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塘角上楊柳斜-不該遺忘的堰塘2 ★作者劍夫子 春雨濛濛,煙柳撩人。溫柔多情的春風,潤物無聲的春雨,像媽媽一樣,沒有忘記這個偏僻的角落,也沒有嫌棄這棵垂老的楊柳。春雨甘霖,潤活了垂老的楊柳;春風妙手,剪出了萬千細葉。這一棵楊柳樹也真是爭氣,反過來憑垂老之軀,一己之力,竟然也“春風楊柳萬千條”,硬是長出一片春色。 偶爾微風拂過,枝葉簌簌作響,仿佛在說著我們聽不懂的悄悄話;有時風力加大——我們風自洞的風那可是有名的,萬千柳條在疾風中擺動,拂過水麵,春風亂點池塘水,就成了崔健的搖滾,伴奏的應該是“金蛇狂舞”吧——任憑你去想象。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如果對第一句不細加斟酌的話,後麵三句就好像是堰塘楊柳樹的寫照,仿佛就是為它量身打造的。 這位《詠柳》的作者,就是唐朝詩人賀知章,他高居長安,隻怕做夢也不會想到有李家灣這麼一個地方;就連我們湘西鳳凰的沈從文,其《湘西散記》裡也沒有這棵楊柳樹的蹤跡。陪伴楊柳樹最長久的,還是我們李家灣——我們這一群大大小小的男子漢。 哪曉得楊柳樹也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反過來為我們送來“跳水平臺”,而且是完全免費的,於是就成了我們高臺跳水的練兵場。 首先發現這個秘密的是張三叔(張登福)。由於其樹乾是斜長著的,不用攀爬,很容易走上去。隻見三叔幾步蹽上去,騎坐在樹上,還在上麵歇一哈(會),然後才站起來,伸展伸展胳膊,再兩手上舉,縱身往上一跳,隻聽到“撲通”一聲,濺起一片水花,人卻沒見噠。我們看熱鬧的幾個伢兒,嚇得要死,發出聲聲尖叫…… 過了一大會(實際上很短),堰塘中間突然冒出一個黑腦殼,隻見他使勁擺著腦殼甩著頭上的水珠,還得意地朝我們做著鬼臉……他當然不是水鬼,就是那個沒見噠的張三叔:原來他紮了一個“汆孔”,在水底下鉆了一大拍才冒頭——叫我們很是驚奇,驚奇之後還羨慕了一大會。 說起來我們李家灣的幾個伢兒,學會洗冷水澡,沒有正兒八經拜過師傅,啟蒙教練就是張三叔。最後我們也戰戰兢兢地爬上老楊柳,學會了“高臺跳水”。一開頭隻能背著大人,悄悄兒來,後來藝高人膽大,還不時顯擺一下,比比道藝,紙到底包不住火,大人還是曉得噠,是否有人吃過“竹筍炒肉”(打屁股)我不記得了,至少背過一餐jue(罵)……到後來,大人看我們麼得事也沒得才放心噠,從此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默許了…… 這蔸楊柳樹,它不拘一格,不落俗套,旁逸斜出,竟然成了一個天然的“跳水高臺”,它的無心之舉,給我們的童年帶來了一些刺激,增添了許多樂趣。我想,它應該也盼望我們常來這裡玩,好給它增添一些晚年的樂趣吧? 無論楊柳樹,還是我們這些懵懂的伢兒,雙方都屬無心之舉,卻成就了彼此,這裡麵真是蘊藏著不少哲理呀。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不知不覺地,從楊柳樹下滑過去,從楊柳細葉間鉆過去,從楊柳樹梢溜過去……我們這些伢兒,當年曾在楊柳樹下“打撲泅”,在楊柳樹上跳水,到而今,最小的也年過半百了,升級成為爺爺或者外公。 ?回憶中的楊柳樹,如同一位歷經滄桑的長者,陪伴我穿越時空隧道,仿佛又回到童年時光,並激活了我的思維:“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窮”——話糙理不糙,幾千年來一直滋養著中國人的心靈。老楊柳自然也是一顆“中國心”,始終堅守著腳下的這片土地,春天施惠於它,它回報一片春色;孩子們陪伴著它,它回贈一個“跳臺”,讓寂寞變為熱鬧,從而創造出生命的奇跡…… 當年的我,如果擁有這些想法,那至少也成了半個哲學家(哈哈,開個玩笑)…… 啊,我懷念李家灣的堰塘,懷念堰塘角角裡的楊柳樹——那是我永遠揮之不去的鄉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