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桑紅柳 (2)“啪啪”鞭聲響(1 / 1)

傾魂之春染 何青1311 3749 字 2024-03-17

(二)“啪啪”鞭聲響   一曲歌舞畢,土臺子上,一個戴眼鏡的年青人手持鐵皮大喇叭,喊道:“同誌們,大會第二項,歡迎三棵樹場邢政委給大家講話!”   塔裡木的六月,傍晚十點多了,天空還是昏紅的。絲絲涼爽的晚風,吹得人心清爽。歡快的歌聲、鼓聲在幾棵高大古老的胡楊樹梢回旋。   老胡楊下的操場上,人頭攢動,歌聲雷動。老胡楊周圍也有幾排營房似的灰色平房,中間一高門楣上鑲著一顆碗口大的紅星,那裡,便是三棵樹的場部辦公室了。   主席臺,是一個一米多高的大土臺子。   臺子兩側懸掛著幾條紅幅:“熱烈歡迎上海支邊青年來到塔裡木河畔、來到三棵樹!”“熱烈歡迎上海支邊青年來三棵樹保衛邊疆、建設邊疆、紮根邊疆!”、“讓青春的花朵盛開怒放在塔裡木河畔,為人民的幸福創造奇跡於三棵樹下!”   掌聲裡,一個麵容清瘦、中等個的中年男子,敏捷地跳上了土臺子,笑嗬嗬:“上海青年同誌們,你們中的好多人,才告別校園,就又告別親人,你們過千山萬水,不遠萬裡,歷時九天,從繁華的黃浦江畔大城市,為了支援祖國邊疆,來到塔裡木河南岸咱們三棵樹,保衛邊疆、建設邊疆、紮根邊疆!青年同誌們,你們了不起呀!我向你們致敬!”說著,他“啪”地,敬了個軍禮。   臺下的青年們,報以熱烈掌聲。   “上海青年同誌們,你們剛才穿過咱們三棵樹場部的大街時,可能也有些失望吧?哦不,準確地說,失望得來?!比起你們的故鄉大上海,覺得差得有點遠吧?,哦不,準確地說,是差得遠得來?!”邢政委人瘦,聲音卻很有穿透力力,普通話裡夾雜著明顯的陜西腔,他眨眨眼,最後幾句用上海腔笑問大家。   臺下,爆發一陣笑浪。   不過,很快,臺下此起彼伏地響起:   “我們就是要到農村去、到邊疆去!”   “就是要到祖國最需要我們的地方去!”   “我們就是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   “我們就是要來保衛邊疆、建設邊疆!”   臺下嘰嘰喳喳了一會兒,又靜下來。   邢政委揮了揮手,滿懷深情:“上海青年同誌們,聽了你們剛才七嘴八舌的回答,我很高興,很感動,你們是毛主席的好學生!1949年10月,毛主席號召我們進軍XJ,我們就跟著王震司令員,從陜西南泥灣挺進XJ!那時的我,比你們現在大不了幾歲。1954年10月,毛主席又號召我們轉業官兵20萬將士齊卸甲、屯墾戍邊。於是,咱農一師在林海清師長的率領下,與風沙鬥,與鹽堿鬥,短短三年,就在延塔裡木河北岸二百多公裡的沙漠荒原上,建起了五個大型國營農場,而當年塔河北岸的阿拉爾,隻有一戶牧羊人家!   1958年三月,塔裡木初春時節,趁著大躍進的春風,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林師長帶領小分隊,坐著一隻胡楊樹乾掏挖的小船,顛簸著渡過了波濤洶湧的塔裡木河,吃盡了苦,人類的足跡第一次留在了塔裡木南岸!林師長帶著十幾個先遣隊員,先後三次勘探了塔裡木河南岸的萬古荒原。六年過去了,咱們塔南,從當年的沙漠荒原、空無一人,到現在,在延塔裡木河南岸到塔克拉瑪乾沙漠北緣二百多公裡的沙荒地上,建成了三棵樹、野麻湖、紅柳灘、鈴鐺刺溝、沙棗灣、苦豆子窩六個大型國營農場,我們向萬古荒原要糧食、要棉花——”   臺下,熱烈的掌聲,打斷了政委充滿激情的聲音。   “上海支邊青年同誌們,咱們三棵樹,從當年空無一人,發展到今天的三棵樹農場掌管著三個營,一個汽車班,一個獸醫所,和一個阿克蘇師部駐咱們場的三醫院,總人口5800多人!”邢政委用右手掌擦了一下眼角,眼裡閃著自豪的光芒。   “三個營下轄二十二個連隊,包括:一個工程連、一個修理連、一個副業隊、一個民族連,和十八個生產連;工程連、修理連、副業隊、汽車班都直屬場部。青年同誌們,不容易啊,三棵樹發展得這麼快,這麼好,真的不容易啊!”邢政委無限感嘆。   青年們除了一陣陣小聲的驚嘆、一陣陣熱烈掌聲,簡直沒法表達自己對人類創造力的感動、震撼。   “我們感謝山東、湖北、河南、廣東、江蘇、浙江、甘肅、陜西、四川等省的政府和人民,給三咱們棵樹送來了一批又一批的優秀熱血青年!另外,各省送來的勞改犯們,通過勞動改造,部分自願留在三棵樹勞動生活,如今已成為新生人員,也是咱們三棵樹光榮勞動大軍中的一部分。今天,你們上海支邊青年的到來,為咱們三棵樹的隊伍再次注入了一股更強大的新鮮血液!去年九月,咱們三棵樹已經迎接過一批優秀上海青年了,當然,人數比你們這次少多了。我相信,咱們一定會用自己的雙手,有朝一日,把三棵樹建成一座美麗幸福的城市!一座比你們的故鄉大上海,差不了太多的城市,美麗得來、幸福得來的城市!上海青年同誌們,有沒有信心?”   “有!有!有!”臺下,是鬆濤般的回聲。   “大會第三項,歡迎咱們三棵樹場的左場長講話!”   一個身材魁梧略胖、肚子微突、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躍上了土臺子。   臺下,立刻有輕微的騷動。   “哇,嘎高、嘎胖!”嘰嘎忍不住叫道。   “哇,有肚子呀!”   “有啥奇怪,俺們場長的外號就是左大肚子嘛!”操場外,一個手握長鞭的小個子河南口音小夥子低聲笑道。   “左大肚子?”   “左大肚子?咋起了這麼個外號?”   “嘿,就是能吃唄!還不是你們去年先來的那幫上海人,給人家左場長起了這麼個外號!”黑鴉鴉青年隊伍身後一米寬土黃地隔出的小半後操場上,一個懷抱鞭桿、留寸許連腮胡子的魁梧英俊小夥笑道,好聽磁性的男中音裡稍帶四川口音。   “聽說,伊原先是王震手下額一個連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南泥灣糧食大豐收那年,伊一氣吞下過七大碗小米飯!”俊小夥邊上,一個上海口音中等個的小夥子,玩著自己懷裡的鞭梢,笑道。   “上海支邊青年同誌們!”左場長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震得人的耳膜“嗡嗡”,臺下的雜音立馬消失了,“你們的早飯是在阿克蘇吃的,你們的午飯不是在八十八吃的,就是在六十四吃的。現在十點過幾分了,到你們各自的連隊,起碼得十一點了!好在咱們塔裡木夏天的晚上,基本上得十一點半後,天才完全黑下來。青年同誌們,你們的肚皮咕嚕嚕地在造反了吧?”標準的普通話,聽不出他是哪裡人。   臺下,一片轟笑。   “青年同誌們,你們在上海托運大行李上標注的到達連隊,就是你們要落腳的最終目的地。大家剛才進大操場時,有沒有留心操場邊上那幾十輛枕戈待旦的牛車、馬車?上海青年同誌們,各連都派人、派車,來接你們了!你們的指導員連長一定準備好比較豐盛的晚餐,等候同誌們的大駕光臨啦!”   他話音剛落,“啪啪、啪啪啪——”,不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鞭響,還有時不時有幾聲牛的“哞哞”聲,馬的噴鼻聲,和牛馬“踢踢踏踏”的原地換踢聲。   大家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果然,土操場四周墨綠鉆天楊林帶形成的四個出口附近,除了靠近舞臺這個出口,從其他三個出口旁,到小半個後操場上,都停著一輛輛鞭桿林立的牛車、馬車。   王眉娥這才注意到空氣裡彌散的牛馬糞尿味兒,操場地上散落的一個個牛糞球、馬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