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裡牽掛著事件的發展時,等待,就成了最無聊,最難熬的折磨了。 此刻提米的內心飽受煎熬,望眼欲穿地盯著黑洞洞的地下室入口,期待拜倫三人能平安歸來。 “那枚金幣!” 突然,提米想到了之前的那枚古怪的金幣,他剛剛忘了告訴哈裡森神甫關於金幣的事了。 雖然提米想返回傑克的臥室去拿走那枚金幣,但又有些忌憚它對自己的影響,也就隻能等他們回來再說。 此時位於藍寶石街道的一條小巷裡,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看見遠去的守夜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格拉特妮,你是這次‘回收’行動的主導,你快說說接下來該怎麼辦?”一陣嫵媚的聲音傳來,那道纖細的高個身影叉腰問到。 “唔,你有沒有帶吃的?我餓了!蘿絲特,你知道的,帶著饑餓我無法思考!嘻嘻,如果你沒帶吃的,你也可以把你自己奉獻給我! 我想想,你的腿是那個肌肉佬的,你的手還需要用來‘賺錢’,哦對了,給我你的眼睛吧!反正某個妒婦嫉妒你的眼睛,正好可以作為我的小零食! 啊!眼睛的滋味~爆漿的感覺……” “打住!” 矮個子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女人打斷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就在不久前——可能還不到一個小時,晚宴上你一個人就吃了兩隻烤雞,五塊牛排,再加上數不清的甜品! 現在你告訴我,你餓了?即使大哥是貴族,但也經不住你這麼造啊!再說他的錢僅僅是他的錢,而不是我們的,更不是你的。 按照他的原話說‘我不可能養一頭豬來玷汙我的眼睛’,所以,格拉特妮,要麼趕緊完成任務,要麼我就將你消極懈怠的態度告知給大哥!” “哦?蘿絲特,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矮個子緩緩走出陰影,用危險的眼神打量著麵前這個婀娜多姿的女人。 感受著對方噬人的目光,女人毫不在意,反而嫵媚一笑:“相信我,格拉特妮,你是不會想知道大哥的手段的。” 格拉特妮拈起哥特裙朝蘿絲特行了一禮,甜甜地笑著:“你錯了,蘿絲特,比起我受到他的懲罰,你更需要擔心的是他對你的失望! 我知道你的小心思,蘿絲特,我也清楚你並不會告訴他。所以,要麼給我點心,要麼給我眼睛!” 蘿絲特凝視著眼前的小女孩,與她眼神交戰了一番後,才緩緩從胸衣裡拿出一根巧克力棒扔給對方。 “這就對了嘛!現在我是長官,你要聽我的!不過說真的,蘿絲特,你從胸裡掏出巧克力棒的動作還真是熟練呢!嘻嘻嘻……” 格拉特妮一邊撕著巧克力棒的包裝,一邊意有所指。 蘿絲特沒有理會格拉特妮的嘲諷,而是繼續剛才的話題:“既然你吃了這根巧克力棒,那接下來的事你該記得吧。” 格拉特妮捧著巧克力棒小口小口地吃著,吃完後才回道:“芬恩街101號,我們就在那裡接應格瑞德。” “嘶嘶嘶” 青年環抱著胸,得意地看著眼前蠕動的蛇群:“先除掉一個,接下來就是……呃?” 話還沒說完,青年就感覺一個微燙的東西抵在了後腰處。 明明那塊皮膚感受到的是溫熱,但雞皮疙瘩卻由此擴散到了全身,很明顯那是一把手槍! “你,沒死?” 青年梗著脖子,死死地瞪著麵前逐漸退去的蛇群,果然沒有發現本應存在的東西,拜倫的骨架! “我……” “砰!” 拜倫沒有廢話,直接扣動扳機,潔白的子彈從槍管中射出,從後腰到心臟,直接射穿了青年的身體。 青年的頭像木偶一樣一頓一頓地扭轉著,直到對上拜倫的雙眼才停下來。 他的臉上並沒有浮現出用被槍打中後的痛苦,隻有一抹詭異的微笑,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躲開我的攻擊的,不過,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話才剛說完,眼前的青年就爆裂成一堆碎肉,爆炸造成的沖擊使得拜倫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卻意外撞到了一個人。 “怎麼,身為神職人員的你,沒見過這種刺激的場麵嗎?” 身後那人濕熱的呼吸噴在拜倫裸露的脖頸上,讓他僵立在原地。 “不得不說,聖光教會把你們保護得太好了,你們這些天真的家夥,並不清楚外麵世界的殘酷!”那人探頭舔了舔拜倫的耳洞,把拜倫驚得直接一腳往後踹,卻並沒有踹到那人。 “不,你錯了,我隻是一名普通的守夜人罷了!” 拜倫冷冷地回頭,身後之人赫然就是剛剛爆炸的青年。 “嗬嗬嗬,這又有什麼區別呢,你們的生活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已經足夠幸福了。 你知道嗎,因為你們聖光教會的存在,影響和迫害,使得其他人不能擁有自己的信仰。貴族不能再信仰權利,商人不能再信仰錢幣,農民不能再信仰豐收,漁民不能再信仰大海,甚至連貧民都不能再信仰白麵包!所有不信仰聖光之神的人都會被批判成異教徒!” “無稽之談!要不是因為主的指引,或許人類現在還生活在黑暗大陸!”拜倫沉聲反駁。 “啪啪啪” 青年拍拍手,他身後那群匍匐在地的黑袍人一個個緩慢地站起來,並轉過身麵向拜倫。 這群黑袍人麵色灰白,顯然是一具具屍體,其中還有一個拜倫所熟悉的人——消失的傑克的妻子! “你看到她了吧,”青年指著傑克的妻子說道:“她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至少他們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她的丈夫能在伯爵的手下討生活,她還生了一個長大後能繼承他父親的工作的兒子,而不是一個沒用的女兒。 但她為了金幣,就把可靠的丈夫和懂事的兒子獻祭給了黃金女王。因為她知道,有了金幣,就能讓自己買得起那些昂貴的首飾,能夠享受到隻有貴族才能享受的一切,並且還讓她有了一個能接觸貴族階級,擺脫底層人民的命運的機會! 你說得不錯,曾經是聖光之神拯救了人類,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 人都是最極致的利己主義者,一個平民隻會在乎明天早上吃什麼,而不會在乎聖光教會迄今為止有幾任教皇。 時代在改變!曾經聖光之神帶領人類來到這片大陸,使其免受黑暗大陸上那些強大存在的壓害,所以人們信仰祂;但現在人們需要的不是祂的指引,需要的是能夠生活在這個殘酷世界的資本。 但是這些資本都被聖光教會的教徒和那些貴族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使得其他人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請問,現如今盲目地信仰和追隨聖光之神,對於他們又有什麼意義呢?” 拜倫沉默了,青年身後的屍群也開始躁動起來。 “當然是因為能讓世界不墮入混亂和無序之中!” 突然,拜倫身後傳來一陣堅定且令人信服的聲音。青年看向拜倫背後逐漸稀薄的迷霧,隱約從中看到了兩個人影。 迷霧散去,來的正是哈裡森神甫和米歇爾! “若是所有人都隻在乎自己的利益,去信仰一些類似於黃金女王的神,那這個世界勢必會陷入更深的絕望! 人與野獸最大的區別就是能夠克己復禮。如果人人都被自己的欲望操控,依靠獻祭自己所珍視的人來達成目的,那麼人人自危就會成為常態,信任也會成為傳說中的東西,互相防備和坑害更是習以為常。 主的存在就是讓這個世界能夠保持平衡,能夠有序地運轉,這比個人利益有更高層次的意義。個人利益在世界存亡麵前,就像一滴水與大海相比,渺小且毫無意義!” “嗬嗬嗬,哈哈哈……” 青年搖頭失笑:“你卻不知道,正是因為有無數滴水的存在才能形成一片大海!若是個人利益沒有任何意義,那這個世界還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嗎?” 哈裡森神甫微微一笑:“你也不知道,無數水滴蒸發自己匯聚成雲,雲再降下雨,滋潤山川與平原,形成江河大海,這就是世界存續的奧妙和意義。 若是水滴沒有這種信念和決絕,則魚沒有遊動和存續的空間,土地沒有孕育瓜果蔬菜的依靠,萬物生靈沒有滋養生命的甘露!” 拜倫悄悄挪步到哈裡森神甫的身邊,湊過頭問道:“什麼雨啊雪的,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米歇爾在一旁點頭,同樣也是一頭霧水。 哈裡森神甫狡黠一笑:“我也不清楚,我快說不贏他了,你們找機會動手吧!” 青年還打算繼續說下去,剛張口就發現原本站在哈裡森神甫旁邊的拜倫不見了。 “自詡正義的你們,卻能做出圍攻我一個人的事,這似乎有些不光正吧?” 哈裡森神甫摸了摸小胡子反駁道:“為了鏟除邪惡,用任何手段都不為過!” “砰!” 青年偏過頭躲開子彈,輕聲道:“你們,不會真以為我被你們圍困住了吧?” 話音剛落,彌漫在幾人周圍的霧氣漸漸散開了,暴露出一塊塊原本被霧氣遮擋的墓碑。 “去吧,去撕碎這群異教徒!” “啊啊啊” 隨著青年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屍群咆哮著沖向哈裡森神甫和米歇爾,周圍的墳堆裡也爬出一具具屍體。 “小心點,別被行屍抓傷或者咬傷了!”依靠光線折射隱身的拜倫出現在米歇爾身邊告誡他。 拜倫說完後再次隱身,米歇爾也抽出了腰間的短劍,做出招架的姿態。 “砰砰砰” 雖然躲在暗處讓行屍們找不到拜倫,但連續不斷的槍聲仍然吸引到了它們的注意,並往他隱身的方向湧去。 更糟糕的是,青年腳邊的毒蛇似乎能察覺到隱身的拜倫,直接亮出毒牙往他那邊爬。 “大多數動物都是依靠眼睛來觀察世界,不過有時候眼睛也會說謊,而蛇擁有其獨特的感知方式,能‘看’到眼睛所看不到的東西。” 科普完後,青年後撤了幾步來到雕像旁邊,他並不打算趁機與屍群圍攻三人。 沒過多久,拜倫就清空了彈夾,但圍過來的行屍非但沒減少,反而因為聲響,把周圍的行屍大多都吸引過來了。 不得已,拜倫隻好披上光袍現身,同時拿出一根短棒,猛地朝下方一甩,竟變成了一根五節鐵棍,每節大概有8英寸長。 活人的新鮮血肉把這群行屍刺激得更加瘋狂,他們拖著腐爛的雙腿前赴後繼地朝拜倫飛奔而來。 拜倫沒有像故事中的那些英雄一樣怒吼著沖向敵人,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用鐵棒末端往虛空中劃了一條圓弧。 一條金色的弧線出現在拜倫身前,它在半空中停頓了半秒後,“倏”地一下往前射出去,並不斷擴大,顏色也隨之變淡。 金弧接觸到行屍的一瞬間就將其點燃,不斷地灼燒著它們的身體,散發出滾滾黑色的濃煙。 可惜金弧持續的時間不長,隻穿過幾排行屍後便消失殆盡了,後麵的屍群踩過正在燃燒的同伴,不顧自身被火舌舔舐,繼續沖向拜倫。 被它們踩踏的行屍們有的被燒成了骨灰,有的被踩成了肉泥,而少部分幸運兒身上的火被踩滅後又爬起來,隨著屍群行動。 自那一擊後,拜倫的臉色有些蒼白,身上的光芒也黯淡起來,他不能再使用那個招式了。 “拜倫,堅持住,盡量拖住它們!” 遠處的哈裡森神甫喊到,隨後進入禱告的狀態,旁邊的米歇爾砍碎幾具行屍後又回到他的身邊。 拜倫隨手一棍打爆偷襲的蛇的腦袋後,環視了一圈,麵對裡三層外三層,一眼望不到邊的行屍,他抿了抿薄唇。 “嘁~” 遠處的青年明白對方要使用能改變戰局的招式了,連忙把蛇群招來,命令它們對哈裡森神甫和米歇爾兩人發動總攻。 緊接著他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所有黑袍行屍放棄攻擊拜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轉而攻向米歇爾和哈裡森神甫。 拜倫且戰且退,揮舞鐵棒打擊每一具靠近他的行屍。 隨著時間的拉長,舞動的手臂感覺有些酸痛,而後逐漸變得麻木,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提線木偶,重復著機械且無聊的動作。 最開始他還能精準地打中行屍的脖頸和腦袋,後來他依稀隻能打中行屍的胸膛,最後他竟感覺不到自己是否打中了行屍。 眼前的景象出現一圈圈的重影,拜倫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自己的身軀前一秒無比輕盈,後一秒又無比沉重。 他知道,瘴氣的作用加上對肌肉的過度使用,使得他的精神開始出現恍惚了,他,快撐不住了! 此刻米歇爾的處境也不太妙,一條條毒蛇從四麵八方彈射出來偷襲他和哈裡森神甫,同時十幾名黑袍人也朝他們的方向跑來。 由於哈裡森神甫需要全身心投入禱告不能動彈,米歇爾更是把注意力提高到了極致,來回奔波斬殺毒蛇,防止它們打斷哈裡森神甫的禱告。 沒過多久,黑袍人出現在兩人麵前,他們沒管佇立在原地的哈裡森神甫,反而一齊撲向米歇爾。 蛇群也改變了主意,跟著黑袍人咬向米歇爾,似乎想要先除掉他這個礙事的家夥,再去對付哈裡森神甫。 米歇爾一個沒注意被墓碑絆倒在地,他想站起來時黑袍人已經追到了眼前,手邊更是一條條滴著毒液的蛇群。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哈裡森神甫睜開了雙眼,一道光由上而下刺破墓園周圍的濃霧,照亮了他們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