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並無子女後代,所有的親戚還是原始的血親,同村裡人也無甚來往。二舅驟然離去,親戚朋友措手不及,身後事所有的事一起擺上案頭。 由於情況特殊,小舅同組裡的幾個長輩簡單商議後,開始分頭行動操辦忙碌起來。 不多時,門口飄起一桿白色的招魂幡,幡下有兩條細細的麻繩在飄動。很快有四五個花圈在門口一字擺開,花圈上寫有吊唁人的名字,以及叔叔大爺千古字樣。 平時寂寂無名的家門口,人頭攢動,立時熱鬧起來。遠處,有老頭老太聚在一噸向這邊張望,不停的竊竊私語在議論著什麼?在遠處幾個婦女向這邊指指點點。這件事在村裡形成爆炸性的旋風,各種傳言迅速傳播開來。 小舅指揮著幾個人安裝電燈,一群人在忙碌。一個乾瘦的老者,麵孔上布滿了皺紋,拎來了兩個大包包,裡麵裝滿了電線,燈頭,膠帶以及其他的工具,嘴裡不停的嚷著:“隨便用,隨便用,想用多少就用多少”。辦這樣的事情吧,也要節省考慮,有舊的盡量用舊的,因為有舊的電線,對他拿來的新的電線也就沒有拆開再用。老者很是不滿,說到“這些東西都已經拿來了,難不成還要再拿回去?”我看了他一眼“你拿的東西是不是要強買強賣?”他不再言語氣哼哼的一邊去了。 很快,燈就安上了,門口一個堂屋一個,結果堂屋的那個LED燈不亮。一個年輕小夥子,便把那個不亮的燈摘下來,經過檢查發現,這個燈進線處已經嚴重磨損,零線火線,差不多纏在一起了,接通電源打開開關很容易連電著火。小夥子開始在地上搗鼓起來,他用平口起子以及螺絲刀準備把LED燈拆開,我勸他不要拆了,拆壞了還要賠人家的,現在不涼,直接交給他就可以了。他不聽,一股腦的在地上拆解,他說那是他哥的,燈壞了,沒事的。我頗不以為然,燈拿來是好的,拿走的時候就成了一塊鐵皮,事主肯定是要賠的。 由一老者從外麵拿來了一隻火盆,還有一個長明燈,在靈前使用。 小舅同族中的長輩商量棺材的用料以及妗子小蓮的墳墓遷移問題,經過反復磋商討論,最終確定用本地農村規格尚可的388棺材。妗子小蓮的墳墓起墳問題,以及再次安葬問題,暫無定論,決定先到鄰村的親戚家征求意見,再做打算。 正說著話,一輛破舊銀灰色的麵包車,停在了門口。嘩的一聲,拉開了車門,兩個小夥子從車裡搬運出兩捆白布,風風火火的闖進遠來。小舅招呼來人,放在院子西邊的墻角,並每人發了一棵煙,隨即說了幾句話就打發他們走了。 二姨還有好幾個妗子自覺的到白布旁邊開始工作起來,一個妗子扯開北部,並用手用力的掙了掙,說布質量還不錯。另一個妗子找來了剪刀,開始裁剪布料。不多時布料已經變成了一堆簡單的羊角帽。這是我們徐州本地的傳統,一塊布左右折一次,前麵向後折一次,然後用線連起來,一個簡單的孝帽就做成了。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堂屋裡麵沒有開燈,二舅靜靜的躺在靈床上,他的臉上蓋著一張白紙。這簡單的儀式對於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來說,無比的熟悉又無比的恐怖。 薄薄的一張白紙,意味著陰陽兩隔,意味著人世間的最後別離,意味著每一個人在陽間的最後一段路程開始。 剛剛去世的人對於別人來說是恐怖的鬼魂,對於我們親屬來講,是我們再也見不到的至親。 回想起來有好多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去做,同二舅還有好多的話沒有講,事情太突然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對於親戚來講,盡孝一定要隨時隨地,不要拖到明天,誰又能知道明天的太陽會照樣升起的時候,誰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