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銅線花 (7)小虎子汪汪(1 / 1)

傾魂之春染 何青1311 3915 字 2024-03-17

(七)小虎子汪汪   “你們,誰,還想去?”白武德看看歪在各自小床上的五個上海人。   “我倒想去呢,可是,阿拉格胖嘟嘟身胚模子,跑勿快,萬一被人家追得屁滾尿流,抓住了,怕連累大家呀!”菜包子拍拍自己短胖的兩條腿,無可奈何笑道。   “呸呸呸,儂個菜包子,就會觸黴頭,沒出息!八字還沒一撇,就講叫人家抓住!”老病號朝地上吐著口水。   長腳自告奮勇,從床沿坐起來:“我去!”   “算啦!”老病號竄過去,推了他一下,“長腳,儂目標太大,算了算了,還是我這個宿舍長親自率領兩大排長,聯合作戰,強強聯手!哪怕,龍潭虎穴阿拉也要闖一遭!蕎麥皮我也要榨出它二兩油!”老病號“啪啪”拍著自己的乾瘦胸脯,摩拳擦掌。   “老病號,你這兩片嘴呀!又是龍潭,又是蕎麥皮的,芝麻粒大的事,讓你吹成好像是上刀山下火海、趟地雷!而且,你去了,不扯後腿,逃跑時莫屁滾尿流、跑快點,大家就要燒高香了!”地包天搖頭笑道。   “你個地包天,有種,你也去呀!眼紅我挺身而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乾嘛?!”   “唉,我倒想去呢,隻是哈薩克不給機會呀!隻怪哈薩克三盤兩輸,我摩拳擦掌半天,也沒撈著去!”地包天搓搓手,拍拍自己比老病號好不了多少的搓板樣胸脯,一臉惋惜。   “衛猴子,你跟老蘇比頂崗錘時,出手總是快準狠!到了老子這裡,就變成總是出手慢半拍,兩根指頭伸出來時,都半鉤起,一看到老子的拳頭,半道立馬變成巴掌了!你個龜兒子耍賴不說,還得了便宜賣乖!衛書華,你既然這麼想去,老子讓給你!”蹲在自己床邊,兩隻手不停地在床底下摸索的張克豪笑罵道。   “算算算,哈薩克,算老子多嘴!老子好歹幫你抵擋了山東人,輸了就要輸得起、服從規矩!老蘇,是吧?”他忍住笑意,朝邊上一個紅胖臉禿了半個頭的小夥子使眼色。   “你,你的話,在、在理!”被叫老蘇的小夥子,摳摳光亮的頭皮,咧嘴笑道。   “你兩個,哼,我簡直懷疑早串通好了,就想看我出洋相!”張克豪指指他倆,冷笑。   “出啥洋相?人家白排長都為了同誌們的肚皮不遭二遍苦不受二茬罪,豁出去了!你張大排長,就沒點血性,想拖大夥兒的後腿,打退堂鼓了?”老病號一邊蹲地上拔著鞋後跟,一邊怪笑。   “老病號,你用不著激將法了!我要真不想去,你說破天,也沒球用!”   “哈薩克,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地熟,找個別的連吧!”白武德笑著提醒。   “這個不勞你操心!唉,老子餓得頭昏眼黑,心都要跳出喉嚨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肚皮呼嚕圓了,再說!”張可豪笑道,從床底下摸出兩個碗口大的圓板鐵圈扣兔夾子,別在腰間,一揮手,“跟我來!”   “你帶這個乾嘛?”白武德不解地,指指張克豪腰間。   “這,你別管!也許,用得上!”張克豪拍拍腰裡的兔夾子,笑笑。   他們從門後、屋角翻出幾個空麻袋,夾腋下。   五條黑影,避開兩個荷槍實彈的夜班執勤人員,躡手躡腳,溜出了連隊。   月朗星稀,黑絨絨的田野裡傳來陣陣蟲鳴,和不知名野物的怪叫聲。   一個個碗大、拳頭大的瓜蛋,在月光裡酣睡。瓜地邊上,有一座小窩棚。瓜地中央,戳著個高高的瞭望棚。小窩棚邊的樹樁上,拴著一條黑毛狗,安靜地伏在地上。   瓜地東北,是一條大公路。北邊是一片棉田,西邊、南邊是一片沙包。沙包到瓜地有一條不明顯的、打柴踩出的小路。小路兩邊,是一片黑黢黢的過膝灌木叢。   夜涼如水,寒氣襲人,五人就埋伏在這片灌木叢裡,直盯著了望棚上披軍大衣的魁梧身影。雖沒有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那麼誇張,但,白天和夜裡的溫差還是很大的。   老病號臉上,叮了個蚊子。不一會兒,蚊子的肚皮膨脹起來。剛想一巴掌拍死,突然想起任務,他才騰出右手,狠狠地一按。頓時,迸出一小股血箭,蚊子肉餅般地粘在臉上。他抹下死蚊子,在拇指與食指間搓來搓去,滾成個小圓蛋蛋,然後,“啪”地一聲,彈落在草叢裡。   他興奮地悄悄道:“嗨,阿拉真像電影裡額偵察兵!”   白武德輕踢他一腳,瞪他一眼。   遠處的沙棗林子裡,傳來貓頭鷹淒厲的叫聲。   老病號顫抖了一下,他想起了簡文教的說法。   終於,那人走下了了望棚,進了小窩棚。   五人從田埂上,匍匐爬過。大家就著融融的月色,蹲著、趴著,悄無聲息,手腳麻利,飛快挑瓜摘瓜。   老病號使勁揪著一個碗口大的甜瓜,可瓜藤太牢,便用牙去咬。   “呸呸呸!媽的,苦死了!”他忘了顧忌,連連吐著口水。   “汪,汪汪汪——”,黑狗汪汪汪地叫起來,身上鐵鏈被拖得“嘩啦啦”地,直響。   大家一怔,埋怨地望著老病號,他嚇呆了,縮成一團。   “你們把兩個麻袋拖走,爬著出去,快點!”張克豪當機立斷,小聲吩咐著。   四人折騰著兩大半袋瓜,艱難地爬進灌木叢。   張克豪慢慢地,從容站起來。   伴隨著越來越近的狗叫聲,一盞昏黃的馬燈迅速向這邊,移動著。   張克豪悠閑地迎上去,手裡提著兩盤兔夾子。   “乾啥的?”男人喝問,十分健壯,山東口音。   “我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下兔夾子的!”XJ腔的普通話,張克豪揚了揚手裡的兩個兔夾子。   “剛才。是啥聲音?這麼晚了下啥兔夾子?”來人的聲音還是很兇。   “唉,同誌你說倒黴不倒黴?一隻大蚊子硬生生地撞進我嘴裡,惡心得我呸了幾口。哦,老鄉,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維族人,哈馬斯喜歡在夜裡下兔夾子,命中率高。有時候,下一雙能逮四個呢!哎,同誌你不知道,剛才我正要在沙包裡埋兔夾子呢,突然,從紅柳叢裡竄出一條娃娃蛇,嘿,那三角形的腦袋有這麼大,尾巴又這麼長,肚皮雪白雪白的,嚇死個人了!”張克豪說得有聲有色,還不時比劃著。   那人半信半疑地看看他:“我看你,不太像維族人呀!”   “嘿嘿,我嘛,是二鉆子嘛!有點像,又有點不像!”張克豪滿不在乎笑道。   “哦,天不早了,快回去吧。被娃娃蛇咬傷,可了不得!”那人溫和地。   “好,今夜我就不下兔夾子了。再見,同誌!”張可豪揮揮手,神態自若,轉身向夜幕下的公路走去。   “就這麼,我從大公路大搖大擺,從大公路上,回來了!”張可豪無不得意。   “那他們呢?其他四個人和瓜咋辦了?”隻穿條大褲衩的菜包子從床上坐起急切地問,一身白囊囊的肉波跟著顫動。   “這個,無可奉告!”   “唉——”遺憾的七個人,同聲發出。   沒過多久,四個人悄沒聲息,從半掩的門溜進來,每個人,兩手空空。   昏黃的墨水瓶小油燈下,屋裡人,失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