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阿龍，我們那天是在什麼時候回到我魚塘的家啊，大概是下午的黃昏時分吧，我記得當時有山風在吹，有晚霞在接，有笑聲在空曠的水麵上蕩漾。 　　阿龍，還記得不，我們摩托車的轟鳴聲剛剛在堤岸上回蕩，我家的小黑與旺財便早早就跑上山坡對著聲音的方向嗷嘯了，直到見到我的身影，他們才停止警報，並搖著尾巴追逐著摩托車隨我們一起進入了院子。 　　我安慰你不要害怕，我家這兩條狗可有靈性了，它們是喜歡這樣和你玩耍的：圍住你團團轉，搖著尾巴，舌頭不斷舔，鼻子各種嗅。我爸媽從客廳裡出來嗬斥住它們，它們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我問爸媽，今早是捕魚了麼？因為圍墻上晾曬著大漁網與幾套水褲，院子裡堆有裝魚的魚簍與魚桶。爸媽說是的，並且留了兩條大皖魚做今晚的飯菜。阿龍，我招呼你進廚房去看魚，隻見兩條大皖魚在水缸邊的那隻闊大的紅盆裡養著，不時撲騰出水花，你感嘆這魚真大，肉質一定肥美。我驕傲地說肯定的，我老爸可是養魚的一把好手，今晚你有口福了。 　　夏日炎熱的暑氣落到魚塘邊會消失得更快一些，打五點半開始，屋後挺立的那座山便會將陰影一大片一大片地遮掩過來，像是給這一邊依著山坳的空間戴了頂大草帽。帽簷內的暗處便有了清涼，而帽簷外那一片剩餘的，是被夕陽繼續照射的水麵，在微風吹起時，泛著粼粼的波光，閃爍如鉆。靠近水麵的另一片山也在傾斜的日光中越發的亮黃了，那山上是整片的鬆樹林，在凹進去的地方竟似被塗上了黑色，油墨得很。 　　阿龍，那天我帶你在看完豬圈後便穿過荔枝林往山上爬去，我們一路上山一路比賽采摘“姑撚子”，這是一種熟透了的紫色漿果，這山上長著許多，它個頭小小，味道輕甜，充沛的汁水會把舌頭和指頭染成紫色。我們最終站在山頂的高處，流著汗嚼著山果吹著山風，俯瞰這一方大地，並在最突出的那一塊山石上坐了許久，我們在看山影怎樣把日光驅逐，看它的腳步怎樣漫過整張魚塘，又怎樣一點點往山上移動。 　　那時候，我家裡是有一張小竹排係在魚塘邊上的，每天清早，老爸會將裝滿魚食的大塑膠桶放在竹排上，把竹排撐自塘中央，再用掏水勺子將魚食向魚塘四周撒開了去，那時，很驚奇的，整張魚塘立即就翻騰起來。 　　我們從山上下來後便偷偷的去撐竹排。因為害怕危險，我們的竹排先是沿著岸邊徐徐流動，塘水在竹排的經過處劃出一道道流暢的線條，好幾尾大小不一的魚兒暢遊在我們身邊。阿龍，你是想抓住它們啊，便俯下身去，找準時機撈啊撈。可小魚兒精明得很，你抓來抓去不止徒勞無功，還把衣服給弄濕了，最後，你還在一次抓捕中“噗通”掉進了魚塘裡，渾身立即濕透，我為這驚喜哈哈大笑，一度把藏於草叢中的兩隻水鳥嚇得飛了起來。 　　隨後，我跟著跳進去了魚塘裡，我們倆就這樣在魚塘中遊動起來。那時候，我們遊泳的姿勢沒啥花樣，隻限於狗刨式：腿亂蹬手各種刨，姿勢雖然難看且不標準，但一點都不妨礙我們泡水撲騰的快樂。而且，我們一邊刨，還一邊去掏藏在塘泥裡的螺螄，那時候魚塘裡的螺螄真是多啊，有的一粒一坑，有的一手可抓五隻，我們把掏起來的放在竹排上，不一會就掏起了好多好多。正當玩得開心，卻被老爸發現了，他怒吼著危險危險，把我們趕上了岸，我們笑哈哈地用濕漉漉的衣服兜住螺螄拿給我媽媽，她可是個炒螺螄的好手：用上紫蘇，加點辣椒，添些豆豉，燜一燜就成一鍋美味了。 　　阿龍，還記得不，那天的晚飯，我們有魚有雞有青菜有螺螄，還和各種的歡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