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耿局的車漸漸遠去,李國棟對馬國良說:“馬兄,這種事咱們刑警隊從未接觸,所有涉毒的行動,也都是異地抽調人員執行,這案子如何個章法?” 李國棟與馬國良同在刑警隊十多年,馬國良去緝毒科後,李國棟接任隊長之職,二人交情頗深。 馬國良苦笑著搖搖頭道:“我上哪知道去?本來留著這條線,是省廳專家組的安排。 “耿局直接端掉這窩點,咱們隻能等省廳指示嘍,此番行動的視頻,已經自動上傳至後臺,相信很快就會有部署。” 匯金典當行位於南關大街與人民路商品城交叉口西北角,與長途汽車站相隔一個路口,以前是北海獨一無二的繁華之地。 如今隨著市中心東移,東城區逐漸完善基礎設施配套,加上與大城市相仿的商貿綜合體建設完成,北海各路商販大多都遷往東城。 由此以來,老城區的繁華之地不復存在,許多門頭房都空閑出來,敗落也隻是時間問題。 匯金典當行現在使用的房子,原先是五金商場的綜合辦公樓。 上下共五層,沿十字路口成弧形設計。 底下兩層是商場,上麵三層為辦公和宿舍,樓後麵是近五畝大院,靠北側有倉庫和宿舍,以及夥房車庫等平房。 如今的五樓外墻,懸掛著鍍金的匯金典當行五個大字,墻皮外塗料已有多處脫落,典當的典字底下兩個筆畫已經丟失,不知去向。 自從八年前,五金交化破產改製,此處便被匯金典當收購,占據了這處當時最繁華之地。 在三樓的北向走廊中段,鑲嵌著一道豪華厚重的軟包大門,門裡麵就是北海大名頂頂的融匯基金幕後老板周軍的辦公室。 三百平米的辦公室,裡麵假山魚池,小橋流水,活脫脫一個微縮的江南庭院景觀。 上午九點多,在一排翠竹環繞的小亭中,周軍與劉炳江正在下象棋。 周軍的堂弟周海匆匆而來,見周軍正在下棋,忙說:“大哥,西工地的窩被掏了。” 周軍一愣,扔掉手裡的棋子問:“怎麼回事?說清楚。” 劉炳江也丟下棋子,驚愕的看著周海。 周海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氣喝光,緩下心神說:“今早按往常慣例,陳貴聯係他弟弟陳強,未等電話振鈴五次便被人接起,陳貴見事不對,就掛斷電話,也暴露了市裡公共電話亭的位置。 “陳貴隨即帶人,前往西工地查看,沒等走到河灣村的橋,就被執勤的民警攔住,說是有案情臨時管控。 “他們便繞向張家坎的土嶺,用望遠鏡查看,見那倉庫濃煙滾滾,大批的警察正在進進出出,具體情況不明,陳貴讓我先來告知大哥。” 周軍聽後沉思良久,對劉炳江說:“你約一下南城分局的呂智國,看什麼時候有空去度假村玩。” 劉炳江拿起手機,找到號碼撥過去,很快對方接了電話:“劉哥,你這大忙人怎麼想起小弟了?” 劉炳江按下免提笑道:“多咱忘過自家兄弟了?這不度假村開業,從老毛子那來了幾個大洋馬子,我這不第一個想到你嘛,啥時候有空咱去玩玩?” “這幾天不行,新來的耿局上任三把火,不知道燒到誰頭上,這不新成立的聯防隊,都從交通口選將,我這還乾等著吶。” 劉炳江看看周軍,見他瞇著眼沒言語,接著道:“你在南城有年數了,這次怎麼也該輪著你動動了吧?” “動個吊,連昨晚人家那麼大行動,都沒通知南城,草,根本沒把咱放心上。” “哦?啥行動?咋沒聽著動靜?” “聽說在西環路搗毀個製毒窩點,我記得那個地界,好像劉哥你用過的啊?” “西環路?哦,三年前那院子放過一批車床,後來賣掉了,再也沒簽租賃合同,這幾年不清楚那裡的情況。” “我說呢,跟咱們肯定不搭界,聽說是兩個南蠻子為首,拘捕時被當場擊斃,沒啥事。等著過了這幾天,一準兒去找你玩阿。” “行行行,哥們兒給你留個好的。” “多謝啦,就這樣吧,拜拜。” 掛掉電話,劉炳江看著周軍說:“看來,是市局自己搞得,咱們事先竟然沒有一點消息。” “南邊來的,是彭家老五,如今死在北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且先看熱鬧,” 周軍說著,看看周海道:“務必找到陳強下落,若他落在市局手裡,告訴陳貴,他弟弟的補償,雙倍。” 周海明白,這是讓陳強徹底閉嘴了。 陳貴雖然搭上弟弟的命,但雙倍補償,完全能迷住他的心腸。 看著周海離去,周軍問:“最近還得籌錢,先把一部分到期的兌付,目前損失了西工地的貨,又得搭上一百萬,他瑪德,王建華那怎麼說?” 劉炳江恨恨的道:“他現在翅膀硬了,覺得金盆洗手就沒事啦,如今委員資格十拿九穩,根本不把我放眼裡,還警告我好自為之呢。” 周軍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說:“他明年的項目開工,市裡非常重視,所以才有恃無恐。 “哼,若是他出了意外,能接手江海,又不耽擱明年動工的,除了融匯,沒有第二家。” 說到這裡,轉身看著劉炳江:“去找陳彬,告訴他,王建華該走了。” 劉炳江點點頭:“好,我去安排。” 晚上十點,劉炳江給王建華打電話,邀他去夜港灣歌廳見個朋友。 王建華知道自己當年涉黃時,是這位朋友做的中間人,目前在北海的歌廳,大部分都是他的產業。 加上這人粗俗不堪,自己雖然心中厭惡,卻也不得不逢場作戲,想了想,讓馬武開車同行。 當王建華那輛標誌性的寶馬730車,停在東興路與鳳凰街路口等待綠燈時,一輛沒開大燈的重型渣土車,突然逆行,以極快速度斜撞上來。 隨著一聲巨烈碰撞聲,渣土車頂著變形的寶馬車直沖人行道,最終抵在路旁粗大的法桐樹乾上才停下。 車內,被安全氣囊震的暈頭轉向的馬武,第一時間想到了刺客。 在被大車頂著向前沖時,他潛意識的拔出手臂處藏的短刀刺破氣囊,借著翻身,伸手去後座拉王建華,兩支腳同時揣掉破裂的前擋風玻璃。 將王建華抱在胸前,眼睛餘光看到即將撞到樹乾,馬武大吼一聲,用盡全力,以及其令人難以置信的角度扭轉身軀,在撞擊的最後一刻,滾進綠化帶中。 看到沒有人從渣土車上下來,馬武趕緊檢查王建華傷勢,剛伸手,就摸到王建華的胸骨已經塌陷。 馬武心中悲憤,眼淚瞬間滴落。 王建華收留自己,待自己如親兄弟,是自己唯一的恩人。 此刻馬武一把扯碎自己襯衣,就要為王建華包紮傷口。 王建華躺在馬武懷中,突然抬起手,緊緊握住馬武的手,路燈光下,王建華眼腈出奇的平靜。 輕聲對馬武說:“武子,別動~,聽我說~,讓宗廣(王建華之子,在新坡國留學)回來,為江海董事長。 “張德茂為總經理,你為辦公室主任,別動~,聽我講~,”王建華的嘴角開始溢出血液,眼腈努力看著馬武。 製止住要為自己擦血的馬武,費力的說道:“我已經將文娛城交給了閆鳳茹,她沒有壞心思,你倆好好~過日子,不要找~周軍報仇,遠離毒品~,殺~掉~~劉炳江。” 見馬武邊哭邊點頭,王建華強撐著說道:“靈山330號墓室中,我留著一筆錢,送給你,保護好~宗廣,和~你~嫂子~~,”聲音漸漸消失,王建華的頭耷拉在馬武懷中,沒了聲息。 馬武撕心裂肺的喊著,哭著,淒厲的嘶吼令自己幾次暈厥。 恍惚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馬武像是在夢中,王建華帶著他爬上青石山頂,指著雲海一色的遠方說:“看,那就是咱們的天下。” 忽然又飄來一團黑霧,霧中走出來的王建華渾身血染,對著馬武大吼:“武子,周軍、劉炳江倆狗日的殺我,給哥報仇啊,” 話未說完,王建華腳下突然出現深不可測的黑洞。 王建華沒防備,慘叫著跌落下去,馬武看著大驚失色,拚命大喊著“王哥~,王哥~。” 忽然有女子喊:“馬武,馬武,快醒醒。” 馬武一愣,怎麼是閆鳳茹的聲音,難道自己出現幻覺? 拚命睜開眼睛,亮光刺的又瞇起來,緩了緩才看清,滿臉淚水的閆鳳茹正扶著自己的頭。 四周站著許多人,張德茂,市委溫秘書,後麵還有兩名警察,左側是好幾個大夫。 大夫為馬武檢查了心跳和脈搏,對溫秘書說:“渡過危險期了,失血過多,還得多修養些時日。” “辛苦你們了,事故調查科的同誌問些話,”溫秘書點頭說道。 醫生和護士出了病房,馬武問:“王總如何?” 閆鳳茹剛要說話,溫秘書說:“王總還在搶救,你還記得怎樣發生的事故?” 馬武的思緒逐漸清醒,心中悲戚,緩緩的將事故發生的過程說了出來。 兩名警察做好筆錄,見馬武說完,對溫秘書說道:“這位同誌說的與肇事司機的描述一致,您還有什麼指示?” 溫秘書恨恨的說道:“一個醉酒司機,他根本不知闖下多大的禍,一定要嚴懲,你們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