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楣的聚精會神，讓木直看清一個事實。 　　女神讀書期間不想戀愛。憑她的資質，絕對不止一人對她仰慕傾愛。 　　他壓住了心中那些粉色的泡泡，話鋒一轉。 　　“讀書期間，我也不談戀愛。” 　　他的宣言，引起了美久的抬頭，她的目光裡全是憂愁。 　　林海楣飄忽了一個眼神。 　　他隻好厚著臉問，“才女，最近看哪本課外書？” 　　林海楣一愣，她的似乎有排斥之意。 　　“瞎看，沒讀啥。” 　　林海楣喝著茶水，她並沒抬頭。 　　木直看出林海楣內向。 　　“在下才思學淺，浪費不少光陰。日後向才女看齊，搏取世間閑淡功名。” 　　木直又倒入茶水。 　　“不喝酒的女生，連酒氣都不願聞。” 　　木直所言，深得林海楣贊同。因為她不能喝酒，更不喜歡啤酒的味道。 　　她笑得很坦率，很真誠。 　　粉麵桃花幾度秋，芳姿誰解語，春風一笑展眉頭。 　　木直的雙眼又入了神。 　　這笑劉德發知道不屬於他。 　　他沒來由的自問，“憑啥你三句話，就讓才女舒展眉頭？而我追了三年，仍然一無所有。” 　　沒人理會劉德發的自艾自憂。 　　幾口淺茶之後，林海楣略有興奮的說，“最近，我在看《平凡的世界》，這本快完了。” 　　木直的腦海中，除了《紅巖》，《鋼鐵怎樣練成的》這些書上得來的名著外，並沒聽說這新銳的書名。 　　“這本書能入才女的眼睛，一定很了不起。像《紅樓夢》般醉生夢死，還是如《西遊記》般玄幻失真？” 　　林海楣抬起了她的眼睛，轉頭看了木直一眼。 　　木直瞬間忘了自己，眼中隻有她的丹鳳眼，雙眼皮，長睫毛，黑眼球。 　　如閃閃發亮的星星，不對，是木直自己的眼中，爬上了星星。 　　“《平凡的世界》，是一本苦難的書，人性真實的書，社會發展的書，奮發向上的書。” 　　說實話，木直並沒聽清這些評語。 　　他仍然忘了自己。 　　“來來！喝酒喝酒，不喝酒，人生就沒有盼頭。” 　　劉德發決意打斷他倆的交談。 　　他的心中對現實太不滿，天上有月月月缺，人間有情情情殘。 　　“既然我缺殘，你們也別太好看。” 　　嫉妒心起，他馬上站起來，用言行攪了局。 　　木直被迫舉了杯，以茶代酒和他吹。 　　劉德發這話，也合江凱的意。 　　他站起身，朗朗而語，“承蒙美久抬愛，把愛之光撒向自己。今生定不負你意，陪你一走到底。” 　　從小缺愛的她，感動得眼含淚花，淚如雨滴。 　　但這和愛又有距離。她的心中，木直好像已經根深蒂固，他又走得那麼徹底。 　　“燒烤來囉！帥哥美女靠邊站，雞翅鴨脖請圍觀。不夠鍋上正在烤，啤酒相陪少不了。” 　　一頂紅色的大波浪，如戲法般，從他端著的盤子中，取下了一件件香噴噴的，正冒油香的炭火烤串。 　　“梅姐，你的手藝如春天的竹子，節節高升了啊！” 　　劉德發這個專業的吃貨，一下子就聞出了味道。 　　“難怪，這一個月，我每次拜訪梅姐，必乘興而來，掃興而歸。” 　　木直悠然地說。 　　“鐵將軍確實有點冷，承蒙看得起，今晚的啤酒免費請喝隨便你。” 　　木直一拍桌麵，“好！先嘗嘗正宗的廣東烤味。” 　　他這一拍，驚了才女。 　　林海楣的心道，“這人容易走火。〞 　　因為危險和激動有時就是難兄難弟。 　　劉德發的大嗓門，追隨著梅姐的鞋高跟，“德叔，你去廣東了？” 　　德叔停住扭捏的腳步，他的那張大紅唇回首傾慕，“是的，帥哥。請慢用！” 　　這裡正在扭怩作態，那裡呼聲馬上即來，“德叔，這串烤糊了沒？” 　　洗碗的張嬸對燒烤是個門外漢。 　　鐵架子上，燃燒的油脂化作一股股青煙，把香味撒得隨處可見。 　　林海楣驚嘆創意無限，老板有眼光，用誇張吸引食客。 　　“梅姐，有米江啤酒沒？” 　　“不光有米缸，還有珠江。不光有山城，還有長城。不止有黃河，還有母親河。” 　　“哈哈！德叔孤陋寡聞了吧？黃河就是母親河！” 　　淺陋的嘲笑，在漢豐湖的上空，恣意妖嬈。 　　“梅蘭芳，豬耳朵，鴨舌頭快上。我們光喝著湖風，肚子如彌勒佛了。” 　　光頭大叔挺著啤酒肚，斜靠在椅子上。林海楣擔心，那椅子要是垮了，真不能怨商家的產品，質量有問題。 　　“來，才女，吃塊雞翅補補腦。” 　　劉德發大獻殷勤。 　　“補腦的是這個。” 　　木直夾了坨豬腦髓。 　　“木直，那吃了更笨，像豬頭一樣。” 　　章美久心生嫉妒，用字含沙射影。 　　“笨不笨旁人看不出門道？不然，大智若愚，豈不就是一個笑料？” 　　木直說著，並用眼神鼓勵林海楣吃下去。 　　林海楣緊蹙著雙眉，劉德發心疼得直冒氣泡。 　　“強人所難不可取，五穀營養有史記。紅薯洋芋個個棒，孔子著書還餓肚皮。” 　　章美久不知是才識太淺，還是淵學太深？ 　　她大驚一聲，“哇！華哥，你什麼時候進的學識速成班？” 　　劉德發臉紅笑羞。 　　“這個暑假哪兒都沒去，為的就是讀書向楣子看齊。” 　　章美久酸得更厲害了。 　　“難怪你說懸梁刺股，為心中的夢追尋。” 　　“別理他，現在你有我，不會後悔以前沒下單。” 　　江凱掃了一眼林海楣，弱弱的說，“他說的懸梁刺股也有道理。” 　　章美久心中拉滿了恨意，她在想，“占有，才符合實際利益。” 　　這也不怪她小小年紀，把紅塵看得如此徹底。 　　因為她的後媽，就是用了先占有，後補票，才把優秀的老爸騙了去。 　　她的心中，女人的眼淚最沒用。 　　老媽的哭泣能感動漢豐湖，卻不能拉回老爸鐵了的心，一定要走出這堵墻，翻到那墻裡。 　　酒攤一時陷入了靜寂。 　　這正和林海楣的心意。 　　她拿出了隨身的筆記本，看了看，又記了記。 　　她的夢想是當一名作家。萬事開頭難，碼字先根基。 　　今晚的形象著實豐富又有趣，她想寫一篇小小說，潤潤筆意。 　　或者一篇散文，舒舒情緒。 　　木直正側臉凝視著她，毫無顧忌。 　　綿綿情牽心欲炸，清清烈酒以當茶。 　　木直突然端起啤酒，一飲而盡。 　　情深悶酒，這話一點不差。 　　每個戀人的眼神都是貪婪的。就如江凱和章美久的對視。 　　木直坐下來，一言不發。 　　他腦海中的她，與眾不同。 　　她是安靜的，靜如處子。 　　她是溫柔的，淺笑盈盈。 　　她是穩重的，話少言簡。 　　他突然又有了坐立不安，討厭自己頭頂的黃色風暴。 　　木直想即刻撤離，找托尼老師論論理，這頭發咋這麼討人棄。 　　林海楣卻突然站起身，想撤離。 　　“我送你。” 　　“不用。比這恐怖的地兒，還是天不亮……。” 　　“說說，有多恐怖。不怕，我們有啤酒。” 　　章美久充滿好奇。 　　“月光下上學，路過墳地，有梭梭聲。突然而落的山石，暗草中的響聲，淒苦的鳥鳴，咚咚的泉水聲，還有那朦朦朧朧的黑影……。” 　　“停！別說了。你下一句應該是鬼來了？！” 　　美久的話有點抖。 　　“美女，是帥哥我來了，不是鬼來了！哈哈哈！” 　　三個紋身的社會青年叼著香煙，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前麵那個金錢豹，冒出狂妄的低音炮，因曲譜太高調，張牙舞爪。 　　這邊兩美女，嚇得往後擠。 　　劉德發人高膽大。他擋住了來人，喊女神快走！ 　　江凱真的想開溜，他拉著美久，有離開的理由。 　　木直想先穩住局麵等待救援。他麵不改色心不跳。因他已經把警報。 　　朋友來了先喝酒，李白杜康可解愁。 　　帥哥陪煙我添肉，酒飽飯足再泡妞。 　　木直的話，把幾人的肺都氣炸。 　　“畜生！”林海楣罵得好！ 　　“我錯看你了，人渣！〞章美久慌亂之中也沒忘了罵。 　　木直也不還嘴，陪笑和他們吹。 　　又是煙來又是酒，中間還專門上了肉。 　　幾杯啤酒下肚，兩個警察過來亮出了證件。幾個刺頭這才傻了眼。 　　“陳兄，王局怎沒來？” 　　“殺雞焉用宰牛刀！你們仨，案底還未消，又來這裡鬧。回局裡，好好瞧瞧！” 　　食客圍觀，誇木直有主見，更有遠見。 　　美久的眼中，星星再次閃現。 　　林海楣，對木直也有了高看。 　　夜空中繁星點點，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起伏的山巒隱去了線條，被黛色的夜幕籠罩著，一片漆黑。 　　除了路燈星星點點，這個待開發的舊城，並沒有呈現太多的豪華。 　　月色的清美，像極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夜風送來了荷花的清香，在林海媚的心中，生出許多的美意。 　　蟋蟀的叫聲給她壯了膽。 　　她不知道的是，身後不遠處，木直跟隨著她，一直不即不離。 　　木直眼盯著她的背影，生怕跟丟了。 　　他的心中，升起股股柔情。 　　隻願君心似我心，不負相思意。 　　沒走多久，木直的背都汗濕了。 　　他不是怕夜黑，而是緊張害的。 　　言於齒間的話語隻好掩藏在歲月的筆記。 　　暗戀像青苔，不起眼。在等待中蜷縮枯萎，風一吹，又聲聲不息。 　　月光下，林海楣低著頭，她是怕有玉京子嗎？ 　　木直想跑上前去，為她掃去路障，如果有玉京子，一腳踢開去，顯顯我的豪氣。 　　低著頭的林海楣，玉京子沒看到，她看到了自己的涼鞋。 　　款式並不出眾，甚至有點老土。 　　這還是爸爸攢糧食賣了買的。 　　夜色中，爸爸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 　　突然，她想起爸爸叮囑的一句話，別去你姑姑那裡。聽說她開了一家歌舞團。 　　歌舞團，在林海楣的心中，是絕對不會涉入的場所。 　　姑姑林美在她心中隻是一個印象。她很少見到她。對她的印象也很模糊。 　　她當然不會去，她認為那些場所都是不正經的。 　　在黑暗中，父親那堅定的眼神，給了她安全感，給她注入了強心劑。 　　在燈光處，他攸然閃過的失望，也是那樣的清晰。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 　　爸爸送米的背影，堅定的腳步，挺直的腰板，高昂的頭顱。 　　那汗漬滿滿的鈔票，揮汗如雨的割稻。那空空的咳嗽聲，那喘氣的胸部。 　　久負陰陽力，終虧父母恩。 　　林山深處那幢灰色的房子，成了她的起點，也是她的終點。 　　至少，目前是，三年的求學時間是。 　　她不想學章美久，天天戀愛情裡愁。 　　她加快了腳步，小跑起來。 　　木直見狀，也加大了腳力。 　　他驚嘆她的快，快如動兔。 　　他嘆惜自己的慢，慢如急步。 　　體質？ 　　木直看到了自己的狼狽。 　　“明天，該好好跑步了。” 　　奔跑中，當他看到林海楣進入了一幢老舊的樓房裡，這也解開了他剛才的謎底。 　　不過，又一個新的問題，閃入他的腦際。 　　城東和城西，巴掌大的距離，我橫七豎八的長了十幾年，咋從未見過你？ 　　除非，你是突然從天而降的神女？ 　　木直回到家，悄悄的夜話。 　　染回的頭發，自然而帥氣。 　　自己的五官，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com 更加的立體。 　　他先取了嶄新筆記本，突然又眼望窗外。 　　他抓耳撓腮，向女神表白。 　　你就是那冬天裡的一把火，熊熊的火光燃燒了我。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忘記你。 　　因為愛情總是難舍難分。 　　你是我心內的一首歌，心中開起花一朵。 　　你是我的最愛，讓我的心樂開懷。 　　你也是我的無奈，我要奔向夢想和你擁抱未來。 　　突然，床上咳了一聲，爺爺翻過了身。 　　他麵朝墻壁，把後背給了木直。 　　原來，夜深了。已過了子醜之交。 　　木直放下筆，合上了本子。他把這本子，藏在了那一排整齊的書籍中。 　　他關了燈，上了床。 　　睡不著覺，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 　　女神你也是人，乾嘛這麼折磨人？ 　　這折磨不同以前，又特別甜人。 　　如果甜是一種折磨，那麼我願你一直這樣甜我，不要錯過。 　　爺爺也是明白人。 　　早晨在書中發現了本。 　　本是新的太醒目，木直忘了爺爺查尋不走尋常路。 　　“哇哦！” 　　“歪歪戀愛了？” 　　老頑童爺爺高興得跳了起來，掃地都要輕聲把歌帶。 　　你這老糊塗，哪有戀愛學習兩不誤？ 　　此念一起，他的眼神中有了阻止之意。 　　他想起木直回染的頭發，又想看到木直早點結婚。 　　他又在心中自問，誰家的姑娘這麼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