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坤一馬當先,引著身後的馬車前進。 他已經將隨身的配刀握在了手裡。 護鏢是他的責任,不能因為雇主的態度而懈怠。 擔心變故發生,許正坤特意吩咐了身後的馬車加快行進速度。 但載了貨物的馬車怎麼說都不可能走得太快。 一炷香的功夫,車隊緩緩駛入了亂風山中央的岔路口。 從這裡往南便是宛城。 看到岔路口,許正坤高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半分。 從這裡往後便是平坦的車道。 隻要這裡不出事,後麵一般不會出事。 “大家加把勁!快到宛城了!” 許正坤朝身後鼓勵道。 “沙沙沙——” 響應許正坤聲音的不是鏢師,而是藏匿在林中的流匪。 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伴有金鐵的晃當聲。 許正坤聽到動靜,臉色一變。 “敵襲!敵襲!” “散開!” 車隊中央幾位經驗不足的鏢師一時之間慌了神。 他們眼睜睜看著數十名流匪一窩蜂地從窄道兩側竄出。 忘記了自己腰間配著長刀。 流匪們揮舞著手中的棍棒,壓到了小路上。 有目的性地包圍了車隊最後方的三輛貨車。 這麼多人? 許正坤想也沒想,立刻掉轉馬頭,將手中的闊刀高高舉起。 “駕!” 他策馬想去沖擊車隊後方流匪的包圍。 若是被圍住,包圍圈中的鏢師定然是以少打多的局麵。 他是這趟鏢的鏢頭,得為兄弟們負責。 “駕!” “駕!” 行至半路,許正坤耳邊忽然響起一連串沉悶的腳步。 像是重物不斷捶擊地麵。 許正坤偏頭看去,一個壯碩的人影陡然從他身側的林中沖出。 不偏不倚地與他身下的黑馬撞在一起。 將他的馬兇狠地撞開。 黑馬發出一聲慘嚎,側翻出去很遠 許正坤腳踩馬背,在空中翻身落地。 他拄著刀站起身,看向那個襲擊的人影。 撞翻黑馬的宋遠虎抖了抖酸痛的肩膀,張開架勢,正麵許正坤。 許正坤看了眼不知名的壯碩漢子,沒有回避他的注視,揚刀一喝。 “四海鏢局!” “在!” “護鏢!” “是!” 亂做一團的場麵裡,響起一聲聲鏢師的回應。 曾叔站在流匪群後方,他聽到許正坤喊出的四海鏢局,眉頭緊皺。 怎麼是四海鏢局? 四海鏢局不止在宛城,在整個禹州都小有名氣。 他之前隻顧著觀察車隊,沒曾想會是四海鏢局在護鏢。 四海鏢局護鏢一般高掛“四海”鏢旗,匪幫看到鏢旗,知道是四海鏢局護鏢,多半都會打消劫貨的念頭。 可眼前的商隊別說鏢旗,連半點證明身份的東西都不曾看到。 “曾叔,怎麼辦?”徐榮從前方撤了回來。 流匪們已經圍住了最後的三輛馬車,但護在馬車左右的六名鏢師麵對流匪們毫無懼色。 他們背靠馬車,結成防禦。 出刀的手法乾凈利落,隻抹喉嚨和胸口。 出過一刀後便回撤,不把背後留給流匪。 一看就是殺過人的老鏢師。 徐榮聽過四海鏢局的名聲,他問曾叔。 “真是四海鏢局?” 曾叔嘆了口氣,道:“看他們的架勢,就算不是四海鏢局,也很難善了。” “那怎麼辦?” 流匪們唯一的優勢是人多。 人再多,手裡都是棍棒,能有什麼威脅? 與鏢師搏殺生死,流匪們隻能以命換命。 即便換命,也是幾條命換一條。 若是江榆在,說不定有辦法,徐榮心裡想著。 “再看看,”曾叔猶豫了一下,“實在不行,就帶著大家撤吧。” …… 車隊中央。 許正坤打量著眼前的宋遠虎。 宋遠虎撞翻的那匹黑馬是他花了大價錢從北邊的朔州買來的,每日精心喂養。 吃的草料比他每天吃的夥食都好。 但就在剛才,精心喂養的黑馬卻被宋遠虎生生撞飛。 可見宋遠虎的力量。 同時許正坤也看出來宋遠虎身上沒有真氣波動。 武館裡的老師傅告訴他,真正的高手可以“藏息於虛”。 宋遠虎肯定不是高手,估摸著用的是骨子裡的那股蠻勁。 許正坤前些日子已經通了兩脈。 這宛城這方地界,他稱得上半個“高手”。 在武修這條路上,許正坤雖然走得慢,卻也看得到前麵的光景。 許正坤呼出一口白氣,將刀柄握緊。 體內兩條經脈中的真氣漸漸合攏。 正當許正坤蓄勢待發,準備鳴刀之時。 身邊馬車中又探出秦掌櫃的頭。 秦掌櫃左右看了看,不甚在意地對著許正坤招了招手。 雇主的命令許正坤不得不聽。 許正坤隻好將刀反握,邊提防宋遠虎,邊走到了秦掌櫃車邊。 秦掌櫃挑著八字胡,在許正坤耳邊說了兩句。 聽著秦掌櫃話中的內容,許正坤驚疑不定。 “這是為何?秦掌櫃不必如此,護鏢是……” 秦掌櫃冷了許正坤一眼,沒有為許正坤解答疑惑,轉手將車簾甩下。 “讓你這麼做你就這麼做,哪來這麼多廢話。” 許正坤看著那方突然張開又突然閉合的車窗,抿嘴不語。 沉思片刻後,他收起了手中的刀,轉身對著四周喊道。 “諸位!住手吧!” “放我們離開!最後三架馬車上的貨物可以留給你們。” 後方的徐榮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看了同樣一臉疑惑的曾叔,對著流匪們大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住手!” “都停下!” 一段時間的拉扯後,動起火的流匪和鏢師才放下了手中的家夥。 十幾名鏢師安然無恙。 馬車的車板下橫了幾具流匪的屍體。 許正坤快步走到車隊後麵。 他看著聚集的流匪,說道:“最後三架馬車給你們,放我們離開。” “當然可以。” 徐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鏢師們的示弱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好事。 徐榮看向宋遠虎,宋遠虎搖了搖頭,退到他身後。 宋遠虎沒有聽到許正坤和秦掌櫃的談話,他隻能看出來,許正坤並不樂意將貨物拱手相送。 “鏢頭兒?為什麼我們要退?兄弟們可不怕這群貨色!” 帶隊的副鏢頭十分不解,嘴裡罵罵咧咧。 之前便是他帶人守在車尾。 他一人單刀砍倒了不下五人。 許正坤摸了摸黑木刀鞘上的花紋,看了眼車隊正中央的馬車,沒有解釋。 他心中也在問為什麼。 但貨不是他的,他無權乾涉秦掌櫃的決定。 拿人錢財,聽人辦事。 這是規矩。 “讓兄弟們帶著馬撤吧,其餘的事就別管了。” 聽到許正坤這樣說,鏢師們也不再問了。 紛紛搖頭散開,罵了兩句“晦氣”。 找到各自負責的馬車。 “前進!” 沒有耽擱多久,車隊重新上路。 許正坤沒有騎自己的黑馬,獨自走在了車隊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