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龍,我保持住更新的狀態,每寫完一段便給你轉貼一段,你在閱讀後會豎大拇指誇贊我一番,並且喜歡以一句”時光不留人”收尾。是啊,時光,時光哪裡留得住啊!可時光不留回憶留呢,我以寫為手,越過虛空,將這一份歲月的禮物再一次抓緊,然後從新將它由1998拉扯到2024來,在我們倆人生茍且狗血的四十多歲時,令生命再一次擁有如初的快樂。 阿龍,那晚的晚飯我們吃得可開心了。飯桌上的你居然一點也不怯場,完全沒有初次來我家的羞澀與忸怩,反而落落大方,該吃該喝收放自如,有種回了自己家一樣的自在。我爸媽也好開心啊,他們本就是好客的人,不停地在催你夾菜,提醒你吃這吃那,甚至還把雞肉魚肉夾進你的碗裡去了。不得不感嘆,有時候世事就是配搭得如此和睦,剛好一個想吃一個勸吃。於是,我們很快就將晚餐清了個乾凈,肚子漲得很。 我們一起幫媽媽收拾好碗筷,料理完盆碟後,便坐在凳子上看電視。那時候我家的電視機是小小的啊,大概是14寸吧。在電視機的後背還加裝了一跟接收天線。我有對你說過,信號不好時,電視屏幕會出現一粒一粒的雪花,我便要上前去擺弄天線的角度,如果擺來擺去還沒起效果,就得用手猛拍一下電視機的頂部,在嘭的一聲過後,畫麵常常就能跳轉正常了,這臺電視劇的確有點欠揍。可當這兩種方法都不奏效時,我得跑到屋外,去轉動那根捆在柴房屋簷下的長竹竿,因為竹竿的頂端綁有個頗大的接收天線,擺弄擺弄它,如果運氣好,信號是會立即變清晰的。我還記得,當時已經流行裝有線電視了,可由於魚塘在山裡,這條有線電視線就一直沒能拉進來。阿龍,你說你家的電視也是如此啊,山區裡沒有有線電視,接收信號又差。我們倆又找到了一個共痛點,突然像結了盟般,對著電視就是各種吐槽,像極了一丘之貉。 我還對你說了,鎮上我家是裝有有線電視的,每天翡翠臺亞洲臺二十四小時輪播,特別是晚上十二點以後的午夜場,那好看的電影可是一部接著一部,還不帶打廣告的,從十二點直落通宵到早上六點。阿龍,你一邊聽一邊眼睛開始發亮,滿眼透著渴望。於是我們倆就開始聊電影,聊明星,聊周星馳,聊成龍,聊梅艷芳,聊張國榮,不亦樂乎。想想,在那個群星璀璨的時代,我們這小小的躁動的年輕的生命體,誰能抵擋得了香港映像的轟炸啊,何其之幸,那時的我們,生活裡有一種甜蜜,是屬於不是在電影裡幸福,就是在電影裡快樂的。 阿龍,我們倆聊得正歡,突然間,我看見老爸拿了手電筒正準備出門去巡塘,我叫住老爸,讓他歇一歇,我們幫他去乾這件事情,於是,便各自拿了一支手電筒走向魚塘。阿龍,還記得麼,我們腳一出門,就跨進了一片銀白色的夜幕的世界。 那時候,山裡的夜空到底是多美啊,阿龍,文字與語言全形容不來。可假如將它與現在的夜空作對比,我會隱隱地觸感到,一種淡淡的悲憫情緒湧上心來。那個時候,廣浩的天幕是被星星填滿的,它們毫不隱藏,時遠時近,時深時淺,比賽一樣閃爍著光芒。那個時候的銀河也是存在的,貫穿東西,像條綢帶一樣蕩漾在群星之間。那一晚,圓月早已鑲嵌在晴空之上,這月色過於霸道,以致於雲不知流浪去了哪,連周遭的星光亦不由得暗淡,帶著點寂寥了。我們目及四周,月光如水般沉浸著一切,又像是給那樹,那屋,那塘,那山,穿上了一件名貴的銀色的綢緞外衣。 阿龍,我們是邊走邊玩著踩影子的把戲,嘻嘻哈哈的,連跳帶蹦鬧到魚塘邊。我們打開手電筒按鈕,兩束強光立即就摒射了出來,它們直接穿透虛空映照住最遠處的塘堤尾,如兩把光柱之箭直直就射了過去,把塘尾進村的那條小路都清晰地拉入到了我們的眼裡來,而且,我們還有神奇的發現,在光柱裡,不但有水汽的輕微顫動,更出現一些小蟲子不時煽動翅膀的身影。我們倆商量決定,先讓光柱沿著堤岸來回溜個圈圈,如同畫一隻形狀凹凸的合圓,最後確定沒啥問題了,才把手電關掉,追逐著走在塘堤上遛圈視察。 那晚是朗月下水塘邊的夏夜,山風吹醒鬆濤,敲搖荔林,有蛙鳴偶傳,穀鳥來聲,月色似水。我們倆晃動著手電的光柱,堤岸中歡樂打鬧,跑動下,拖鞋聲踢踢踏踏回響著。阿龍,這些散落於天地的無盡的開心與快樂,如同青春電影裡那一幀幀點題的意象,真叫人懷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