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桌，擺在炕中央。 　　炕桌中央，擺著一堆紅紅的——辣條～～包裝皮。 　　炕桌兩側炕上，圍坐著肖木子、葉學文、王小麗和劉美鳳。 　　炕沿邊，坐著王軍和劉軍。 　　李肖坐在炕桌頂頭。 　　李紅軍站在地當間兒，侃侃而談： 　　“我們這個廣告宣傳計劃，叫做《辣條轟炸計劃》。 　　計劃包含，第一，媒體廣告宣傳。第二，戶外廣告宣傳。第三……” 　　除了李肖之外，其他幾人眼珠子瞪溜圓，聽得似懂非懂。 　　這是放寒假之後，兩撥人第一次碰到一起。 　　李肖觀察著他們，心中感觸頗深。 　　“四人學習小組”。 　　眼神清澈，談吐行為純真爛漫。 　　一看就是一幫未經世事的中學生。 　　再看“三大軍”。 　　或鬼頭蛤蟆眼，或老成持重心存鬼胎，或圓滑世故口若懸河。 　　經過社會錘煉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 　　不管他多大年齡，教育程度，是男是女。 　　“辣條，是肖哥發明的新食品。請你們來，就是品嘗和評價……”李紅軍學著李肖的樣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專業。 　　這辣條，其實是文妮提供的。 　　辣條這種東西，在八十年代還沒有“成名”。 　　作為一種小食品，那個時候有類似的東西，但不叫辣條，有人說叫“豆筋”，但也無從考究。 　　它是某地區農民們在田間地頭當做零食的一種豆製品，是一種覆蓋麵不大的地區性小吃。 　　也遠沒有後世這麼好吃，也沒有那麼多的花樣和口感。 　　直到九十年代，才開始走出當地，擴散到全國。 　　從“豆筋”到“辣條”，變化巨大，隻是廉價、平民化和刺激的風格，一直延續未變。 　　李肖和文妮一致認為：“辣條”足夠刺激，又很廉價，可以用它打頭陣，來“刺激”一下市場。 　　“這玩意兒是真辣，也真香。” 　　王小麗回想著辣條的味道，不由得嗓子眼兒哆嗦了一下。 　　“還有一點點甜味兒。” 　　劉美鳳補充了一句，小心翼翼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 　　她今天不知道抽了哪陣邪風，居然塗了紅嘴唇，剛剛一頓辣條，全都弄花，還全然不知。 　　李肖看在眼裡，也沒吱聲，想著找個機會幫她。 　　“嘶～～”葉學文在旁邊又抽了一下嘴。 　　他怕辣，這會兒整個口腔還麻麻的。 　　他說：“太辣了。” 　　“太辣，你連吃三根。” 　　王軍話兒接得很快，讓葉學文本來就麻木的嘴，更慢半拍。 　　王小麗看著葉學文嘴麻的樣子，覺得很好玩，也是為了給他打圓場。 　　微笑著說：“是不是有那種感覺，嗯，就是，越辣越想吃？” 　　“嗯吶，嗯吶，你說得對。”葉學文趕緊附和，點頭如雞鵮碎米。 　　劉軍貌似隨意地，用手扒拉一下桌上的包裝皮，然後撿起剛剛自己的那個。 　　他翻來覆去看了看：“這玩意，有點兒意思。” 　　接著，又用舌頭舔了一下內皮，扔回桌上：“還有嗎？” 　　李紅軍正站在地中央耍帥。 　　他把剛剛演講的文稿卷成筒狀，放在胸前，另一隻手掐腰。 　　側身對著大家，擺了個電影畫報上奶油小生的姿勢。 　　聽到劉軍的問話，馬上現出少年的原形，嘻嘻嘲笑劉軍：“瞅你那樣兒，太貪了吧？” 　　大家都回頭去看劉軍，發現他下巴上滿是紅油，嘴唇上還沾著一粒白芝麻。 　　於是，群起而笑之。 　　劉軍不知道大家笑啥，就用袖子抹了一下嘴。 　　辣油又沾到了袖子上，，芝麻卻還在，大家笑的更歡了。 　　李肖撕下幾頁廢草紙，分別遞給大家，包括劉美鳳。 　　那時還沒有麵巾紙，普通人家甚至連衛生紙都沒有。 　　什麼擦嘴擦屁股，統統都撕孩子的廢草紙、廢作業本，或者用報紙。 　　好在，那時的紙張還很軟、很薄，可以耐受。 　　“別說那些沒用的。”李紅軍恢復嚴肅。 　　他把握著文稿的手向空中一舉，大聲道：“贊成的請舉手。” 　　一直隻笑不說話的肖木子，第一個舉起了手。 　　葉學文一看肖木子舉手，毫不遲疑地也舉起手，嘴裡還叨咕著：“就是有點兒辣。” 　　其他人也都舉起了手。 　　“全體通過！”李紅軍宣布通過，帶頭鼓掌。 　　李肖暗自好笑，但也積極參與。 　　畢竟參與者的心情還是很重要的。 　　“那，我們就接著談談廣告。” 　　李紅軍又開始大篇幅給大家講廣告，什麼廣告的意義，廣告的分類……把從李肖那兒學來的東西，“復習”了一遍。 　　葉學文聽著，心裡有點兒嫉妒，他沒想到這不學無術的貨，肚子裡居然還有這麼多知識。 　　“所以，咱們必須做廣告，大家有什麼好想法？”李紅軍用詢問的方式，找書苑ｗww.zhaoshｕｙuan.com 結束了他激情澎湃的演講。 　　那時，廣告是新鮮事。 　　國家級大媒體已經開始嘗試，但在很多地方媒體上還很少見到。 　　“我知道廣告。不就是電視劇前麵的那個嗎？”葉學文昂著頭說。 　　王小麗似乎對此很感興趣：“我也知道。評書前麵也有。” 　　“就是那個，那個，那個啥來著？”她忽然想不起來，急的捉住肖木子的胳膊一個勁兒地搖晃。 　　肖木子看著王小麗的樣子咯咯笑：“我也不記得啦。” 　　“咱們幾個做廣告？行嗎？”葉學文有點兒不自信。 　　“行。”王小麗眼神發光，拍了一下炕桌，“肯定行！” 　　然後，她學著言情電視劇裡的樣子：“哥哥，這根辣條條，你要的麼？” 　　被稱作“哥哥”的王軍，一把打掉王小麗舉著的辣條包裝皮。 　　身體擴張的哆嗦兩下，學著王小麗的腔調：“哥哥掉一地雞皮疙瘩了呢。” 　　然後一抹臉，立起單掌放在胸前：“善哉善哉，老衲看這丫頭不像好人～～” 　　看著王軍，肖木子笑得前仰後合，最後無力地趴在桌上，後背還在抖動。 　　肖木子的笑，很有感染力，同學們跟著笑。 　　李紅軍也在笑，但他覺得自己得端起架子來：“咳咳，嚴肅點兒。” 　　“咱們先研究研究文～文～”他忘詞了，打開文稿，舔著唾沫翻了兩頁，“哦，文案。” 　　李肖看大家打打鬧鬧高興的樣子，心裡有了定數。 　　其實一切都沒那麼復雜，樸實無華才是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