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玉金笑,說道:“娘啊,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老話說得好,這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您老人家氣一氣,這不是多活好幾年呢?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若是整日裡清心寡欲的,那不成了石頭、木頭?哎,好好一個美人,要是成了我叔那模樣,可就太糟心了。” 薑玉帛卻被他一個“老人家”氣的瞪眼,又聽他說戚正榮“木頭”,還說自己是個“美人”,登時又轉作欣喜,臉翻得比翻書還要快。 薑玉帛開懷的笑道:“那倒也是,做人啊,還是得該哭的哭,該笑的笑,活的沒心沒肺一些,才算快意。” 而後便監督穀玉金端著洗好的腸子、肚子回去,放置後廚,用水泡著。 便拉著穀玉金去和戚正榮、米明秀說了一聲:“木頭、秀秀,我一會兒帶我好大兒出去玩兒,你們幫忙看一下店。要是北麵的人來了,你們也別著急,等我回來,咱們一起做。論起這些手段來,你們可不如我。” 穀玉金便拿了棍子,和戚正榮、米明秀說了一聲,道:“叔,嬸,我走了。” 薑玉帛說道:“行了,行了,又不是生離死別。”拉著穀玉金就出了店去,施出了輕功、提縱,便往西去。 穀玉金追著薑玉帛,一路跑。薑玉帛的身姿很輕盈、妙曼,就像是草原上的一隻蝴蝶在漫無目的的飛…… 穀玉金跟了一陣,就察覺薑玉帛是在找什麼東西。 同時,也察覺到了薑玉帛的一些惡意——她故意一點、一點的提速,拉、抻穀玉金,似是想要探出穀玉金的極限。 穀玉金畢竟外功日短,內功再妙,也難為無米之炊,被遛了一會兒,便不行了。 薑玉帛便停下來嘲笑他,說道:“你這不行啊,這才一會兒,就虛了。快點兒快點兒,男人不能說不行。”心裡卻是納罕:“這小子好高明的輕身提縱,行動時候就如雲卷雲散,看著不急不緩,實則快的驚人。動靜之間,就像是夢幻泡影一樣。這一個年紀,我剛才可是頃刻之間,將速度提升到了大概百裡,他竟也跟得上,委實是不可思議。這一份內在的修為,高明至極啊。” 穀玉金翻了一個白眼,不搭理她,一邊慢走一邊調息。 待到穀玉金順了氣,薑玉帛才又帶著穀玉金出發。 二人就在草原上兜著圈子,這裡尋一下,那裡看一下。直到了快要申時的時候,薑玉帛才終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目標。 薑玉帛遠遠的一指,壓低了聲音,說道:“兒子,看到沒有,那個。” 她指的卻是一隻黃鼠狼。 穀玉金問道:“黃鼠狼?” 薑玉帛說道:“不錯……這玩意兒,要說平日裡見著很容易,也是見鬼了,特意找的時候,竟跑了這麼一會兒。你叔的玄通之法,你應該會吧?” 穀玉金想一想,說道:“應該會,不過不是很確定。” 薑玉帛在他後腦勺上抽了一巴掌,抽的“啪”的一聲。 薑玉帛嘖嘖有聲,道:“這一聽就是生瓜蛋子。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少給我來這套。” 穀玉金無語,道:“會,會。” 薑玉帛給穀玉金揉揉後腦勺,說道:“這才對嘛。”又囑咐說:“一會兒你用起玄通之法,咱們悄悄靠近一些去看。” 穀玉金隻覺離譜,問道:“娘咧,你說的更進一步理解掌上舞,不會說的是黃鼠狼吧?” “別說話,看著……”薑玉帛便拉著穀玉金,潛伏在了那隻黃鼠狼不遠處。 那黃鼠狼不知有人,便不時的這裡跑一跑,那裡尋一尋,就這麼一直溜達到了天將黑的時候。 薑玉帛則表現出了足夠的耐心,帶著穀玉金一路跟著。 一隻兔子出現在了黃鼠狼的視野中。 薑玉帛提醒了穀玉金一句:“來了,看好。” 黃鼠狼遠遠的,在兔子周圍繞了一圈,然後就走到了兔子的正麵,靠近了大概一丈左右,就停下不走了。它忽然原地跳起了舞蹈,就像是祭祀一般,幾下跳完,就如電一辦落在了兔子身上,一口咬斷了兔子的動脈。兔子隻是掙紮了幾下,就徹底沒了動靜。 薑玉帛低聲問:“怎麼樣,看懂了沒有?” 穀玉金疑惑,問道:“看懂什麼?” 這,不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黃鼠狼咬兔子嗎? 薑玉帛指了一下那隻黃鼠狼,說道:“它明明是一隻鼠一樣大小的東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被人稱之為狼。便是因為它可以捕食體型比自己大好幾倍的獵物。它不僅僅能偷雞,甚至還能咬死小豬、小羊,擁有著和自身的體型極不相稱的捕食能力。是因為什麼呢?剛才,它的舞蹈你注意看了嗎?” 穀玉金“嗯”一聲,這隻黃鼠狼捕獵的過程,他是一丁點都不落的看完了的,用心看了每一個細節。 薑玉帛說道:“它的這個舞蹈,便是掌上舞一樣的道理。通過自己的動作,騙過獵物的眼睛,讓獵物陷入到顛倒夢境中去,迷失自我,呆如木雞。它便可以從容的將獵物咬死。這便已是一種近乎法術神通的東西了,所以,有人便以為它是得了道的,卻不知這是一種本能。咱們人是萬物之靈長,卻比萬物多了靈性——我們能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取天地之象,以為心符,此符是數、是象、也是理,可以從天地萬物之上,領悟、學習、觸類旁通很多的道理。我帶你來看這個小家夥捕食,等了這麼久,就是要你從它的身上看到掌上舞的道理。” 穀玉金聞言,便陷入了沉思。薑玉帛的話,不蒂於是當頭棒喝,一下讓他靈醒了。 他渾然忘了外物,一心一意便都落在心中,細思那黃鼠狼一個又一個動作,一個又一個細節……掌上舞的訣要,也在心中泛起,又沉澱下去……他似乎是領悟了什麼東西,卻又似乎什麼東西也都不曾得到。 過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眼神中透出遲滯、茫然,既不知其始,又不知其終。 他也忘了自己想得是什麼,又想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