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色尚暗時，客廳裡已經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楊浩然靈巧地翻身起床，迅速穿衣出門。 　　楊勤發正要離家，看到兒子已經穿好衣服出來，略顯驚訝地關心地說：“我吵醒你了嗎？你明天可以休息，再睡會兒，現在才兩點多。” 　　“沒有，我自己醒的。”楊浩然匆忙用冷水洗了把臉，說道：“爸，我陪你一起去吧！” 　　媽媽還沒起床，楊浩然聲音放低。 　　通常情況下，爸爸會先去進貨，然後媽媽才跟去擺攤，因此每天能多睡一會兒。 　　“你跟我去乾嘛？回去睡覺，外麵很冷……” 　　“爸，我想去看看，我們家賣魚這麼多年，我還沒去過你進貨的地方呢，反正白天沒事，回來再補覺就行。” 　　不等回答，楊浩然就推著爸爸一起出了門。楊勤發無奈，隻好讓兒子跟著。 　　四月的天氣並不算冷，但夜裡的露水還是讓人感覺涼意。 　　楊浩然緊了緊衣服，楊勤發已經取出放在樓下的腳蹬三輪車，讓楊浩然坐好，便騎著三輪車向郊區方向出發。 　　一路上，父子倆話不多，父與子之間的沉默時刻似乎更多。 　　直到騎行了近二十分鐘，黑暗中終於出現了一片燈光，隱約可以聽到人聲。 　　楊勤發找了個地方停下三輪車，一邊走一邊拍著楊浩然的肩膀介紹。 　　“這裡是東平大市場，我們平時都在這進貨，不僅僅是我們，蔬菜水果等也都在這裡進。都是夜裡大貨車送貨，天亮前就離開。” 　　“通常也有來自鄉下的二道販子在這裡賣貨，早來的話有時能遇到好東西，便宜又好賣。” 　　“但也要小心，這些人不都是好相處的，以次充好的事情不少，燈下看錯貨物也常有。比如活蝦中摻些死蝦……” 　　“還有，有時候一些批發商來得晚，先到的就抬高價格，不進貨又怕後來的人不來，到時候斷貨，隻能硬著頭皮進高價貨，結果後來的批發商又來了，價格就跌了，先前進貨的就虧了，高價賣不出去就得賠本……” 　　楊勤發一路向楊浩然介紹著，不是想讓兒子接班，而是希望兒子多些人生經驗。 　　這些經驗隻有他們這樣的老攤販才懂，否則為什麼那麼多新開的攤子會虧本關門。 　　無論將來做什麼，多年的經驗總是有益的。 　　楊浩然認真聽著，不時觀察各個大貨車中的水產。 　　楊勤發有熟悉的供貨商，帶著楊浩然走了幾分鐘，最後在一個轉角的卡車旁停下。 　　“老汪，這次有什麼好貨嗎？昨天你那蝦死了一半還坑我，虧了一百多……” 　　還沒走近，楊勤發就大聲招呼起來，卡車旁幾個人正在看貨，一個矮胖的中年人急忙轉身，笑罵道：“一聽就知道是你這大嘴巴，攪和我生意你開心嗎？昨天蝦子確實死了些，我不是給你便宜了嗎……” 　　兩人聊天間，楊勤發開始挑選貨物。楊家的攤位不大，進的貨也不多，這一家供貨商就足夠了。 　　楊浩然也沒閑著，趁著爸爸挑貨的時候四處轉悠，看看有沒有賣牛蛙的。 　　轉了七八家，果然東平這裡對牛蛙不太感興趣，雖然有賣，但很少。 　　幾家加起來可能都不到五百斤，這裡畢竟是東平最大的水產批發市場，整個東平縣一天的牛蛙銷量竟然這麼少。 　　即使現在還不是正式的牛蛙季節，東平縣近四十萬人口，吃牛蛙的人似乎太少了。 　　楊浩然有些失望，難道真的要去鄉下收購嗎？ 　　牛蛙通常在農村地區或農村周邊地區。農村地區的池塘、河流或稻田等水域通常是牛蛙的棲息地。因此，在一些農村地區，人們可能會捕捉牛蛙作為食物或進行養殖。牛蛙的養殖也是一種常見的農村經濟活動之一。在一些地方，牛蛙被視為一種美味可口的食材，被當地人廣泛食用。 　　東平雖然位於內陸，但周圍湖泊眾多，牛蛙繁殖快且易養。 　　鄉下的確有不少牛蛙，但賣的人不多，農民更喜歡用它們喂雞鴨，剩下的頂多家裡自己吃，專門養殖的不多。 　　“唉！”楊浩然嘆了口氣，難道自己的第一桶金還得另尋出路？ 　　正當他愁眉苦臉時，之前和爸爸交談的老汪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根煙，笑道：“小夥子，是楊家的嗎？” 　　“嗯，謝謝！”楊浩然自然地接過煙，點燃後深吸一口，這才想起自己重生後竟然忘了抽煙。 　　這是件好事，上一世做銷售時抽煙太多，身上總是一股煙味，因此還丟了不少訂單。 　　“我看你轉了一圈，是想接班嗎？”老汪看著楊浩然熟練抽煙，忍不住笑了笑，看來也是個老煙槍。 　　“嗬嗬，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就是隨便看看，對了，汪叔，我看這牛蛙似乎不多？”楊浩然裝作不經意地問，老汪畢竟是行內人，肯定比自己更清楚。 　　老汪吐了個煙圈，笑道：“那東西不好賣，價格也不高。在鄉下多的是，聽說平川那邊倒是挺好賣的，不過我們那邊沒有渠道，路程又遠，懶得費那勁。” 　　“怎麼，你有興趣？” 　　楊浩然心中一動，這做生意的果然沒有簡單的，自己還以為沒人知道平川那邊的行情，沒想到老汪竟然知道。 　　但幸好東平的這些批發商隻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沒幾個有雄心壯誌去省城闖蕩的，否則也輪不到自己。 　　“能有什麼想法，昨晚在家裡吃了一盤味道不錯，就想著要是行情好讓我爸也進點貨賺點小錢。” 　　楊浩然避重就輕地回答，繼續說道：“汪叔，你說我要是進個幾千斤在東平能賣掉嗎？” 　　嗬嗬這牛蛙有很長的存放周期，即便是離開水一個星期也不至於死了，這確實降低了一定的風險。但是，幾千斤的大宗交易，但恐怕也賺不了什麼，既費力又費心。 　　老汪對楊浩然的想法並不看好，但也沒有勸阻，年輕人多些想法是正常的，反正不是他的兒子，虧了也與他無關。 　　“我還是想試試，汪叔，我看這裡賣牛蛙的不多，要幾千斤似乎挺難的吧？”楊浩然繼續探詢。 　　“哈哈，那你就錯了。鄉下這東西多得是，池塘、小河或水田都有，我懶得進貨而已，利潤太低。你真想要，我被你保證，我給你弄個萬把斤也不是問題。” 　　老汪心想，即使利潤低，也是賺錢的機會，如果這小夥子真能進個萬把斤貨，那利潤也有好幾千。 　　聽到老汪的話，楊浩然心中一喜，看來這筆錢自己賺定了。 　　他急忙拉著老汪到一邊低聲說：“汪叔，我真的有點想法，你能告訴我現在牛蛙的進價是多少一斤嗎？” 　　“也沒有多少，牛蛙一斤2塊五，你要多少？”老汪是行家，報價毫不猶豫。 　　價格隻有兩塊五，與未來動輒三四十的價格簡直天壤之別。 　　不過他對省城的行情還不太清楚，雖然知道肯定比東平高，但也不想冒險。他想了想說：“汪叔，你給我個電話，我回去再想想，決定了再給你打電話。” 　　“你爸那邊有……” 　　“別，你千萬別告訴我爸，我爸那人你也知道，膽子小。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不同意，我想自己先試試看，要是賺了再告訴他。” 　　老汪是個精明人，看到有賺錢的機會就不會放過，聽了楊浩然的話，連忙遞給他一張名片。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n.cｏm 　　即使生意最後沒成，也隻是一張名片的事，如果成功了，幾千塊的利潤也是不錯的，鄉下的牛蛙收購成本也就一兩塊錢一斤。 　　和老汪聊了幾句後，有人結賬，老汪開始忙碌，沒空再和楊浩然聊天。 　　楊浩然明白，不應該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見爸爸還在討價還價，他繼續轉了幾家剛才有賣牛蛙的商家，用同樣的方式拿了幾張名片。 　　回到老汪這裡時，楊勤發已經進完貨了。 　　看到楊浩然回來，他調侃笑著說：“怎麼樣？是不是沒見過這麼多種水產，我們家攤子小，就那幾種品種，等哪天家裡有閑錢了我們也開個店。讓你當個水產大王” 　　楊浩然敷衍了幾句，心想攤子小已經夠忙的了，如果再大就更累人了。 　　他和爸爸聊了幾句後，楊勤發還要回市場準備擺攤，楊浩然沒有跟去，自己先回家了。 　　他打算今天就去省城平川看看情況，在平川他已經待了十二年，對那裡非常熟悉，找到銷路不難。 　　如果確實存在賺錢的機會，那麼提前準備好充足的貨物便成了首要任務 　　還得解決資金的問題，他也有辦法解決，在正式入夏前的這段時間，他必須好好賺一筆。 　　一旦平川地區那邊的消息傳開，東平的水城批發商再怎麼笨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更加別說還有跟風的，渾水摸魚的。 　　無論是人脈還是資源，他都不如他們，到時候再多的利潤也輪不到自己，不如現在就開始多付出一些努力。 　　想到這裡，楊浩然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