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幕下的天穹是黑灰色的，大雨似從瓢盆裡倒出的水，挾帶著閃電與雷，肆虐人間。門窗緊閉，屋內燈光柔和，花瓶裡的百合花已開，淡淡的香氣流動著溢滿整片空間。就在如此的一個夜晚，突然就想起，前段時間流行的莫文蔚的一首歌，有句詞句是這樣的：“這世界有那麼多人，多幸運，我有過我們……”。阿龍，多幸運啊，我擁有與你如此快樂開心的曾經。 　　讓記憶的線再浮現吧，那天從魚塘上坐車回來，我們是在國道邊鎮政府門口下的車。我領著你橫穿過馬路，走上一座橋，過了便到了村裡。“我家就是這一棟三層的樓房”，遠遠的，我指給你看，“交通特方便吧”，我自豪地說。你點了點頭，笑了笑。 　　我一邊走一邊向你介紹我的家鄉：它是建在兩條河流環抱的一個沖積地上，河的對岸是山，林茂樹密。河的這邊是平原，田地肥沃，人們勤勞，大小村落挨家挨戶。而且，這裡作為舊縣城的存在，在時間上，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所以，這裡有各種舊痕古跡，書院祠堂，更有牌坊門樓藏於其中，隨步可見。我的家鄉有點像深閨的小姐，雖富貴，但很低調。 　　阿龍，就在這幾年，我的家鄉風貌將會有很大的變化，雖然還是老歸老，舊歸舊，可它會變乾凈，變整潔，這得益於省裡立項的新農村建設項目。現在家鄉的各種歷史資源得到了集中開發，鄉政府正大展拳腳，修河堤，興土木，規劃將我家鄉建設成了一個成熟的旅遊景區，接待四方的賓客呢，我們就期待著吧。 　　很快，就到了家。把行李行一放下，我便領著你四處走，到處耍。我們先去了我就讀的中學，偌大的校園沒有了學子的身影，隻有八月的蟬鳴。我們倆在操場邊的那顆大榕樹下喝汽水，還記得不，玻璃瓶裝的，一元一瓶，我們倆至少每人喝了兩瓶。我在榕樹下與你聊了好多我讀書時的趣事，你樂嗬嗬的。 　　然後我領你走過了幾段匝匝的大青石的小巷子去參觀我就讀過的小學，現在是學宮。我介紹說這地方很有特色，它是個帶門樓帶學宮的讀聖賢書的地方，是個歷史文物，你見了連連稱贊。我們欣賞完就走去了城門，那個俗稱紅樓的地方。我們在高大巍峨的城門樓下，仰望與感懷這個舊縣城保留下的，唯一屬於門麵與顏麵的物件。城門樓是有個拱形的城門洞的，幾百年前走車走馬，現在成鄉親們閑坐之地，我們倆累了就坐在闊大的門洞的長條石凳上，聽風聲吹過來，送過去，吹過來，又送過去。 　　阿龍，我們最後，我們還去河邊爬大榕樹，去了河裡一個俗稱“熱水窩”的沙灘挖溫泉，去了舊街看各種騎樓，並且在舊街上吃了很多好吃的，你把肚子都吃撐啦。 　　我們先吃的是“簸箕炊”，它是一道米漿做的美食，白白胖胖似個大糕點裝在一個大大的圓圓的扁平的竹筐裡，要吃時，抓起一塊白胖往碗裡切上幾段，用醬油和花生油撈一撈，立即滋味。我們也吃了“糖水湯圓”，一個大鐵鍋裡熬著一大鍋紅糖水，水的質感是透明的，見到鍋底，水泛著黑紅色，並“噗呲噗呲”翻滾著。要吃湯圓，店家會立即搓捏，餡料有黑芝麻和花生兩種可選，湯圓一粒粒新新鮮鮮從店家的手上落入大鍋，隨著紅糖水通心的翻滾而翻騰，它們浮浮沉沉一上一下玩耍似的，時間不過兩分鐘，就全都漂浮在水麵上來了，店家用勺子先把湯圓勺起放進碗裡，再勺一勺紅糖水泡著湯圓，這白白嫩嫩的湯圓入口便彈牙噴漿，一口甜湯，一粒湯圓，美味無窮。 　　阿龍，我們邊逛邊吃，後來還吃了“二浮巷”巷口的雲吞，那叫一個鮮啊，阿龍，你這饞嘴貓，還吃了兩碗呢。 　　那個雲吞檔是開在一個匝匝的巷口，它是木柴燒的連臺灶，火不斷，很旺，一前一後有兩隻銻煲在冒著熱煙。做雲吞的奶奶是守坐在火灶旁包雲吞的，隻見她將薄薄的圓圓的皮兒往手心裡一放，筷子剃了一陀由麻油花生油醬油蒜末瘦肉肥肉剁碎了攪拌好的餡料放進皮心，隨手一握，不知是啥技巧，轉眼就捏好了一隻身薄肚大的雲吞。隨著她的手越來越靈活，她身旁桌麵的簸箕上的雲吞從幾隻很快就成了一堆。 　　我們在她家長條板凳上坐下，點了雲吞。奶奶便抓了一把放進第一個煲裡，那煲是開心滾的清水，然後拿出兩隻海碗，用勺子挖了份肉沫放進碗中，把勺子底把肉沫攤平，再打開第二隻煲，裡麵是熱氣騰騰的由大筒骨魚骨等熬成的湯水，她勺了一大勺湯水放進海碗，肉沫瞬間從碗底遊了上湯麵，似熟非熟的，肉香溢出，香噴噴的。最後奶奶撈起雲吞放進湯裡，撒上一把蔥花和幾滴麻油，就端到我們的桌來。我們大快朵頤，阿龍，你超贊，說這是你吃過最好吃的雲吞了，找書苑 www．zｈaoshｕyuan.com 我好開心。 　　後來，我們還去了逛新市場，就是一樓買菜肉二樓買衣服的新市場。我們在離開時買了份扣肉，這一大塊在紅色的薄膜膠袋裡裝著，你拿在手上，搖搖晃晃往家裡走。那時的夕陽已經西下，溫暖的餘光將我們倆的身影拉扯得很長，很長。 　　晚上，我們在客廳裡鋪了草席，點上蚊香，一起看有線電視。那個晚上，我還拿了相簿給你看，你邊看邊又聽我講了很多很多的故事。那晚，我說過要陪你看通宵場的，可能是太累了吧，也可能是客廳裡的風扇吹得太舒服了吧，熬到通宵場開始不久，我竟不知不覺睡著了，阿龍，你始終沒叫醒我，最後是自己一個人看了個通宵。第二天早上，你對我說，電影真好看，一部接著一部，我覺得好遺憾啊。 　　阿龍，午飯後我們倆揮手道別，幫你攔了一輛回市區的過路小巴士，臨走時，我們相約好了的，大學裡見，書信裡見。汽車遠去，捷報送到，我們倆該是差不多時間收到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吧。反正就在八月下旬，一紙在手，快樂我有。我家裡忙著祝賀，擺酒宴請，阿龍，你家境況也差不多吧。還有個好消息，我和端哥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那麼在入學的時候就不再需要父母相送，兩人自己打包好行李，結伴去報到。 　　阿龍，那時的你，獨立的你，應該也是和我一樣的，獨自背著行囊，行囊裡裝著錄取通知書，走在廣州的街頭，遠遠向著那個高大的門牌裡刻著XX大學的方向奔去。 　　歲月如煙，渺渺無痕。阿龍，暑假結束了，我們大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