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是禹州北部幾座大城之一。 每天進入宛城的商隊不下百支。 這百餘商隊,隻有小部分走的是官道。 使用官道的好處便是安全。 官道附近,每隔不遠就有一處驛站,駐紮著巡道的官兵。 不過安全的同時,商隊需要繳納巨額的過路費。 供巡道的官兵們“打牙祭”。 有的時候,商隊走一趟商,都未必能賺到使用官道的過路費。 甚至還要搭上半車貨。 正因為如此,即便明知走普通道路會麵臨劫匪劫貨,很多商隊依然不願走官道。 畢竟劫匪要的隻是他們的貨,驛站裡蛀蟲要的卻是他們的命。 宛城北,亂風山。 早在天亮時分,徐榮便帶著他的手下趕到了亂風山的山腳。 與其餘三個匪幫匯合。 流匪們將在亂風山“乾一樁大買賣”。 “我說徐老大,那個什麼姓江的小東西,咋沒跟你一起來?連被窩都鉆了,人卻請不來?這叫啥事?” 問話的是個馬臉大漢,他正蹲在地上,看向徐榮,笑得不懷好意。 徐榮瞥了馬臉大漢一眼,從腳邊的搓起一粒石子,踢向了馬臉大漢。 “周九,你要是還想要你那張嘴,就把嘴閉上。” “徐叔,別動手。” 一隻腳伸出,半路上截住了飛襲的石子。 伸腳的人身材精壯,麵容敦厚,時下是寒冬,他僅披了一件單衣,鼓脹的肌肉將單薄的布衣勾勒出起伏。 此人名叫宋遠虎,人如其名,像隻勇猛的大虎。 徐榮、周九、宋遠虎都是各自匪幫的首領。 其中宋遠虎年紀最小,來匪幫的時間也不長,但很有威信。 三人此刻站在靠近山腳的一處洞穴外。 洞穴外,除了徐榮、周九、宋遠虎,還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老人與三人隔了一段距離,正望向遠處。 流民們喊老人為曾叔。 曾叔也是流匪中最年長的長輩。 看到宋遠虎給自己擋了石子,周九的語氣囂張了幾分。 “開個玩笑徐老大怎麼這麼急,莫非被說到了痛處?哈哈。” 徐榮看了眼宋遠虎,“虎子你少管閑事。” 又對周九說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急了?你要是有能耐你去請,我看你連人家的地方都不敢進。” “你說我不敢進?” “那你回槐樹林怎麼天天繞著劉莽走?劉莽你都不敢招惹,你還敢惹他?” 徐榮抱起雙臂,不屑一笑。 “胡說!誰說我不敢惹劉莽?我隻是……我是……” 周九結巴了兩句,左右想不出理由解釋。 轉而怒道:“那小子殺了劉莽又如何,左右是個小屁孩,老子……老子找幾個婆娘,還治不了他?” “那你去試試?” “試試就……” “安靜些,曾叔發信了,我們走。” 宋遠虎遠遠地看到前方的曾叔打了個手勢,叫停了徐榮和周九。 他對兩人的鬥嘴沒有興趣,他擋石子也隻是不想讓徐榮和周九起沖突。 宋遠虎走在最前麵,徐榮和周九跟在他身後。 周九邊走,邊在徐榮耳邊道,“回去我就找幾個屁股大的,一個小屁孩……” “周九。安靜些。” 宋遠虎停下腳步,回過頭。 “是。” 被宋遠虎的眼神一瞪,周九不再吭聲了。 三個匪幫頭子裡,周九最怕的就是宋遠虎。 宋遠虎雖然最年輕,但實力最強,據說和劉莽對過拳。 看到周九吃癟,徐榮不由咧嘴笑了笑。 三人繞過林子,來到了亂風山另一側的窄道附近。 這條小路就是他們這次布下伏擊的地方。 因為路窄,馬車一旦駛入,就沒了掉頭的空間。 他們手底下的流匪們已經在蹲守在窄道左右很久。 期間經過了三四支商隊,可惜都不是流匪們的目標。 流匪們最需要的是食物和衣物。 無論怎麼樣,熬過當前這個冬天才是關鍵。 流匪在等待合適的商隊。 隻要值得下手的商隊出現,所有流匪便會蜂擁而上,攔住馬車。 至於之後,商隊會不會反抗,官兵會不會來,貨物怎麼分配,就不再是他們計劃中的內容。 “曾叔,來的是什麼商隊?” 三人走到一顆大樹後,矮下了身子。 大樹的樹皮被剝了一圈。 曾叔望了眼窄道後方,回道:“是米商。” 米商? 在場三人都驚訝地對視。 大災過後,稻米的價值居高不下。 正規的米商怎麼會走這種偏僻的道路? 即使官道的過路費再高,米糧售出後他們也能賺的盆滿缽滿。 “我也不知道米商為什麼會走這條路,但是既然來了我們就要把握機會。” 曾叔聲音沙啞,但十分堅定。 “不要貪心,我們隻截最後一輛車。” “若是他們不肯放車……搶也要搶來!” 宋遠虎、周九、徐榮齊聲稱是。 他們四個匪幫,平時如果不聚集在一起,就各自為首。 如果聚集,那便以最年長的曾叔為首。 …… 不多時,一列裝滿貨物的馬車隊便緩慢地進入山腳下的窄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商隊的護衛不算少,有一二十人。 領頭的鏢師騎著匹黑馬,帶領著車隊前進。 也許是察覺到不對勁,鏢師進入窄道不久後,便下了馬。 許正坤牽著馬韁,低頭看了看雪地上的轍痕。 他是宛城中四海鏢局的鏢師,上個月初便接了這趟鏢。 這趟鏢很簡單,但報酬豐厚。 從宛城護送商隊去清河郡,再從清河郡護送商隊回宛城。 不需要繞城,也不需要停留。 商隊在清河郡隻是裝了些貨,便離開了。 唯一的問題是,去的時候商隊空車反而走官道。 來的時候滿車,卻要走普通道路。 許正坤問商隊的秦掌櫃為何不走官道。 秦掌櫃卻說,“都走官道的話,我要你這鏢師何用?” 無奈之下,許正坤隻能吩咐手下的十幾號兄弟都機靈點。 “許鏢師,為何不走了?” 後方馬車中探出半個頭,問許正坤。 “秦掌櫃,這路不太對勁。” “如何不對勁?” “兩旁的林子太安靜了,一聲鳥鳴都未曾聽見。” “哼,沒有吃的,哪來的鳥,許是都餓死了,”秦掌櫃冷笑一聲,“快走!耽擱了時間我扣你的傭金!” “是。” 秦掌櫃這個態度,許正坤沒了辦法。 隻好揮手指揮車隊,“走!” “走!” 聲音幾經傳遞從車隊前端傳至最後。 片刻後,車隊重新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