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泰盛來到鎮上，打聽到周愛民的工作單位。找到周愛民，說明來意。 　　愛民對明德說：“你父親已經來過電話，你們想買些什麼樣的瓷器？” 　　明德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送人。他是一個做生意的，麻煩你幫我參考一下，再幫忙聯係車子。” 　　愛民把他倆帶進會客室，說：“車子不用擔心，我已經談好了。你們在這裡坐，喝水自己倒，我出去一下。”說完，走啦。 　　明德走到報架邊，拿起一份報紙，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泰盛也坐在另一個沙發上，房間裡靜悄悄的。 　　愛民回來啦，後麵跟著一個中年漢子和青年女子。愛民介紹說：“這位是葉師傅，這位是歐陽姐，由他們帶你們去買瓷器。” 　　明德說：“謝謝叔！麻煩葉師傅，麻煩歐陽大姐。” 　　愛民笑著說：“明德，不要叫叔，叫哥就行啦。” 　　明德說：“叫習慣了。” 　　愛民說：“慢慢來，葉師傅，你帶他們去吧。大小姐，麻煩你啦。” 　　歐陽對著明德，把眼睛一瞪，說：“叫姐，不允許喊大姐，聽見沒。”又對愛民說：“你放心吧，我們走。” 　　明德有點不好意思，靦腆地小聲說：“是，叫姐。” 　　葉師傅開著小轎車，載著歐陽他們來到一家瓷器門市部。門市部門口，幾個人站在那裡聊天。聽見小車剎車的聲音，目光一起注視著小車。歐陽打開車門，還沒有小車。其中一個人驚喜地叫道：“大小姐，你怎麼大駕光臨？” 　　歐陽笑嘻嘻地說：“邵經理，不歡迎嗎？” 　　另一個人笑著說：“大小姐，你是大忙人，請都請不到，那有不歡迎之理。快，請裡麵坐。婭萍，快泡茶。” 　　歐陽轉身對葉師傅說：“葉師傅，你帶他倆去看瓷器，寫好貨號，數量，我在辦公室裡。” 　　葉師傅領著明德、泰盛繞著展示廳，邊走邊看，邊聊邊介紹，記下所要瓷器的貨號、數量。從茶具，餐具，到瓷瓶、瓷團、瓷罐以及瓷雕、瓷板畫。 　　看完後，葉師傅拿著賬單，進了辦公室，交給歐陽。歐陽接過賬單，遞給邵經理。 　　邵經理接過賬單，看了看，說：“大小姐，什麼時候要？” 　　歐陽說：“今天就要。” 　　邵經理說：“好。小李，你現在就帶人照單點貨。沒有，就到生產單位去拿。”又跟歐陽說：“價錢，就按出廠價。行嗎？大小姐。” 　　歐陽笑著說：“謝謝。”說完，就拿起電話，撥了撥，說：“林姐，我中午到你那裡吃飯。” 　　隻聽見電話裡麵說：“死丫頭，又不回家吃飯？” 　　歐陽笑著說：“你老公派了我的私差，你不犒勞、犒勞我。給我蒸一碗蝦仁雞蛋羹，就行了。”說完，不等對方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邵經理微笑著說：“大小姐，難道我就不能請你吃一餐飯嗎？” 　　歐陽笑著說：“還是讓周主任請你吧。配齊貨，打電話告訴我，我們走啦。”說完，就站起來，出了辦公室，走向門口。 　　邵經理把他們送到門外，看著他們上了車，一溜煙走了。 　　婭萍羨慕地說：“人跟人，就是不一樣。” 　　邵經理說：“那是肯定的，她爺爺就是我們這裡的領導。你知道大小姐是誰叫的嗎？是省領導。那年，市領導陪同省領導到我們公司參觀。午飯的時候，傍邊坐著一位小姑娘。省領導對她關愛有加，一口一個大小姐，你要吃什麼，並親自為她夾菜。她大學畢業，本來是要進機關的。是她自己要進企業的，說是要從基層做起。她在車間做了不到半年，被公司領導知道了，廠領導馬上把她調到行政辦公室。正好，辦公室主任周愛民的老婆曾經是她的老師。” 　　眾人回到門市部，婭萍說：“難怪剛才打電話的語氣，那麼隨意。” 　　邵經理說：“林莉大不了她幾歲。一個初中生，一個代課老師。大小姐天性矜持，襯托出她的秀麗、俊俏。而林莉也是個曼妙大美人，又是書香門第，倆人自然走到一起。經常同吃同睡，直到大小姐考上大學。剛到辦公室，還鬧了個笑話，大小姐被風流倜儻的周主任迷上了，暗戀上了周主任。後來，發現周主任是林老師的老公，才改變了態度。” 　　婭萍說：“難道林老師結婚，她沒有去嗎？” 　　邵經理說：“據說，她正在讀書，就沒有通知她。” 　　歐陽他們回到辦公室，愛民見到他們，就笑著說：“大小姐，辛苦啦。怎麼樣？” 　　歐陽嗔笑著說：“跟你說過多少遍，別大小姐、大小姐的。就叫歐陽，或者叫若蘭。事情辦妥了，下午，邵經理會打電話通知的。中午，到你家裡吃飯，我已經跟姐打過電話。” 　　愛民說：“好，就叫歐陽。若蘭是你姐叫的。葉師傅，走，去喝兩盅。” 　　葉師傅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愛民說：“好吧。明德，我們走。”大家出了辦公室，走出廠大門，來到梧桐大道。 　　梧桐大道，是古鎮最繁華的街道。百貨公司、土雜公司、祭紅戲劇院、青花瓷電影院、古鎮大飯店、古鎮新華書店，櫛比鱗次。將古鎮從東到西，分成南、北兩塊，俗稱上、下。而青花路、紅花路貫穿南北，是古鎮的兩條主要街道。學校、民居、商店、醫院、企業，錯落有致，鑲嵌其中。 　　順著梧桐大道，來到與紅花路連接的十字路口。穿過紅綠燈，就是紅花北路。狹小的街道，自行車、汽車、大板車，川流不息。喇叭聲，吆喝聲，此起彼伏。人行道上，來來往往，摩肩接踵。 　　兩側的商鋪，寥若星辰，孤單寂寞。放學的孩子，嘰嘰喳喳，打打鬧鬧。下班的男女，插科打諢，喜笑顏開。空氣中，油鹽醬醋，五味飄香。 　　泰盛說：“德德，人多就是熱鬧，難怪農村裡的人，老想著生活在城市裡。” 　　愛民說：“熱鬧是熱鬧，成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忙些什麼？” 　　歐陽說：“為名忙，為利忙，為快樂忙，為子孫後代忙，為享受生活忙。” 　　明德說：“城市是冒險家的樂園，野心家的舞臺。充滿著幻想、誘惑。” 　　歐陽笑著說：“哦，小屁孩，還有這樣的想法，不錯。” 　　明德頓時滿臉通紅，尷尬地說：“這不是我的想法，是愛民哥留下的書裡寫的。” 　　歐陽說：“可惜，你是生活在農村裡。要是生活在城市裡，將來一定會有作為的。” 　　愛民說：“在農村裡也一樣，他倆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就各賺了一萬多塊錢。率先跨進了萬元戶行列。這不，要買點瓷器，送的古城去，感謝哪些幫助過他們的人。” 　　歐陽說：“看不出啊，你倆還有這能耐。做什麼生意？” 　　愛民說：“販煙，從雲南騎自行車，到我們這裡。” 　　歐陽說：“了不起！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勇氣和膽量。” 　　明德說：“瞎碰的，僥幸而已。” 　　歐陽說：“還挺謙虛的。” 　　說話工夫，來到一個弄口。愛民指著墻上的路牌，對明德、泰盛說：“這裡叫篾匠弄，以前，這裡住的，幾乎都是做篾匠的。” 　　明德抬起頭，看到離地麵三米高的墻上，鑲嵌著幾塊白色的小瓷板。瓷板上，用青料寫著【篾匠弄】三個字。嘴裡答道：“是，哥。” 　　拐進弄堂，愛民熱情地和熟悉的人打招呼。走了不到百米，愛民在一棟房子前停下了，說：“到了，請進吧。” 　　歐陽在前，明德、泰盛、愛民隨後，依次進了屋。 　　房子很大、很高，靠近大門，有一個長方形的大天窗。天窗下麵，是一個相對應的長方形天井。天井四周鋪著幾塊大青石板，天井裡麵也是青石板。大門左、右兩邊各有一間房。然後，才是大廳。大廳很大，看樣子，可以擺六、七桌酒席。正對著大門，是一個雙扇小門。可以聽見裡麵的鍋鏟聲，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香味。 　　歐陽一進屋，就直奔後院，嘴裡喊道：“姐，好了沒有，我餓啦。” 　　一位鄰居大媽伸出頭來，：“蘭子來啦，好長時間沒有過來玩。” 　　歐陽笑著說：“華仔娘，您好！” 　　林莉說：“若蘭，快過來幫忙，把菜端上桌去。” 　　歐陽轉身對明德、泰盛說：“你倆去那邊洗手，再把菜端到哪個桌上去。”一邊說，一邊用手這邊一指，那邊一指。 　　林莉笑著說：“叫你端，你倒是指揮起客人來。” 　　愛民笑著走進來說：“別指望她，我來。” 　　這邊，明德、泰盛趕緊去洗手，端菜。 　　歐陽端起一隻玲瓏小碗，聞了聞，說：“哇，好香。姐，你的手藝真好。” 　　林莉說：“小丫頭，就你嘴甜。看你那饞樣，也不怕人家笑話。” 　　歐陽說：“誰愛笑，就讓他笑唄。我就這樣。”一邊說，一邊到碗櫃裡麵，拿起一個小勺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還說：“姐，這東西就是要趁熱吃，才好吃。” 　　大廳兩側，各有兩張八仙桌，鄰居們正在吃飯。明德、泰盛把菜按照歐陽指定的桌子擺好，再到碗櫃裡麵，拿出碗筷放好。 　　愛民說：“明德、泰盛，你倆喝酒嗎？” 　　明德、泰盛說：“不喝。” 　　林莉說：“別客氣，你倆喝點啤酒吧。”說完，從櫃子裡麵拿出三瓶啤酒，遞給愛民。 　　愛民接過啤酒，把它打開，分別遞給明德和泰盛。 　　這時，林莉拿來幾個酒杯，分別拿給明德、泰盛、愛民。 　　歐陽坐下，一邊說：“姐，給我來瓶健力寶。”一邊一小勺、一小勺地品著她的雞蛋羹。 　　林莉一邊說：“知道了。這麼長的時間沒有來，是不是戀愛啦？”一邊拿來一瓶健力寶，遞給歐陽。又對愛民說：“給我來杯啤酒。” 　　愛民遞給林莉一杯啤酒，對明德、泰盛說：“這時嫂子，叫林莉。你們就叫林姐吧。” 　　明德、泰盛趕緊站起來，叫道：“林姐。” 　　林莉笑著說：“坐下，快坐下，邊吃邊聊。明德，都成小夥子。聽說你倆用了很少的時間，就跨入了萬元戶的行列？是第一批富起來的人呢。” 　　正在吃飯的鄰居們，聽的這麼說，都看著這邊。 　　愛民說：“他倆真膽大，隻是道聽途說，就一個買光了家裡的存糧，一個買光了家裡唯一值錢豬。千裡單騎，從雲南到江西，往來奔跑。” 　　歐陽說：“騎自行車來回，那不要一個多月的時間？” 　　泰盛說：“我們坐火車去，騎自行車來，也就十幾天的工夫。” 　　愛民說：“來，為吃螃蟹的人，喝一口。”大家一起喝了一口，愛民又說：“明德，聽你爸說，你這次是特意買瓷器，到古城去，感謝哪些幫助過你們的人？” 　　明德說：“是的。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們剛承包了一個旅社。把它改造成一個集飯店、打牌、唱歌、跳舞的休閑場所。試營業期間，生意就火爆的不得了。我們也去祝賀一下。” 　　林莉說：“來，吃菜，不要客氣。你們倆個還是蠻有情有義的，懂得知恩感恩。” 　　明德說：“姐，說笑啦。我們剛從農村出來，什麼都不懂。今後，有機會，還望大哥、大姐、歐陽姐多加指點。”明德注意到，歐陽正用鄙視的眼神，瞟了一下，正在“吧唧”“吧唧”吃菜的泰盛，心裡好尷尬。 　　愛民說：“你倆今後有什麼打算？” 　　泰盛抬起頭，說：“還沒有想好。等過完春節再說。反正，現在有了本錢，什麼合適，就做什麼。” 　　林莉說：“愛民，他們的瓷器，車子聯係好了沒有？”| 　　愛民說：“瓷器，由歐陽搞定。車子我已經問過了誌軍，沒問題。春節臨近，正在籌備年貨。往外麵跑的空車，多的是，就等著我的消息。” 　　大家吃好飯，愛民說：“我要去上班了，歐陽，你呢？” 　　歐陽說：“我打個電話，你先走吧，等下我們直接到門市部去。” 　　愛民說：“那我去上班了，明德，你倆跟著歐陽姐。”說完，就走啦。 　　林莉邊收拾碗筷，邊說：“若蘭，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是不是戀愛啦？” 　　歐陽邊說，邊走進房間：“還早著呢。明德，你倆過來看電視。” 　　明德正要伸手幫忙收拾碗筷，林莉攔住了他，笑笑說：“不用，你倆去看電視。” 　　明德也笑笑，點點頭，走進房間，泰盛已經坐在沙發上啦。 　　房間大概有三十幾平米，前麵是會客廳兼書房，後麵是臥室。五鬥書桌，木製椅子，長、短皮革沙發、茶幾、電視機櫃，塞的滿滿的。電話機就放在書桌上。兩張書桌之間，是一個特製的書櫃，下麵是電視機，上麵是書籍。書桌上麵，潔白的墻上，有兩幅字。一幅上麵寫著：“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若愚。”另一幅寫著：“來時驚天動地，去時悄聲無息。”還有一個長長的大相框，裡麵擺滿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照片。 　　明德說：“歐陽姐，這上麵的字，是什麼意思？” 　　歐陽說：“這個，智者見智，仁者見仁。我的看法是；做人，懂得謙虛謹慎；做事，不要鋒芒畢露。也就是做人、做事，不要太在意得失。林老師，你說是嗎？” 　　林莉剛進房間，猛然聽到問她，一頭霧水，忙問：“什麼事？” 　　歐陽說：“明德問我，這兩幅字，是什麼意思。我說：做人，懂得謙虛謹慎；做事，不要鋒芒畢露。也就是不要太在意得失。你說是嗎？” 　　林莉說：“也對，也不對。這要因人、因事、因時、因地而論” 　　明德說：“這樣講，我更糊塗了。什麼也對，也不對？” 　　林莉說：“明德，你還小，社會閱歷淺。今後，走上社會，多和別人接觸，多學習，就會領悟其中的道理。” 　　明德似有所悟地點點頭，說：“林姐，我到後麵院子裡走一走，可以嗎？” 　　林莉笑著說：“去吧，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明德走出房間，走進院子，泰盛也跟了進來。站在門口，放眼一看，院子大概三、四十平米。靠近門口，是一溜走廊，被住戶改成廚房。左邊是晾曬衣服的地方，右邊靠墻角是一個葡萄架。上麵爬滿了葡萄藤，下麵是幾根大母指粗細的葡萄樹。四周還栽著梔子花、梅花、茉莉花等花花草草，還有一顆石榴樹。 　　泰盛說：“城裡人，真不容易。這麼小的地方，居然住著四戶人家。這麼小的院子，還要弄些花花草草，還要曬衣服。” 　　明德說：“這叫文化，你不懂。你沒發現吧，找書苑 wwｗ.zｈaoｓhuyｕan.com 樓上還住著人呢。” 　　泰盛驚訝地說：“還有樓上？” 　　明德說：“大廳中間是天窗，引進空氣和陽光；下麵，是天井。排放雨水和生活用水。而兩邊的房間上麵，是對應的房間。上樓的地方，就在哪個旮旯裡。” 　　林莉和歐陽進來了，林莉說：“這裡原來是商人的宅子，這裡用的竹子，全是他家供應的。後來，解放啦，公私合營，他就把房子交給政府托管。自己隻留了兩間，就是門口兩間。再後來，兒子考上大學，畢業分配在外麵工作。女兒嫁人了，也搬了出去。他們老啦，就到兒子家去了。樓上以前是小姐的閨房，小姐平時不下來，下來也是到後麵院子走走。好啦，我第二節有課，我們走吧。”說完，大家就出了院門。 　　大家在前麵走，不知林莉從那裡，推出一輛鳳凰牌二六型自行車。 　　這時，電話鈴響了。林莉把自行車交給歐陽，自己到房間裡接電話。 　　一會兒，林莉出來了，說：“愛民說，邵經理那邊貨好啦，車子今晚就走。叫你們去提貨，放在廠門口。” 　　歐陽熱情地和華仔媽打招呼：“華仔娘，我上班去了。下次來玩。” 　　華仔媽笑嘻嘻地說：“蘭子，慢走，有空再來。”又對明德、泰盛說：“二位慢走。” 　　四人出了屋，林莉推著自行車，和歐陽走在前麵，明德、泰盛走在後麵。一路上，林莉不停地和街坊鄰居打招呼。 　　說話工夫，到了弄口，林莉對他們說：“你們慢走，我先走啦。再見！”說完，跨上自行車，瀟灑地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