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焦在長明衛混得還是很開心的,但現在有一個問題是,他等於是把自己的‘連環任務’給提前結束掉了。 雖然他以此來刷了一波長明衛的好感度,但總覺得有些虧啊。 完全可以自己多換些資源再引爆這一切,那他就可以吃滿福利了,不像現在長明衛一下子不缺什麼資源了,自然也不需要那種‘連環任務’繼續下去。 不過估計再來一次的話他還是會這麼選擇,畢竟有仇當場報是一回事,他更是懶得去琢磨那麼多。 隻是辰煦卻又說了另一件事:“我們的合作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你還願意繼續為這長明大營做一些事情嗎?” 楊焦意外地說:“你們還缺什麼東西嗎?” 辰煦道:“我們的指揮使現在嘗到了甜頭,正琢磨著要把手伸向周圍的府縣。” “隻是他先前直接以元嬰掃視李府並且動手擒拿的方式犯了忌諱,若非你事先就找到了那些白銀箭矢的箱子算是鐵證,否則指揮使大人就算有理也會遭受各路言官的攻訐。” “既然我們還需要依托這個朝廷來給我們提供物資支持,那麼我們就必須要在規則內辦事。” “所以……” 楊焦已經打斷道:“所以你們該不會是想要讓我去偵查那些貪官的情報吧?” “我偵查情報,你們再動手?” 辰煦頷首道:“是這樣的沒錯,畢竟這次陛下將李柤下獄看似乾脆利落,是對長明衛的支持,可實際上也阻斷了我們繼續追查的可能性。”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必然是一條利益鏈,陛下隻是送出了一個戶部尚書來平息我們的怒火,卻也阻斷了將這件事徹底查清楚的最好機會。” 楊焦認真地聽著,心中若有所思。 雖然怕麻煩,但這事和他又沒關係,就不妨礙他以吃瓜看八卦的角度來思考。 辰煦道:“賢弟,你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能想明白這裡麵的意思嗎?” 楊焦好笑地說:“辰兄也是讀書人。” 辰煦搖頭道:“我算什麼讀書人,不過是認得一些字又學了一些數術,這才能夠做些簡單的文職工作。” “相比起真正的讀書人我可差遠了,而且這裡一般也不會有讀書人願意過來。” 楊焦說:“辰兄妄自菲薄了,你能把這整個大營的後勤雜物都管理得井井有條,已經是很厲害了。” “我這裡也就有個想法吧……我看營中衛士的數量好像有些不太多啊?” 辰煦頷首道:“是這樣的,我長明衛士已經有很久沒有補充了。” “像我們這種衛士多是以世襲為主外募輔之,可是這北山苦寒之地又哪裡會有好姑娘願意嫁過來?是以很多衛士家中其實都已經斷了傳承,外募也沒幾個願意過來的。” “說真的,要是這長明衛再不做出一點改變,我恐怕這傳承萬年的衛軍要有斷絕之禍了。” 楊焦頷首道:“看起來朝廷對長明衛的忽視已經存在很久了。” “可是現在這樣不是正好嗎?讓長明衛重新出現在世人的眼中,讓他們知道咱們這裡過得有多麼艱難。” “在我看來,今上在位將近三甲子,固然是聲威隆重天下一片歌舞太平。可也正是因此太多的事情隱藏在了這表麵的太平之下。” “此前從未有過如此長久的利益集團,現在朝堂之中最長久的利益集團已經存在百年之久。” “這些利益集團存在得時間長了,已經極大地壓縮了後來者的生存空間,朝堂之上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是一片死水。” “或許我用階級固化一詞來形容京城的局勢更為準確,隻是不知辰兄是否能夠理解?” 辰煦茫然了一下,隨後自己咀嚼著說:“賢弟是說如今朝中各方利益分配已成定局,任何變動都會引起……” 楊焦頷首道:“確切點說,我們的陛下不想看到任何超出他掌控的變動,是以這次長明衛均需的貪墨案絕對牽連廣大,可是朝廷必定隻能拋出一個戶部尚書李柤來消解你們的怨氣。” “或許一個李柤還沒什麼,而一旦真個利益鏈被挖出來,那麼朝堂上恐怕就要失衡了。” 辰煦聽懂了,他說:“所以這次陛下看似霹靂手段直接將李柤下獄,實則是為了穩定朝局準備糊弄過去?” 楊焦聽了點點頭道:“這是我的想法,或許事情不是這樣的。” 辰煦搖頭道:“大概就是這樣了,楊兄弟你是從鎮魔衛出身,肯定更了解京城的局勢。” 楊焦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當今這位的在位時間實在太長了,已經遠超歷代人皇。 甚至他的孫子都死了一茬又一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他還是精神地活著。 一個皇帝能在位那麼長時間嗎? 理論上是不能的,種種因素自然會讓人皇在恰當的時候退位。 或者是天地大劫,人皇護道而亡;又或者是人皇企圖更進一步,結果遭受人道反噬而亡;有些平庸之輩庸庸碌碌,居尊位而不擔事,業力纏身而亡;還有勵精圖治者自然心力交瘁而亡;那些暴君就更不必說了,自有天譴之。 可以說人皇絕對是一個高危職業,承受人道因果,遠沒有旁人想的那麼灑脫享受。 當今陛下則是一個少有的另類,歷代人皇要麼想著怎麼發展國家民生,要麼大劫來時想著如何渡劫,就算是昏君也是想著怎麼享樂……可這位,唯一琢磨的就是如何在位長久。 自身修煉仙道是令自己長壽,而以精湛的權謀之術因果不沾,則是他的謀身立命之本。 看似無為而治,實則以一手精湛的帝王心術平衡著朝堂的各方,他讓那些官員集團出去做事,自己則隱於幕後淡化存在。 若是國泰民安,他這人皇自然有一份功勞。可若是民怨沸騰,那他隻要殺一兩個官員祭天,那就又可以收獲一波民心膜拜。 如此一來,他等於是將整個官僚集團當成了自己的擋箭牌,這才能安安穩穩地留在皇位上將近三甲子。 楊焦就這麼和辰煦不斷分享著自己對當今朝堂上的理解和猜測,把辰煦這位原本很有涵養的長明衛千戶給說得一愣一愣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新認的這位賢弟在京城的身份恐怕也不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