄭重的點了點頭,伽羅塔已經將肩膀上扛著的火箭炮橫抱在了胸前,而鄂文則謹慎的站在自己兄弟身前,舉著一麵巨大的盾牌,將盾牌底部深深插入地下,把自己和綠皮小矮人都緊緊的保護在了大盾身後。像獵豹一樣曲著身體,手中倒持著一把戰術匕首,躲在盾牌後,靜靜的等待發出致命一擊的戰機出現。這一刻,這個小團隊的戰鬥素養充分顯露出來,臨危不亂,非常專業。 眾人緊緊盯著眼前這團巨大的旋風,心中雖然震撼不已,但是憑借強大的實力和蠻橫的肉體,雖然處於風暴的中心,卻也巋然不動。 隻見暴風仿佛被激怒了一樣,一陣劇烈的扭動。稍後直接沖著五人,凝結成一隻黑色的巨手,一掌拍下。千鈞一發之際,被稱作尤達大師的綠皮小矮人,突然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詭異的眼睛,紫色的毫光大放,如同匹鏈一般,閃電似的“滋啦”一聲射到了颶風的身上。 龐大的颶風,麵對這絲線般的紫色光線,根本毫無所覺,仍舊一掌拍下,“噗嗤”一聲,竟然被紫光切豆腐般的削去了大半段身軀,頓時發出一陣充滿痛苦的怪音。同時被削斷的部分也如被蒸發一般,失去了依仗,瞬間消散在風中。 眾人見此,頓時緩了一大口氣,再看尤達大師,仿佛消耗過度,又緊閉上了雙眼,麵皮還不時微微痛苦的抽動一下,顯然剛才的一擊對他消耗巨大。 還不等赫斯文幾人透口氣,剩餘的半截黑色旋風一陣虛幻的扭動,黑色迅速褪去,像水波一樣晃動了幾下,居然隱約顯露出一個白色的人影,隻聽一個幽幽的女聲傳出來:“果然有點手段,我倒是小看了你們,不過……這樣的水準,恐怕還不夠。” 說著,伸出一根慘白的手指,向黑人兄弟勾了勾。 伽羅塔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看著手中的火箭炮,大叫一聲,像抓著的是蛇蠍一般,一把將火箭炮拋到空中。隻見那支猙獰的重武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像蛇一樣開始了瘋狂的扭動,瞬間變得火紅。不再像堅硬的金屬,而是軟綿綿的漸漸扭曲融化成了麵條一樣的事物。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道紅光劃著詭異的拋物線,繞了個圈,居然掉頭返回原位,瞬間將這個魁梧的黑人巨漢,捆縛的結結實實。柔軟的炮管宛如有了生命一般不停的蠕動著。片刻之後,隨著炮膛部分一脹一縮的抽搐,赫斯文瞳孔驟縮,驚駭的大叫一聲“臥倒!” “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原地隻留下了一隻戰靴,伽羅塔居然在這狂暴的炸膛一擊之下,身軀都被完全氣化。鄂文此時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巨大的盾牌,隻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右半邊身子已經不知去向,隻有左手還牢牢的抓著巨盾的把手。盾後的綠皮尤達大師看起來倒是安然無恙,隻是有兩股深藍色的血液,從他的耳孔緩緩滲了出來。 眼看鄂文已經不能說話,轉瞬就要死去,赫斯文閃電般躍起,一把抱過尤達大師,頭也不回的向堡子方向,原路遁去。 孔酋長瞳孔縮成了一條縫,一跺腳,居然消失在了原地,地麵迅速鼓起一個小包,向著赫斯文的方向追去。 “咯咯”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離家的人啊,想找回頭的路麼?天涯路遠,不如就在這裡歇下了。”聲音詭異,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直透人心。 赫斯文聽到聲音,更不敢回頭,狠狠一咬自己的舌尖,噴出一口鮮血,速度加快了不止一倍,閃電般向著村莊方向極速掠去。孔酋長也從地下突然飛起,像大鳥一樣的低空滑翔,迅捷如同一道棕色的閃電,居然比赫斯文的速度還要快。 兩個人拚命的逃竄,可明明近在咫尺的小村莊,就是如海市蜃樓一般掛在半裡之遙的地方,總是無法接近。 “哪裡逃!”一聲女人的輕斥聲在兩人耳邊響起。 赫斯文心中大駭,乾脆停下了腳步,卻不敢回頭,心知八成已經被鬼打墻了。中了敵人的道,跑也無用,更不能回頭,否則隻有死路一條。心中頓時無比懊惱。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這麼一個大敵,又是何時被人算計死死的。 孔酋長依然不管不顧,瘋了一樣的向遠處飛掠。而身後,那蒼白的近乎透明的一隻美麗的手,對著孔酋長的身影,隻是狠狠的一握拳。孔酋長瞬間就如遭雷擊,慘叫一聲,冒著青煙掉落在地,抽搐了兩下,就一動也動了,不知死活。白色女子的身影迅速向二人靠近,無視了赫斯文的存在,直撲向孔酋長的身軀, 孔酋長卻突然從地上彈起,眼裡露著瘋狂,大叫著“我跟你拚了!” 身軀迅速鼓脹,宛如充了氣的皮球,居然是要自爆身軀。“轟”的一聲,爆炸的氣浪還未來及擴散,隻見那白影女子瞬間張開一張血盆大口,根根長牙倒豎,足有一尺多長,完全不符合比例。而且這女子在千鈞一發之際,竟然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用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一口將爆炸的孔酋長吞了下去。然後就恢復如常,一隻櫻桃小口,白裡透紅,明明近在眼前,赫斯文確怎麼都看不清對方的長相。這女子居然還舔了舔嘴角,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歪著腦袋,側身對著赫斯文,一動不動,仿佛在細細回味著什麼。 赫斯文近距離親眼目睹這詭異並且駭人聽聞的一幕,饒是他見過無數大風大浪,也從來沒想過會遇到這樣根本無法抗衡的對手,大驚之下,顫抖的指著女子,問道:“閣下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過不去?你想要什麼……咱們可以商量……”,隻見女子好像是微微笑了一下,如陽春融雪,瞬間嬌艷不可方物,對著赫斯文輕輕吹了一口氣,“你呀,還真是調皮。那就好好睡一會吧。”,赫斯文鼻尖頓時聞到一股幽香,令人沉醉不可自拔,頓時渾身舒泰無比。赫斯文心中卻猛的大駭,暗道:“不好,又要著了道!”剛要閉氣,卻感覺眼前一黑,直接暈死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赫斯文才幽幽轉醒。感覺到有一雙溫暖而堅定的手正掐在自己的人中上。努力定睛看去,竟然是柳有才。 “哇!”的大叫一聲,赫斯文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閃電般躍起,卻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回頭一看,居然是黑人鄂文。黑大漢嘿嘿的壞笑著,肩膀上的藍色矮人也一如既往的緊閉雙眼。環顧四周,孔酋長、柳有才、伽羅塔人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向來英姿勃勃信心滿滿的聖殿騎士瞬間懵了。 “我……我這是怎麼了?”赫斯文哆哆嗦嗦的說。 “大白天撞邪了吧,嘖嘖,你這外表堂堂的一條大漢,怎麼如此不中用,哈哈。”柳有才調笑道,用手習慣性的撚了撚那一撮稀疏的八字胡,“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心思太重,你應該多休息才是,不說了。耽誤不少時間,咱們繼續上路吧,要不到了縣城,天都黑了,館子都打烊了。” 說著轉身帶頭離去。 赫斯文不可置信的看著身邊的人,又望向了前方那並不深的大坑一眼,驚疑不已。望著身邊的孔酋長,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低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孔酋長詭異的一笑,“你可能真的中邪了,就像……吃了某種蘑菇後的情況差不多吧。” “可剛才,明明……” 酋長揮了揮手打斷了赫斯文的說話,“看你的樣子,也沒什麼事了,沒事就好。繼續上路吧,隊長大人。”還故意收臂入懷,彎腰九十度,做了一個標準的“請”的姿勢。 赫斯文心中鬱悶,看著幾個人忍著笑的一臉壞相,實在是想不通。也沒辦法,隻得戰戰兢兢的跟上了柳有才的腳步。路過大坑,又忍不住看了兩眼,一眼見底,真的沒什麼東西。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不遠處的山坳,順著蜿蜒的官道一路向著縣城走去。大坑中,突然升起來一團黑色的小旋風,一蹦一跳的在赫斯文躺過的地方轉了兩圈,看起來似乎非常高興的樣子。遠處傳來過路人的腳步聲,小旋風敏捷的飛回到了大坑裡,消失不見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黑人鄂文肩上的尤達大師,這時卻在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睜開了雙眼,居然是一對黑色的瞳孔,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隻是瞬間,便又閉上了雙眼,仿佛又陷入了昏迷中的模樣。 柳有才走在隊伍最前麵,背對著眾人,嘴角也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隻有赫斯文,疑神疑鬼,一路上失魂落魄,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不知道該向誰去求證,該如何求證。抬頭看看太陽,卻不巧被一片片陰雲遮蔽,不知道躲到了哪裡。總覺得好像丟了一段記憶,或者缺失了一段時間,但是苦於沒有證據,心裡頓時懊惱不已。想起臨行前,教宗囑咐的那些嘮嘮叨叨話,看來,自己確實是小瞧了安西的能人異士啊。不過教宗說過,自己最終還是平安無事的,心裡也就稍微安定了一點。隻是對莫測高深的柳有才,心下防備更甚。心裡閃電般劃過各種心思,驚疑不定的看著不遠處帶路的柳有才,一副搖頭晃腦的酸丁形象,難不成此人竟然就是這一方水土的守護“聖人”?剛才那場浩劫,那可怕的女子,真的都是幻覺?可是如果不是幻覺,那身邊這些夥伴都死光了才對,看著活蹦亂跳的隊伍眾人,赫斯文深深的感到不可思議……如同一隻受驚的兔子。 且說堡子裡,幾個外鄉人走了以後。前後張家的長老們迅速聚集到了張老爺子家門口,詢問那些人的來意,欲商議對策。張老爺子給大家安了安心,隻說是一幫外國探險隊的人,來要找個向導,被柳有才連蒙帶騙的糊弄到了村子裡,他們倒是湊巧請張文武做了向導,也算了賺了點外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倒是讓其他老人在半信半疑中,又帶上了點羨慕。 臨了,張老爺子琢磨了一下,砸吧了一下嘴,最終還是語重心長的對這些堂兄堂弟說道:“洋人可能是發現了什麼,咱們這腦山裡麵,應該有什麼東西……吸引他們不遠萬裡來到這裡。從今天起,咱們堡子可能就要變天了。以後這來來往往的外人應該會很快多起來的。據那幾個洋人說,咱們堡子會比縣城還要熱鬧。” 嘆了口氣,張老爺子繼續說:“這回,是要徹底變天了。幾百年的平靜或者不平靜跟這次的變革根本沒法比……大家回去之後,通知自己的黨家、莊客,抓緊時間擴莊郭,多建客房,豬圈什麼的都給他改成客房……別忘了多墊點黃土,蓋一下豬尿的味道。另外,把蘇五從上莊子給我叫來,我要跟他商量一下,把張家的豬都趕到他們家,集中飼養。他那個兒子也沒別的活計可做,就幫我們放豬好了。另外,有誰家出售莊郭的,幫我打聽一下,臨近蒼嶺、鐘靈、馬倌幾個村的都行,有多少,收多少,當然都要有地契的。”眾老頭聽完,均是兩眼放光,但也依舊半信半疑。張老爺子也不以為意,愛信不信,這種事,等外鄉人來的多了,自然也就證實了,到時候再想買宅基地,可就不是現在的價格了,嗬嗬。自己也算對得起這幫宗族了。“路給你們指明了,你們自己做不做自己掂量。”說罷飄然拂袖而去,不再理會那些大眼瞪小眼,猶疑不定的一堆老頭。 誰也未曾料到,老爺子的話居然很快就被驗證。一座巨城,即將從這山溝裡,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