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七(1 / 1)

農民的崽 顏藍生 3161 字 2024-03-17

也許晨跑已經形成一種習慣,我很享受早上邊跑邊領略路邊的風景,仿佛整個城市都是我一個人的,亦好像自己是一介文豪,至少,像三毛一樣去追求一種灑脫的活法。   當然,有時能欣賞到好風景,有時也難免尷尬。第二天早上,我好奇心作祟,看見一個外商活動中心的標牌,就往那方向跑去。   然而,離原來的十字路口有三公裡的距離,跑遠了怕趕不回去,上班會遲到,索性向左邊直插過去,卻沒想到是條斷頭路,往回走又不甘心,前麵是座山,並不是很高,我知道翻過去就差不多了,乾脆爬過去吧,順帶領略一下山上的風光,於是沿著一條小路往前走。   翻了不到兩百米,路就變得模糊了,前麵長著各種野草,看見另外一邊斜坡,於是乾脆向那邊爬去,突然發現五六個家鄉用來裝酒的罐子,都一樣大,上麵壓著一張紙,這,不就是當地人裝骨灰的壇子嗎?   繼續往上爬就覺得心梗住一樣,不太舒服,艱難的爬到半山腰,上麵的植被太過嚴實,我站在一個似如紅樓夢裡雙疊石上,山下的景色並不如向往中的那樣,因為,四周都是山,可見的範圍是那麼的小,我的心,怎麼也舒暢不起來。   不甘心,撿了一根木棍,就跟毛主席走長征一樣,希望能開辟一條新的道路繼續前行,就這樣一會向左,一會向下的一蹦一跳,好比迷路的野狗,也不管有沒有蛇、野豬,走一下,死路,又退回來,向下,又走一下,死路,再退,頓時,不覺心有所感。   行事也如此啊!一旦走錯了彎路,就不要走得太遠,要能進能退才行,我終於選擇了放棄,向下,向下,一直向下,雖然再沒有路,但憑著一根木棍,一個膽,在草堆中一腳一腳踩過。   終於下到了上山的原點,鬆了一口氣,放聲吶喊了一句,有一種從險境中脫困的感覺。   往回跑吧?時間肯定不早了,不敢再停歇片刻,一口氣跑回公司,剛剛好。   沒發工資的憂愁也並非無時無刻都困擾著大家,這些領導工作和生活中也是能夠分得開的。   連續兩個晚上,翟工都跑到宿舍找我下象棋,一開始頭三盤被我贏了,他不服,又下了三盤,我是真的不想下了,就故意輸,翟工很會耍賴,帥丟了也還要繼續下,於是,我說把他的子殺完就算贏,兩人就嘻嘻哈哈下個不停,一直到十一點半,旁邊的室友都打起了呼嚕。   這時候,我感覺翟工像個沒長大的娃,而且頭一次發現還有對象棋這麼執迷的人,倒讓我想起了毛姆在《月亮與六便士》裡評價思特裡克蘭德的一段話,   ……   我在棋桌上總是盡己所能地想要打敗思特裡克蘭德,因為他很是瞧不起他的手下敗將,他贏了之後的那股得意勁會讓人輸得更加難受。可他若是沒能勝,他也輸得坦坦蕩蕩,絲毫不會動氣。做起贏家來他糟糕透頂,當個失敗者倒是大氣漂亮。常人說棋局如人生,比賽的風格恰好體現了人的性格特點,說這話的人從思特裡克蘭德身上也許能得到些微妙的結論來。我就當翟工是思特裡克蘭德了。   第二天早上,我還是爬起來晨跑,一個人穿過了平和隧道,很佩服自己的毅力,耳朵都快震聾了,這是第二次穿隧道了。   第一次是同老江跑的另一個隧道,那隧道比這安靜多了,還沒有完工。   穿過隧道,看到了旁邊一個墓碑上刻著“抗日英雄永垂不朽”,卻找不到名字,旁邊建了一座亭子,兩頭石獅,我在墓前鞠躬致敬,算是打擾了。   小燕子也走了,又多了一個不拿工資不要押金就辭職的人。   我一進來就聽老鄉說了關於她的事,這小妮子是年初進來的,一天上班時間,同新交的男朋友在宿舍做運動,結果高潮時沒控製住,聲音太大,   工友們都以為出了什麼事,紛紛跑上樓,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尷尬的不是別人就是這對男女沒錯,自然,女的留下,男的被開除了。   我對她的印象並不好,或許是她誇張的打扮,然而,當她拎著一個皮箱,一個桶走在公司外麵的路上時,我卻不由自主地目送著她離開,有同情、也有憤怒,同情的是打工者的遭遇,憤怒的是老板的無情。   送早餐的人來討債,在保安室被攔住,然後搖頭無奈離開的表情,恰巧被我看見,與小燕子離開時眼神很是相似。   隨著討債的人一天天來,我也無望了,是後悔,是痛苦,都無用,一個月的辛苦就要付諸東流,這是人生創業的頭一次教訓,永生不忘。   這邊在離職,另一邊就有不知情的新人入職,公司又招來幾個年輕小夥子。   其中就有龐瑞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是本地人,長得挺帥,瘦瘦的,來了就分到與我睡一鋪床。   接觸幾日,相互頗有好感,讓他教我說家鄉話,我總是說不標準,惹得大家笑。   阿兵來了以後聽說拿不到工資,於是也沒了乾勁,電工的活乾得差不多了,我又回到車間,喜歡和他一起跑到三樓聊天,眼睛就隻管盯著辦公樓的方向,看是否翟工或總監來檢查。   鋪路時,我們倆去拉磚和沙,像烏龜爬一樣。   阿兵比我大一歲,已經談過兩次戀愛,不過他說在本地算少的,這是在晚上睡覺時聊到的,第一個女朋友比他大兩歲,他很愛她,對方卻聽別人說這個地方的人因為有錢容易花心,又嫌他小,沒幾個月就分手了。另外一個也是同一個工廠的,   “我隻是把她當一個替代品,然而我卻錯在不應該把她給睡了……”   我有點羨慕,但又不敢茍同,總感覺男人還是得負點責任才行,當然,想想,自己是沒有機會吧?   “罷工!”   甄河根這哥們不停的演說罷工的某個過程。   雖然好像是我提出來的罷工,然而,對這些人,這些事我仿佛比他們當中任何人都不抱希望……   昨晚同老先生下最後一盤棋的時候已經是11點多了,老先生還不服氣,我隻能陪他繼續下,然而他又輸了,再下的時候我就隻能故意讓他贏。   其實是這些人下象棋太不怎麼樣了,我覺得自己水平也就隻是會下而已,不存在精通,但即便不是很厲害,包括翟工在內公司的所有人都不是我的對手,我就有點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