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欣他們第二天一早到達省城,公司派了車來接他們,到南市正好吃午飯的時間。彤彤看見爸爸媽媽,哭著抱住劉德軍的腿,昂著頭,淚水掛在臉上,“爸爸媽媽壞,不帶彤彤去玩。” 劉德軍擦乾彤彤的臉淚水,親了親彤彤的臉,“爸爸媽媽是去工作哦,不是去玩。彤彤在家裡,有沒有聽爺爺奶奶的話呀,有沒有好好讀書呀,嗯?” “彤彤好乖的,彤彤會背唐詩了。” “是嗎,我們彤彤真棒。”劉德軍抱著彤彤進門,隻看見母親做了一桌的菜,“媽,我爸呢?” “爺爺去醫院照顧舅外公了,舅外公生病了。”彤彤摟著爸爸的脖子。 正好,許欣進來,聽到彤彤的話,問婆婆,“媽,我大舅在哪個醫院?他得的什麼病?” 許欣婆婆手裡端著兩碗飯,放在餐桌上,“就是昨天的事,在車間裡,突然痛得腰都直不起來,陳助理開車送去市第一醫院,醫生隻是說膽結石,可到醫院做了檢查,好像腎上長了個很大的腫瘤,要去省裡做一個切片,看看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許欣大舅媽一個人忙不過來,我讓你爸去照看點。你表姐好像說是今天回來,不知道到了沒。” “那大軍,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吃了飯再去,你爸也還沒吃呢,肯定是你表姐還沒來。”許欣婆婆接過劉德軍抱著的彤彤,放在餐桌椅子上,“也不差這會兒,吃了飯再去吧。” “好,欣兒,我們吃了飯去。”看著許欣不安的神色,劉德軍拉著她的手,把她按在餐桌椅子上,自己坐在她旁邊給她加菜,“快點吃啊。” 醫院的病房裡,兩鬢已經浸染了許多蒼白的童大舅,看上去精神還好。 許欣坐在病床邊,拉著他滿是老繭的手,心疼不已,“大舅,會沒事的,您不必擔心。” “你們剛回來,路上多辛苦啊,怎麼不在家好好休息呢?我沒事,就是膽結石,做完手術就好了。”童大舅拍了拍許欣的握著的手背,“京城的展示會怎麼樣?陳助理說非常好,是嗎?” “是,非常火爆。”劉德軍接過童大舅的話頭,拍了拍許欣的肩膀,示意她平復一下心情,說,“這次是王鑫專門為我們舉辦的展示會,我們的羊毛衫已經在京城周邊的城市都有大量的訂單,王鑫展示會過後就去米國,繼續打開國外市場。您放心吧,大舅。” 這個時候,舅媽和童惠進來,給童大舅端來飯菜。劉德軍和許欣拉著童惠一起去找主治醫師,問一下大舅的病情。還好,醫生說病情樂觀,建議盡快做手術,切除左腎和膽囊。許欣他們商量,最好去省城做手術。 第二天,許欣在家安排工廠生產,由劉德軍和童惠、大舅媽三人帶童大舅去省城腫瘤醫院做手術。 時值春濃,外麵充斥著花草的味道,綠植正在爭先恐後的吐露新芽,許欣坐在辦公桌前,扭頭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想著大舅將近三十年的起起落落,他的一輩子都在圍著工廠裡這些機器轉。他奉行的是,隻有機器在運動,生活就會好的宗旨,再大的壓力下,都要有樂觀的心態。然而,生活不曾厚待他,在他每個年齡段都留下了殘酷的印記。這一次,許欣想著要為大舅做點什麼,讓他貧瘠的心裡,有暖陽和煦,有家的溫情。 第二天,劉德軍打來電話說大舅一切都好,腫瘤是良性的,做切除手術就沒問題,許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她準備著去一趟漢市,親自說服大表哥,回家看一看年邁的父親。 漢市,八一路拐角處的報亭。許欣坐在報亭對麵的車裡,注視著報亭裡一個身材高高的,瘦瘦的男人,陽光照在他消瘦的麵龐。他拿著一本書坐下來,正要翹起他細長的腿,有人走到報攤前,他又趕忙起身,彎著腰同客人搭訕。許欣看著客人買了本雜誌和一瓶礦泉水走了,瘦高個男人又重新坐下來,許欣打開車門走了過去。 許欣站在報攤前,男人站起來,問,“美女,需要些什麼?” 許欣注視著大表哥,一股心酸襲來,鼻子酸酸的,“表哥,我叫許欣,是童純的私生女。”許欣隻有這麼介紹自己,她不知道大表哥是不是知道自己的事情。 男人瞇起眼眸,上下打量著許欣,身穿米白色職業套裝,一頭烏黑的長發盤在腦後,膚白貌美,五官生得精致,一雙好看的眼睛裡噙滿淚水,“你來做什麼?我又不認識你。” 許欣無措的雙手卷起手指,深情倔強又有些酸澀,她試探著說,“大表哥,生意還可以吧?” 男人用一種輕蔑地、戲謔地口吻說,“拜你媽所賜,我現在混成招人唾棄,妻離子散,有家不能回的可憐蟲。你也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吧,一身的腐朽味,沒有利用的價值了,再也別來招惹我,滾開,別妨礙我做生意。” 男人重新坐下來,拿著半瓶礦泉水,咕嚕咕嚕的喝著,半瓶水一口氣喝完了,把空瓶子重重地摔在許欣的腳下,“聽到沒有,我叫你滾啦。” 陳助理坐在車裡,看到這種情況,趕忙跑過來,“你是童師傅的兒子童楓吧,你不要激動,我們隻是來告訴你,你父親生病了,在我們省城醫院做手術,劉經理,就是許設計師的老公和你妹妹童惠,還有你母親都在醫院裡陪著童師傅。他老人家很希望能見你一麵,我們這次來,是自做主張來接你,去看看他老人家的。” “我爸爸怎麼啦?得的什麼病?”許欣大表哥急切的往前邁了一步,對著陳助理說,看都沒看許欣一眼。 “你不用擔心,腫瘤是良性的,做切除手術就會沒事的。隻是,人一但得病,就希望有親人相伴左右,對病人術後恢復也有好處,你說呢。”陳助理也是小心翼翼地說,生怕語氣不到位,又惹男人發脾氣。 “對不起,表哥,是我沒有照顧好大舅舅,不管你怎麼罵我,我都沒有意見,隻是,我請求你回去看看大舅舅吧,他很想你,很想你們一家人能團聚。昨天,我讓童惠給大表嫂打了電話,她已經答應了會回去看望大舅的,還有侄兒都會回去的。” “他們現在在哪裡?”男人機械地轉過頭,木訥的,又顯得怯懦問,“他們娘倆還好嗎?” “他們都在沅市,童惠和他們有聯係,侄兒已經上小學了,表嫂在沅市做服裝生意。表哥,回去吧,童惠說表嫂現在還是一個人,她一個人帶著侄兒很不容易。”許欣語氣軟軟糯糯,帶著祈求,說,“我前兩天在京城碰到了童純,她過得光鮮亮麗的,你為什麼要過成這樣,萎靡不振?回去吧,表哥,我們都沒有錯,錯的是那個人,我們為什麼要自己懲罰自己呢?讓自己生活在恨意之中呢?連累大舅和舅媽苦著過日子。你放心,今年過年以後,我就拜托童惠在他們住的小區,給你們買了一套一百三十平的房子。表哥,回去吧。” “好,等我把報亭轉出去,就回去。” “表哥,你可以把這裡的事情拜托小舅舅處理,我們先去醫院,好不好?” 十天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童大舅出院,回了南市家中調養,看上去精神矍鑠。有兒子女兒在身邊,沒了精神負擔,人開朗灑脫,整天笑哈哈的。他拉著許欣的手,不是說好孩子就是說謝謝,搞得許欣臉紅紅的,羞怯的望著劉德軍。劉德軍則攬住她的腰,把散在她額前的頭發,別到耳後,然後拈搓著她的耳垂,望著她,滿眼的寵溺。 第二天是星期天,在福湘賓館的大包間裡,童大舅做著輪椅,他的大兒子童楓推著他走進包間,一大家子人,時隔五年重新團聚了。 童大舅滿心歡喜,讓大家都斟滿酒,自己舉起一杯牛奶,“謝謝許欣,我們一家人能團聚,都是許欣的功勞。”他指著兩個兒子和女兒,說,“往後的歲月裡,你們要把許欣當成自己的親妹妹,愛護她,無條件的幫助她。有的人犯錯,隻要良知還在,就能被原諒。有的人的犯錯,自私自利,喪失了人的本性,就沒有必要原諒。希望我們以後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做什麼事,都要想一想,情願虧了自己,也不能傷其無辜。” 童楓說,“知道了,爸。” 童楠說,“爸,知道了。” 童惠說,“爸,放心吧,許欣本來就是我們的妹妹啊。” “來,我們舉起酒杯,祝大舅舅身體早日康復,祝我們一家人越來越好,相親相愛一輩子。”劉德軍攬著許欣的肩,來到童大舅麵前,和大舅舅的牛奶杯碰了碰。 彤彤也端著自己的可樂杯,滑下椅子,“我也要和舅外公碰杯。”叮叮當當的響聲在包房裡,有如悅耳動聽的曲子,伴著笑聲,悠揚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