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明德騎著摩托車,風馳電掣,來到家門口。桂英聽到摩托車的聲音,走的門口,看見兒子,喜上眉梢,喊道:“建國,兒子回來了。快進屋,你又買了可樂來。上次的還沒有喝完,錢要省著點花。” 建國說:“你讓先他進來,再說吧。” 明德說:“爸、媽,這樣著急上火的,把我喊回來,有什麼事?” 建國說:“你還記得小時候,城裡那個叫潘慧琳的女孩嗎?現在,大學畢業,在醫院工作。要和泰盛結婚,要泰盛做上門女婿。” 明德笑著說:“這是好事啊。什麼時候舉辦婚禮?” 建國說:“你等我把話說完。” 原來,茂財當年參軍,和潘慧琳的父親潘守和在一個班裡。由於,潘守和有文化,部隊領導就讓他去學習,培養他當醫生。後來,茂財轉業回到農村。而守和一直在部隊,從一個衛生員,到今天的醫院院長。 當年在部隊,他倆曾經暢想未來,用聯姻的方式,延續他們的友誼。現在,守和隻有一個女兒,茂財卻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就和茂財商量,希望泰盛做他的上門女婿。翠花開始不同意,經過茂財的耐心勸導,比較城裡與農村的差距,也就同意了。 現在,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和泰盛一談,泰盛不同意,說自己有意中人。問是誰?他又死活不說,成天忙著做生意,早出晚歸。那邊,又等著回話。你姨爹、姨媽沒轍,找我商量。我隻有打電話,叫你回來,希望你去同泰盛談談。 還有,你到鎮上去了。他不知從那裡找了幾個人,又去搞羊皮。回來的路上,被那邊逮住了。羊皮沒收,人送到這邊來。回到家裡,還被罰了款。不交罰款,就要去坐牢。把你姨爹、姨媽嚇死了,趕緊把罰款交了,才把泰盛領了出來。為這事,泰盛還埋怨你姨爹、姨媽,說什麼寧願坐牢,也不交罰款。 明德說:“好吧,我明天就過去看看。” 說著話,明文、春妮各騎一輛自行車,風風火火地回來了。看見門口的摩托車,就知道是哥回來了。人還沒有到門口,就喊道:“哥、哥,” 明德跟弟、妹打過招呼,又說:“爸、媽,你們知道泰盛的意中人是誰?” 桂英說:“你姨爹、姨媽猜想是一個叫春花的姑娘。因為,那姑娘叫泰盛做事,泰盛很熱情,還不收錢。” 明文說:“我認識,叫劉春花,她有倆個弟弟。其中一個和我同學。小時候,春花就嫌泰盛哥邋遢,總是叫泰盛哥鼻涕王。” 桂英說:“泰盛怎麼會看上她呢?” 建國說:“誰知道呢,明德,你也知道,泰盛把錢看的很重,唯獨在她麵前很大方。” 明德說:“可能是泰盛現在認為自己有錢啦,就自以為了不起。我估計,就是春花同意,春花的父母也不會同意。泰盛性子倔,脾氣暴,現在有了幾個錢,就更是得意忘形,說話盛氣淩人。” 桂英從廚房裡出來,接過話,說:“你怎麼能夠這樣說泰盛呢?你們不是經常在一起嗎?現在,你剛進城沒有幾天,他就有這麼多不是。” 明德說:“媽,你是不知道,在古城、古鎮吃飯的時候,他們總是拿眼睛瞟著泰盛。泰盛一雙筷子,傍若無人地在盤子裡,翻過來,翻過去,嘴裡還吧唧、吧唧地響。我們是一家人,從小看習慣了。走出村子,就會發現,這樣做,很難看。簡直丟人現眼。他們不說,是他們有教養。我是看在眼裡,渾身不自在。” 建國說:“泰盛的吃相的確是很難看,也很難聽。” 桂英說:“吃相難聽、難看,是他的事,你們不許說。被茂財、桂娥知道了,多尷尬。” 建國說:“你那裡生意怎麼樣?” 明德說:“還行。” 建國說:“你長大了,你的事,我也不多問。吃好飯,你就到泰盛家去。能解決,就解決;不能解決,就算了。你還是去忙你的吧。” 明德說:“好吧。明文、妮子,你倆要好好讀書,沒有文化是不行的。就是跟人家聊天,也要中規中矩,不能沒有禮貌。” 下午,明德帶著煙、酒、飲料、水果,騎著摩托車來到泰盛家。 茂財、翠花都在家裡,聽見摩托車的聲音,雙雙出門一看,見是明德。翠花驚喜道:“明德,你怎麼來了?快進屋。” 茂財說:“來就來,還買這麼多東西乾啥。” 明德笑著說:“很長時間沒有來看姨爹、姨媽啦,怎麼能夠空手來。”說著,從摩托車上拿下東西,提進屋裡。 茂財說:“你爸都告訴你啦?” 明德說:“我爸隻說了個大概。” 翠花說:“你來的正好,潘家在等著回話。他每天早出晚歸,我們怎麼問他,他都不說話。真急死人了。” 明德說:“很長時間沒有來,我出去走走。” 翠花說:“去吧,去吧,讀書多,就是好。明德,找女朋友沒有?” 明德說:“沒有。我一個農村人,誰看的上?” 翠花說:“那你轉一轉,有看的上的,告訴姨媽,姨媽給你做媒。” 茂財笑著說:“翠花,別聽明德的。他的眼界高著呢,你就別多事啦。” 明德看著茂財、翠花笑了笑,不說話,走了。 出了院門,習慣地朝河邊走去。路上,有熟悉的村民跟明德打招呼:“德德,到姨娘家玩啊?”“德德,出息了,越來越帥氣啦。”明德滿臉微笑,一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路過春花門口,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大門敞開著,廳堂裡空無一人。繼續往前走,來到河邊。踏上古老的石橋,站在石橋中間,扶著石刁的橋欄桿,俯身看著橋下。河水碧波蕩漾,泛起層層漣漪;魚蝦追逐遊戲,激起圈圈水花。河兩邊,或蹲、或坐著幾十個洗衣服的女人。不知道是誰看見了明德,說:“那是那裡來的帥哥?好像不是我們村的。” 大家紛紛抬起頭,有認識的說:“那不是翠花的外甥德德嗎。”又有人說:“聽說,他在城裡混的不錯。” 明德被大家看的有點不自在,轉身繼續前行。遠處的山腳下,十幾個孩童在玩耍打鬧,幾條狗在追逐撕咬,還有黃牛、水牛在悠閑地吃草。農村人就這樣一代、一代地活著,小時候,放牛、割豬草,揀豬屎牛糞。長大後,種田,聊天,娶妻生子,嫁夫持家。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直至老去。 看著率性逶迤的曲水流淌,櫛比鱗次的水田旱地。想到草原上浩瀚湛藍的蒼穹,悠然飄逸的白雲;光明磊落的日月,星光璀璨的銀河;縱橫無際的草原,人煙稀少的曠野。而這深山幽穀,日閃月爍;街狹巷窄,雞鳴犬吠;屋高簷低,煙裊炊香;男來女往,摩肩接踵。感嘆天地造化,奇妙絕倫;人與自然,皆由性生。 正在浮想聯翩、傍若無人,信步緩行的明德,猛然聽到嘻嘻哈哈的談笑聲。驀然回頭,已經走過了石橋,幾個洗好衣服的女人,或提著籃筐,或端著木盆,與明德並肩前行。她們都不約而同地用眼睛瞟向明德。有認識的,用微笑和明德打著招呼。春花也在裡麵,微笑著朝明德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繼續前行。 明德笑著說:“春花,洗衣服呢。” 春花還是微笑點點頭,不說話。 明德看著靦腆的春花,調侃地說:“都快認不出來了,當年的村野山姑,現在成了窈窕淑女啦。有婆家嗎?” 春花的臉,刷的一下通紅。眾人立刻起哄,這個說:“明德,來提親啊。”那個說:“你倆什麼時候好上的,是不是小時候,就私定終身啦。” 春花急了,臉上更紅,說:“你們別亂說。明德,你什麼時候來的?” 明德看著春花,一根又粗又長的馬尾辮,從後麵繞到前麵;又從右邊,走左邊,回到後麵。身材比泰盛高很多。鵝蛋形的臉龐,兩隻大大的黑眼珠,在眼眶中蕩漾。說:“剛到,有很長時間沒有來過,隨便走走。你現在怎麼樣?” 眾人也不起哄啦,加快了腳步。春花也恢復了平靜,莞爾一笑,說:“還能怎麼樣?。讀完初中,就回家。這不,忙完家裡的,就來洗衣服。現在,趕快回去,做晚飯。” 明德說:“你怎麼不上高中呢?我記得你的成績蠻好的。” 春花不高興地說:“我媽說:女孩子,能認識幾個字,能寫會算,就可以啦。讀那麼多書乾什麼。” 明德說:“春草、春雨怎麼樣?” 春花說:“春草讀高中,春雨讀初中。” 明德說:“你媽真能乾。你隨你媽,聰明、勤快,還很漂亮。春花一笑百黛嬌。” 春花笑著說:“人到了城裡就是不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現在走路是氣宇昂軒,說話是文質彬彬。” 明德說:“我是笨鳥先飛,你是天生麗質,難怪泰盛喜歡上你。小時候,你總是罵他鼻涕王,不跟他玩。想不到,長大了,他竟然愛上了你。” 春花說:“你怎麼知道?” 明德說:“你說是不是?” 春花說:“他跟我說啦,想和我好。我回去告訴我媽,我媽不同意。說:已經有人上門提親了。還說:泰盛脾氣暴躁,說話粗魯,做事野蠻,叫我今後少搭理他。以免讓人說閑話,戳脊梁骨。” 明德說:“你爸怎麼說?” 春花說:“我爸說了句:泰盛膽子大,會賺錢。我媽說:膽大,就會冒險,不計後果。一下子,把我爸噎的不敢做聲。果然,今年,就栽了個大跟頭。所以,我現在很少跟他說話,免得他多想。我媽也讓我轉告他,讓他死了這份心。我媽還說:對這樣的人,就要說清楚。否則的話,就會給臉,不要臉,就會得寸進尺。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和我爸也就不好說什麼了。你知道,在我們農村,大部分家庭,都是女人說一不二,我家也不例外。” 明德說:“你媽這麼討厭泰盛,你知道為什麼嗎?” 春花說:“我不知道。我猜想是上次打寶根的事,我媽念叨了好一陣,說下手太狠。並一再告誡我倆個弟弟,打架難免,適可而止,千萬不要學泰盛。” 明德說:“我到那邊看看,再見。” 春花也嫣然一笑,臉上通紅,輕輕地說:“你慢走,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