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一聽來了精神，讓他當什麼經理，那是趕鴨子上架。 　　可一聽去掃窯子，頓時跟打了雞血似的。 　　站起身問：“武哥，啥時候開始？” 　　馬武氣樂了，說：“怎麼？打架還得看黃歷？” 　　陳晟的門店，大多在西城老區的邊邊角角。 　　以車站附近最多，其餘的在鄉鎮還有些，但不多。 　　這天夜裡十點多，西城車站東側的丁家道口巷內。 　　七八家門麵寫著乾洗按摩字樣的門頭，陸續開門納客。 　　每家店內都是粉紅色幽暗燈光，店門半掩。 　　門口偶爾有身穿暴露的女子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挑逗路過的行人。 　　但是很快，就有人發現了異常。 　　二十八歲的牛廣田，打小出生在丁家道口，父母皆是毛巾廠工人。 　　這些年廠子先是斷斷續續停產，直到五年前破產。 　　像牛廣田這樣的職工後代，徹底沒了接班希望。 　　這幫半大小子，一群群開始混跡街頭，逞強鬥狠，直到後來加入了陳彬的催討公司。 　　這條三裡多長的巷子，兩側門麵房都是宿舍樓前的廈子改建而來。 　　因為租金便宜，加上多是各企業職工宿舍區，也就很少有人管理，逐漸成了許多低門檻生意聚集地。 　　這裡最多的不是洗腳按摩房，而是網吧和放像廳。 　　整條巷子幾十家門店，都是牛廣田領著三十多街頭‘兄弟’看護。 　　平時收點管理費維持生活，偶爾跟隨陳彬出門收賬，掙點賞錢。 　　今晚牛廣田像往常一樣，先是走了幾家門店，看到兄弟們都在各自負責的門店喝茶聊天，自己便回到遊戲廳後院的‘辦公室’。 　　這間小屋不足十平米，卻有沙發空調茶幾。 　　這條件，在催討公司的弟兄們當中，算是級別很高的待遇。 　　剛坐下沒一會兒，遊戲廳老板劉傑走進來。 　　從茶幾上摸起煙點上說：“田哥，今天真背運，都這點了，愣是沒開張。” 　　牛廣田頓時感覺不妙，這些年，即便是除夕，這條巷子都是人來人往。 　　不說那些按摩店生意不斷，即便是網吧裡，都有徹夜玩耍之人。 　　牛廣田站起來，拿起手機道：“走，出去看看。” 　　兩人來到門口，店裡的三個弟兄也跟了出來。 　　看著空蕩蕩的街巷，牛廣田想起陳彬的叮囑。 　　上個月有四個弟兄丟了性命，陳彬每家給了兩萬元補償，並叮囑眾人，小心仇家報復。 　　如此空曠的場景，是牛廣田從未遇到過的。 　　連平時擺在按摩店門口的餛飩攤都不見蹤影，肯定是出了問題。 　　見自家弟兄陸續從各個小店冒出頭，牛廣田對身旁的方奎道：“招呼人，拿家夥戒備。” 　　方奎答應著，跑著開始吆喝：“田哥有話，抄家夥，街上集合。” 　　劉傑看著從附近門店裡跑出來的混混，手裡都拿著鐵管砍刀啥的。 　　不由得心裡打鼓，自己上個月托人盤下這個六十平米的遊戲廳，塞進了小三十臺機器。 　　前前後後花了近十萬，還沒見著回頭錢，可別給豁豁啦。 　　轉頭看著人高馬大的牛廣田，有些擔心的問：“田哥，整個北海，還有人來這邊搗亂？” 　　“看，來了。” 　　劉傑順著牛廣田示意方向看過去，見從西邊巷口，黑壓壓走來一群人，足有五十多個。 　　昏暗的路燈下，這群人都穿著一樣的黑色衣褲，腳底的膠鞋發出整齊的刷刷聲。 　　加上他們肩膀上扛的鐵管，隨著走動，在路燈照耀下，正發出瘮人的光澤。 　　劉傑看著眼前沉默的前行人群，渾身都起滿雞皮疙瘩，牙齒開始不自覺的打顫。 　　不光劉傑膽顫，牛廣田的那些手下也開始腿腳抖動，紛紛開始湧到牛廣田跟前，好歹挺著沒跑。 　　牛廣田板著大長臉，剛要來幾句狠詞兒，猛地又向東看過去。 　　東麵七八十米處，同樣有群人正向自己這邊而來。 　　同樣的人數，同樣的衣著，同樣的鐵管，同樣的沉默，同樣的腳步聲。 　　在這四月的夜晚，一股陰森的寒意，沖蝕著牛廣田這三十多人。 　　兩側門店原本伸著腦袋看熱鬧的人，此刻全都抵不住如此寒意，紛紛躲進屋內，關上房門。 　　東西兩撥人相距五十步停下，各個目漏煞氣緊盯著遊戲廳門口的牛廣田等人。 　　牛廣田用力克製著抖動的手，掏出手機撥通了陳晟的電話。 　　“晟哥，上百人圍住了我們，快來增援~” 　　未等牛廣田說完，黑衣人群前有人揮了下手，兩撥人齊聲吶喊，舉著鐵管沖了過來。 　　牛廣田打開免提，將手機放在地上，大吼道：“弟兄們，拚了，上~。” 　　喊完抄起身邊的方凳就迎了上去，身邊到底是有幾個好兄弟，也大喊著與對方交上了手。 　　隨著一陣謾罵嚎叫，劈裡啪啦叮當亂響，不到兩分鐘，牛廣田這邊都被打翻在地，很多人手腳骨折，鼻青臉腫，血花飛濺。 　　慘叫聲響徹整條街巷，附近住宅樓的陽臺上，陸續有人站在那裡向下觀望。 　　一個黑衣漢子走到牛廣田跟前，踢了他一腳說：“今天隻是收點利息，告訴你的老板，趕緊把欠的錢送過去，不然爺們兒還來。” 　　遠處警笛聲響起，這幫人迅速沖進兩側門店。 　　隨著眾多店裡麵嘰哇喊叫，這幫人個個喜笑顏開跑出門頭，很快散個乾凈，就像從未來過似的。 　　不一會兒，隨著警車沖進巷子，門店裡的男男女女都走出屋門。 　　很多女子衣衫不整，耳朵脖子上的首飾也搶光，都滿眼怒火的看著躺在地上的混混們。 　　在南城不夜天酒吧包廂裡的陳晟，聽到電話裡傳來打鬥聲，忽的站起身，朝著一旁的手下喊：“召集人手，抄家夥去丁家道口。” 　　吩咐完，轉頭從身後櫥櫃裡取出把嶄新的左輪手槍。 　　這把槍，聽說是那個南來姓彭的老板送給大哥陳彬的。 　　陳彬說用不到，就轉送給了陳晟。 　　陳晟拿著如獲至寶，雖然看著不如二哥陳旭的手槍威武，但這好歹也是把槍。 　　剛把手槍插進腰帶，包廂門嘭的聲碎裂，一個手下橫飛著被扔進來。 　　酒吧內已經亂成一鍋粥，尖叫聲，毆鬥聲，嚎叫聲，桌椅板凳，酒瓶器皿碎裂聲都傳進屋內。 　　看到有幾個打紅眼的漢子，正舉著鐵管要沖進屋內，陳晟掏出手槍‘砰砰’就是兩槍。 　　門口的那些人明顯嚇了一跳，緊接著有人喊：“有槍，快走~” 　　陳晟快步走進大廳，也顧不得看一片狼藉的場麵。 　　抬手對著正湧出大門的一幫人‘砰砰砰’連開數槍，直到打光槍裡的子彈，隻可惜沒打中一人。 　　還沒等陳晟走到大門口，一群警察沖了進來。 　　領頭的見陳晟手裡有槍，大吼道：“放下槍，趴下。” 　　見陳晟發愣，這警察飛起一腳踢飛手槍，接著撲倒他反剪雙臂，掏出手銬將他銬住。 　　上午十點多，市局刑警隊李國棟辦公室內。 　　刑警劉洋拿著份報告，興沖沖推門進來。 　　對正在查看問詢筆錄的李國棟道：“李隊，結果出來了，經過槍械科檢驗，昨晚那把槍的彈道分析，火藥配比化驗，確定是馬武被槍擊案的那把槍。” 　　李國棟接過報告仔細看完，長舒口氣說：“這下總算對馬武案有交代了。 　　“這家夥，沒完沒了的派人追問，煩不勝煩。” 　　正說著，桌上的內線電話鈴響。 　　李國棟笑著指指電話：“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這份報告送的多及時。” 　　說著按下免提，傳來耿局的聲音：“到我辦公室來下。” 　　“是。” 　　中午十二點多，新上任的北海一號辦公室內。 　　完成班子交接不到十天的一號領導廖沙，正在聽取耿局關於昨晚案情的匯報。 　　已經是西城區區長，原先的秘書長溫鵬飛，也在一旁就座。 　　“經過連夜對抓獲的十九人審訊，發生在昨晚的鬥毆事件已經大體排查完畢。 　　“共有十五家門店被砸，皆是娛樂行業，四十七人受傷，沒有重傷和死亡，目前確定，這是兩家公司之間進行互毆行為，”耿新說著拿出份卷宗。 　　打開後接著道：“起因還得從一個月之前的那樁槍擊案開始，江海集團董事，辦公室主任馬武，半夜回家路上遭到襲擊，身中三槍，但沒有生命危險。 　　“而昨晚參加鬥毆的均是江海集團保安科人員，被毆打和搗爛的門店，都屬於匯金旗下的產業，受傷人員，也是屬於匯金公司。” 　　廖沙看了眼耿新道：“一個公司，居然有這麼多娛樂行業門店？那槍的事調查清楚了？” 　　耿新又拿出份報告，翻開說道：“昨晚在西城酒吧內起獲的手槍，經過鑒定，就是槍擊馬武的那把槍。” 　　廖沙道：“一個典當公司，擁有這麼多娛樂行業門店，還有槍支，不簡單吶。 　　“這個江海集團同樣有意思，竟然動用近兩百人進行報復，好大的手筆。” 　　耿新收起卷宗，沒有接話，看了眼旁邊的溫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