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三年六月的最後一天清晨,在浙省的鄉下一座農村裡,村裡路邊的路燈還亮著。 村頭進村的路口不遠處,一棟年代感十足的老舊磚木結構的二層小樓立在那裡。跟現在村裡整排的小洋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間老舊的磚木老屋,本來不該這麼早就開燈的堂屋,今天卻早早的開了燈。 而在堂屋裡靠墻的一邊,放著一張有著兩把長凳的搭起來的木板床,在那木板床上躺著一個麵容消瘦,目光中也沒有一絲神采的寸頭老頭。 老頭躺的木板床旁邊擺著一把木凳,木凳上還坐著一個五十多歲女人。嘴裡不停的喃喃念叨些什麼。 木凳上的女人雖然隻有五十多歲,但這個女人的麵容看起來比一般的五十多歲女人蒼老了好多。 尤其是她那一頭枯白的頭發,一看就知道她應該是吃了不少苦,才會顯得有些蒼老。 女人那苦澀的眼睛一直有些不忍的盯著木板床的那個寸頭老頭,剛剛喃喃自語的那些話似乎在說給老頭聽的。 隻是聲音太小,也不知道木板床的老頭有沒有聽到。但她的嘴就是不停的動著。 可能女人念叨時間久了,也可能是累了,女人的嘴也停下了,沒有了一絲的聲音。 她的眼睛也從老頭的身上移開,看向走向二樓的那木製樓梯,時間仿佛在這一刻也靜止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屋外的天色已經放亮,村裡的路燈也熄滅。屋外的一陣拖拉機聲音,打破屋裡的寧靜。 這時候,坐在木板床旁邊的女人,眼睛依舊看著走向二樓的木製樓梯,對著躺在木板床上的老頭說道。 “福根,現在永坤他都已經有了孩子了,我們兩個也不能這樣再繼續拖累永坤這個孩子了。我想了好久,還是打算送你去你自己的女兒那裡修養。我呢,有時間也會來看你。” 躺在木板床上的老頭也聽到女人聲音,有些艱難的微微的側了一下頭,兩眼無神的看著女人。 女人在說完剛剛話後,似乎放下了什麼,這才慢慢的轉過頭來,再一次看向木板床上躺著的老頭。 在看見來頭看向了自己那無神的眼神。女人的眼中一下子就充滿濃濃的不舍。 當聽到拖拉機的聲音在屋外院子裡停了下來,女人的眼睛看向了那扇關著的大門。 在看了一眼那扇關著的大門,女人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樣,轉過頭來對著老頭說道。 “福根,你也別這樣看著我,你也知道我這是沒有辦法,你也別要怨我,好嗎?” 女人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隨即她的呼吸才緩了下來,心裡好像放下了什麼東西一樣。 這時候在木板床躺著老頭,剛剛那無神的眼睛,變得似乎有些興許的不甘和懊悔。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好像又無話可說。 他隻能把頭又慢慢的轉了回去,眼神空洞的看著頭上的木板。似乎像是認命了一般。 女人看到老頭現在這個樣子,就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現在永坤他的孩子也滿月了,他那丈母娘也照顧這麼久了,他丈母娘也要回家去照顧他孫子,我那兒媳婦也要回去單位上班,他們每個月還有房貸要還,我也要去他們家裡照顧他們孩子。你就回你女兒那裡去。” 這個時候,躺在木板床上的老頭,麵色突然潮紅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似乎就要一口氣過不來,要去地下見祖宗一樣。 但女人已經自顧自的說著,好像沒有發現一樣。似乎覺得老頭這樣去了也好。 這躺在木板床上不能動彈的老頭叫趙福根,女人是他的老婆陳亞芬。 說是老婆,也不是老婆。他趙福根說到底,隻不過是一個拉幫套罷了。而且兩個人也沒有領結婚證。 這陳亞芬以前還是趙福根的二堂哥的老婆。在他二堂哥死後,趙福根才和陳亞芬在一起的。 但就是這麼二十多年了,兩個人卻連一張基本的結婚證也沒有。 就在趙福根喘著粗氣,似乎好像快不行的時候,堂屋的大門從外麵被人推了開來。 一個長相有些俊朗的男子,穿著一件白色的體恤,一隻手捂著鼻子和嘴,另一隻在麵前隨意的揮了幾下,就從屋子外麵走了進來。 男子走進堂屋後,斜眼看了一下躺著木板床,還散發著一股股難聞氣味的趙福根,有些不滿的對著還在說話的女人說道。 “媽,這都幾點了,你還跟這個老東西說那麼多乾嘛,我都給你花了那麼多錢給他治傷了,難道我還養他一輩子啊。我又不是他親生的。” 躺在床上的福根,在聽到俊朗男子的聲音,就知道進來的男子,就是養子趙永坤,也可以說是他的堂侄。 這時候的趙福根的眼裡,那淚水不要錢似的順著眼角滑落。他回想著這可悲的一輩子。 老婦人看著流淚的趙福根拿起一塊放在一邊的毛巾,給趙福根擦了一下眼淚。 站在門口的趙永坤,看著他媽還要給趙福根擦眼淚,捂著鼻走到木板床邊。他的眼中更帶著一絲嫌棄,看向躺在木板床上的趙福根。 看著趙福根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趙永坤直接開口說道。 “你別這樣看著我,好像我欠你什麼似的,你就是活該,要欠也是你們趙家欠我的。你要是不甘心,就直接下去找你那個偏心的奶奶去討債。” “永坤,別說了,我們馬上就走。”老婦人抬頭看著趙永坤有些哀求的說道。 “有什麼不可以說的,我爸死的時候,是不是他們趙家那些個老畜牲為了把我們娘倆趕出家門,才讓這個老東西給我來做爸,要不是外婆舅舅他們,我們那時候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也根本活不下。” 趙永坤說完這句話後,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著他媽要流淚的眼睛,也有些不忍,就不難煩的繼續道。 “媽,他的東西你都給他收拾好了吧,拖拉機就在院子裡等著,抬他的人我也已經找好了。” 陳亞芬聽到他兒子的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也不再顧忌已經毫無生氣的趙福根,從木板床下拉出一個袋子,裡麵裝的是趙福根的衣服褲子。 陳亞芬站起來,也不嫌棄剛剛給趙福根擦過的毛巾臟,拿在手中給自己擦了一下眼淚,對著他兒子趙永坤說道。 “昨晚都已經收拾好了,他也沒有幾件衣服,就這麼一袋。” “嗯,那我去外麵叫人進來抬一下這個老東西。我就在車上等你,就不再進來了。”趙永坤說完之後就頭也不回的朝著大門外走去。 不一會兒,從屋外有進來兩個五十不到的男子。陳亞芬趕緊的就對著進來的兩個男人說道。 “建國,建軍,這次麻煩你們了,我家福根說什麼要去他女兒那裡,你們就幫忙抬一下。”說著陳亞芬拿出兩包煙分別塞到他們手上。 兩個男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在應了一聲後,就接過女子遞過來的香煙,放進了褲袋裡。 把香煙放進口袋後,進來的兩個人徑直的走到木板床的兩頭,連帶著木板床抬著趙福根走了出去。 剛剛的響動也吸引了村裡的一些上了年紀,還留在村裡的早起的村民們圍觀。幾個人聚在一起指指點點的說些什麼。 看著剛剛進去的兩個人抬著趙福根從屋子裡出來。放在院子裡停著的拖拉機後車鬥上。 就在拖拉機師傅準備點火的時候,村裡的幾個村乾部直接就走了進來,對著把那袋衣服放到拖拉機上的陳亞芬問道。 “亞芬,你們家這是乾什麼。福根他人從醫院接回來還沒有一個月,你們這是又要送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