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死難料(1 / 1)

天門開後 天藏風 2947 字 8個月前

一場沙塵剛過,黃沙如鱗似波,被風逐動,一浪一浪推著疊去。細膩的浮塵,將周遭籠成一片濁黃。   地是黃的,天是黃的,天地之間也是黃的,嗆人、乾燥的土氣彌漫在天地之間,渾濁不分。   遠去的沙暴,在西南的方向形成一堵土黃的高墻,如龍蟒一般扭動翻騰。   一道月牙沙脊之上,是一個被風沙埋了半截,隻露出一截胸和頭的人,頭上包裹了一件衣服,雙手護住了頸部,將衣服抓緊,背著風,一動不動。   一輪橘色的夕陽暗淡地照過來,漸拖長了影子。   那影子漸逝,天光暗下,天氣也極速冷起來。   直到了後半夜,這人才發出了一聲呻吟,動了一下,而後,便鬆了手,在頭上一陣摸索,將包頭的衣服扯去,大口地喘息。   空氣中冰冷的浮塵入口,便又是一陣咳。這人的眼中也漸有了神采,心裡更是一陣劫後餘生的慶幸,“我還活著……”貼身的冰冷刺骨,刺得骨節生疼,臟腑冰涼,一股嘔意洶湧,他“嘔”的一下,就吐出來,白的黃的嘔吐物,在胸前的沙地上攤了一層。   他心中明白:“我這是受了冷陰,這麼下去,非死不可。我得先從沙裡出來。”手足並用,有些費力地從沙土中拔出身體,簡單的動作,都讓他一陣眩暈。   裹著衣服安靜了片刻,他便又在周圍摸索了一陣……心頭不禁生出絕望:“手機找不到了,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不知道方向,四麵都是沙漠。沒有手機,我就沒辦法定位,也無法撥打應急電話,莫非我就要死在這裡了!”   又想著:“既然是死,還不如醒不過來,直接就死了呢。也好過這麼給人希望,又一下陷入絕望。”一陣之後,又想:“也許是命不該絕,等著白天時候,就能遇見人了呢!”   之後又心生後悔:“我急個什麼勁兒!駱駝在沙漠裡還能丟了?而且還裝了衛星定位,跑幾天也不是回不來。我找個什麼勁兒?這倒好,一股沙塵暴沒要了命,卻也不知身在何處了。”   旋即又想到了辦法:“我也走得不算太遠,風沙來了我就躲風沙了,北邊應該有條公路,等天亮了,就一直往北走,找到路就得救了。無論能不能遇到人,有路就有救。”   終又想到了希望,一股困意伴著疲軟,就襲上心頭。心頭又一激靈:“不行,不能睡。”趕緊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的目光卻一下子落在自己的手上——那是一雙孩子的手,皮膚白細,骨節圓潤。袖子明顯有些肥大。   適才隻顧著劫後餘生,心中後悔,絕望,一個勁兒自哀自憐,卻是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變化。他竟是變成了一個孩子。   若不是衣服還是他自己的,他都要以為自己是穿越了。   深吸一口氣,強令自己冷靜,心頭暗思:“我這是因禍得福,被一股沙塵暴刮了一下,返老還童了?這衣服大了這麼多,我現在是多大的年紀?我這一輩子的運氣,大概都用這裡了吧?”   回思一下自己的人生,他是出生在西北農村,父親姓穀,便琢磨這“穀”有了,不愁吃,便也望他未來能有地位,有德行,便取了一個“玉”,君子如玉。再便是要有錢,又就取了一個“金”字。   隻是他有限的人生裡,卻並未如名字中的期許,可以有玉有金,大學畢業後各處輾轉,進過廠也打過零工,自己還做過一些小生意,一蹉跎就到了三十五歲,一事無成。   昔日的大學同學給他出主意,說時下直播很火,也很多女裝的大佬,你長的不差,做這個的話,肯定能賺錢。   幾次慫恿,又是生活所迫,穀玉金也就從了,決定試試。誰知做了半年,平臺就開始限製這一類直播,他又無才無藝,隻能退網了。   然後,就拿這半年賺的錢回鄉創業,養駱駝。   誰知道,這才沒幾個月,一隻駱駝就離群走丟了,定位顯示一直在沙漠深處打轉,周圍也沒有水源綠洲,他便一頭紮進了沙漠,想把駱駝領回去。   誰知駱駝沒找到,就遇上了沙塵暴,劈頭蓋臉吹了一通,昏迷醒了,自己竟然返老還童了。   一輩子的運氣換了這樣的年輕,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真的是值了。   畢竟,逝去光陰,千金難復。古時王侯求仙問道,作出種種離奇行事,不也就是為了這個嗎?   遠方的天光處,忽多出了兩道人影,恍進眼簾。天光暗淡,人影模糊,穀玉金以為眼花,揉了一下眼睛再看,卻見果然是兩個人。   隻是,這二人卻讓他心裡一突,心跳都漏了一拍,一股冷氣陰入心底,背上,胳膊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二人,卻是一黑一白,形似鬼魅,恍惚間越來越近,行動如被線牽扯的紙鳶一般,飄忽不定。   他看著二人,心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莫非是我其實已經死在了沙暴之中,這黑白無常是來接我的?難怪這般陰冷,卻原來是我死了……想不到陰間原來是這個模樣,和陽間也差不多。隻是不知道陰間有沒有太陽,真想曬太陽啊!”   接著又想道:“家人怕還不知我死在了這裡,一會兒我是不是該問一問,能不能給家人托夢報個平安。哎,不知這黑白無常好不好說話。傳說故事裡,這倆人倒是重情重義的,一人為等另一人,淹死了,另一個上吊了,我若是好好地說……”   正尋思,那二人就近到了跟前,身影卻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女子一身白,麵上蒙著紗巾,頭上戴著帽子。   男子的聲音硬邦邦的,冷的像是數九天在屋外放了七天七夜的饅頭:“小孩兒,這附近可有一個湖?”   女子補充:“一個很大的湖,形狀就像是一個很大的爪子。湖邊長了一種熒光草,晚上的時候,分外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