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樂不在公司，公司的氛圍更嚴肅、緊張一些。 　　因為朱經理本身是一個非常勤懇的人，就見不得員工懶散、不思進取的樣子。 　　章總在的時候，他至少不會當著章總的麵說什麼，畢竟後者是全公司最不思進取的那個。 　　這章總一走，連前臺的六嬸都擺出一個小收音機播放新東方英語。 　　一看到朱經理走近就“椰絲哀啃，椰絲哀度”這樣。 　　不過，月底，每月一次的大例會對六嬸而言倒是輕鬆。 　　混在人群裡不顯眼，她一個前臺又沒什麼重要業務，從來都不會被點名。 　　大例會在三樓的攝影棚開，前麵一張帶扶手的椅子是朱經理的王座，對麵的膠凳彩虹似的分部，黑色的是外聯部，黃色的是攝影部，白色的是清潔部…… 　　六嬸歸在人事部，坐灰色椅子，邊緣區域，感覺就很安全。 　　但這次多了幾張紅色椅子，還是中間區域的。 　　六嬸稍微想一下最近入職的同事——哦，公關部！ 　　她剛坐下來，就見公關部那仨姑娘來了，都很迷茫的樣子。 　　六嬸提點道：“那裡，紅色凳子是你們的。” 　　仨人鬆一口氣，立即圍著六嬸請教起來。 　　“為什麼這樣開會？桌子都沒有，記筆記很不方便啊。” 　　“我猜是因為這裡采音條件好，說話響亮。” 　　“一般都是什麼內容？” 　　“那不一定，反正跟電視裡的上朝差不多。” 　　“我們陳經理會來嗎？” 　　“沒來過。” 　　…… 　　這時候的敦煌還挺冷的，夜裡野外的草木都結霜，早上還能哈氣成霧。 　　片場駐地在玉門關遺址外的的三彎山下，回城有50多公裡，隻能全員住帳篷了。 　　又是陌生地方，樂哥兒覺淺，早早就起來了，攏著風衣瞎晃悠。 　　這裡也有些雅丹地貌的特征，距離雅丹地質公園大概也是50公裡。 　　雖然沒有地質公園那麼禿，但風沙還是頗為猛烈。 　　登上南邊的山丘一看，可真個是——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二月尤飛霜。 　　樂哥兒成功改編了一句詩，頗為得意。 　　頂風尿半米，哆嗦一下收起家夥什，回頭卻見牙花子及其助理匆匆往坡下走。 　　樂哥兒：“……” 　　坐山丘上曬了半小時太陽才返回，一邊走一邊給阿蘭打電話。 　　還是沒打通，語音提示不在服務區。 　　結果又被何導一通數落，不該由得阿蘭胡鬧。 　　她要是再遲到個十天八天的，劇組就得停擺了，現在的籌備工作都變麻煩了很多。 　　樂哥兒死豬不怕開水燙，他罵由他罵，自去領早飯。 　　正喝羊奶呢，柳姑娘走到麵前說道：“你就不擔心阿蘭老師嗎？” 　　“有一點點擔心吧，那我又能做些什麼呢？”章樂微嘆，“報警也不妥啊。” 　　他猜的是阿蘭的行李被人偷了。 　　柳姑娘惱道：“你就不該答應讓她自己走。” 　　“你以為我沒攔過嗎？”章樂白她一眼，懶得搭理。 　　柳姑娘氣結，卻不走，頓了片刻才說道：“問你個問題，王師傅送一雙鴻星爾克的跑步鞋給我媽咪，是什麼意思？” 　　章樂忍著笑，老實答道：“朋友之間禮尚往來吧，你們覺得還有別的意思嗎？” 　　柳姑娘又瞪他一眼才走。 　　章樂就著羊奶吃大餅，剛啃完一張，外聯組的老劉來說嚴歌靈到了，來的還有張國師。 　　就昨天，章樂說要去張掖的時候，嚴歌靈卻說她想來這邊劇組借住，尤其想讓阿蘭做保鏢走一走大戈壁。 　　章樂自然答應，這都不用他來回跑了。 　　倒是沒想到張國師也來，距離好幾百公裡呢。 　　章樂連忙去見。 　　何導、柳阿姨等人自然來見，雙方好一陣客套。 　　嚴歌靈年輕時同樣是文工團的舞蹈演員，姿色也就比柳阿姨稍遜，但看起來乾練許多。 　　眾人在帳篷裡落座，喝上了熱茶，何導才對張國師說道：“你是來探我還是找我們章編？” 　　張國師打個哈哈，“我就不能是護花使者嗎？” 　　眾人大笑，嚴歌靈忙道：“我可沒那麼大架子，張導也想要MiChi的劇本呢。” 　　眾人雖然剛才就有所猜測，但聞言還是很吃驚。 　　張國師親自來要劇本？！ 　　張國師笑笑，“這幾年盡做古裝片了，想換換風格。” 　　章樂心裡一動，印象中他做完《三槍》之後，就是《山楂樹之戀》了，屬於青春戀愛片。 　　似乎還真是“章樂”擅長的領域。 　　麵上受寵若驚，“那您給個電話就行了啊，就怕您看不上我的水平。” 　　張國師擺擺手，“別這麼說，每一個人的經歷都是寶貴的創作財富，比如《初戀》，我們這代人的初戀跟你們截然不同，就很難編出那個味兒來，你比我強的地方還很多。找書苑www.zｈａoshuyuａn.ｃom ” 　　話說到這個份上，章樂也隻能道謝了，“那您是想試一試戀愛電影？” 　　“對。”張國師忽然有點惋惜的樣子，“其實老霍現在籌備的那個我就很感興趣，韓董說也是你指的？” 　　章樂有點哭笑不得，“霍導的風格太難找項目了，我這也沒有類似的了。” 　　張國師哈哈一笑，“不急嘛，慢慢找，我風格比老霍廣一些吧，老年戀、初戀我都有興趣。” 　　就是對中年戀沒興趣唄，那類型好像馮鋼炮拍得多，都是出軌、小三之類的。 　　章樂點頭答應，心想實在不行就指《山楂樹之戀》給他，那個也是有原著小說的。 　　咦，忽然覺得小日子人應該會很喜歡《山楂樹之戀》，“當年”它有沒有登陸小日子國來著？ 　　一會先讓老朱去把版權買下來，嘿。 　　張國師卻接著說道：“我能聽聽你想要什麼本子嗎？” 　　“當然。”章樂話是這麼說，但神色明顯遲疑，好幾秒才說道：“我想請嚴女士編一個當年文工團青少年成長的故事。” 　　這話一出，眾人倒是理解他為什麼遲疑了。 　　事關一個女人的青春啊。 　　嚴歌靈也很意外，“你怎麼會對那個年代的事情感興趣？” 　　這……這就…… 　　章樂自是準備有說辭的，但原本想的是私底下忽悠。 　　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隻好硬著頭皮答道：“我覺得這個項目可能適合柳姑娘，畢竟柳阿姨可以指導嘛。” 　　眾人齊刷刷看向牙花子，都恍然大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