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楣的姑姑上夜大,笑話? 不過是繡花的枕頭,裡麵不知裝的啥? 這不,才上兩天,就在川東歌舞團的四樓炸開了花。 安琪攪著麵前的咖啡杯,輕描淡寫的說著重話。 人嘛,活著就為錢,其它免談! 黑龍坐在她的對麵,不停地打著哈哈。 女神說的是,如果沒有你的慷慨相助,此刻,我還在班房裡哭。 安琪很受用,“撲哧”一聲嬌笑。她抬起媚眼,迷離地說。 我的樓盤,什麼時候才是我做主? 黑龍撓了撓後腦勺,他底氣不足地說。 快了!快了。家中那個母老虎不識字,離婚兩個字弄了半天,都不知咋回事。我再回去開導開導。 安琪嫌上位的速度有點慢,黑龍那白花花的樓盤,才是真的眼讒。 趁我家那位回家過年,我也和他把話挑明。他的池子太小,養不起我這條美人魚。讓他鬆網,如果不鬆,我自會找了缺口,嘣出來。 老在他的乾網裡耗著,他媽的這日子也太難過了。 黑龍一聽,兩眼放光。 蹦出來之前,要把他的底抄光。我倆未來的日子,才會美味時尚。 “想得倒挺美。一個堂堂地產老板,在意我那幾個錢?如果你有三心二意,就把我的投資原路返回。像我這條件,想上位的多的是。” 安琪的話,讓黑龍小心應答。 我的女神,我做主。不就是一個小本本嗎?沒問題。 這邊催得急,那邊也是同樣的道理。 林美裝模作樣上夜大,這在木書記的心裡,漸漸地又把她美回了正位。 川東歌舞團的頂樓,木書記又成了林美的座上賓。 每個編外女人,都有一個相同點。先給吃個蜜棗,後才轉彎抹角的修辭,你在我的心中多重要,沒有你,我活不了。 這叫情深意重。 哪朝的皇帝老兒都講情,何況凡夫俗子呢? “為了你,我要從頭開始學習。” 林美擁著木林森,情深依依。 “好好!別太累著了。這又要搞經濟建設,又要抓精神文明,辛苦你了。” 木林森的真心話,讓林美的臉不好意思紅了一下下。 她的臉紅,木林森沒看到,如果知道原因了,肯定氣得冒泡。 學習還有裝模作樣的? 木林森不知道的是,林美的高中文憑也是仿造的。 這改革開放之風,不僅催生了經濟,也催生了很多墻壁上,電線桿上的牛皮癬。辦各種證件的,深入人心,撕都撕不掉。 因為發展,需要知識。 而對知識的認證,就是文憑。 文憑的取得,又不能速成。所以,辦假證的也就應運而生。 “以後,不關自己的事少管。這黑龍進班房,也是罪有應得。如果這次不是他的問題小,哪裡那麼容易把他放出來?” 木林森吻了一下林美香噴噴的秀發。 安琪的十萬元,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到了林美的存折中。 江凱的憂鬱,木直看在眼中。從小到大,兩人如穿同一條褲子。 隻是這次因戀愛對象,兩人才分道揚鑣。 木直對江凱的家庭組成一清二楚。江凱一旦愁眉苦臉,一定是他的爸爸對他不待見。 “李叔那個人,口惡心善。別放在心上。” 江凱輕哼了一聲,“在外謙謙君子,家裡惡言相向。” 江凱長了快二十年,總算明白了口惡心善的含義。 心善的人,不會口惡。口惡的人,也絕不會有心善。因為兩者同樣,言語即心聲。 一言不合,他就暴跳如雷,摔碗撒碟。 眼神不對,觸怒了他,則引來棍棒的伺候。 離家出走,是少年時常玩的遊戲。 家中,永遠有吵不完的架,罵不盡的惡語。 初二那年,自己因作業,不服氣看了爸爸一眼,他就操個涼衣桿,狠狠地掃向自己的腰間。 媽媽見狀,拉扯他手中的涼衣竿。被爸爸狠了一句,“都是你慣的。” 人家說,父愛如山。 我以為,父愛是劫。 隻是這劫,何時才是盡頭? 江凱回憶到此,他反駁道。 口惡心善,隻是口惡這類人,打著心善的幌子,無所顧忌地傷害別人,還得個心善的好名聲。外人還真以為他們是心善的,以利他們繼續口出惡言。 木直聽後,沒有說話,算是認同。雖然他沒有如此糟糕的經歷,但一路成長以來,對虛情假意這個成語,最近印象很是深刻。 他用力拍了拍江凱的肩膀,算是給他力量。 木直的心中,對自己那個曾經的家,再也找不回昔日的溫暖,而感到無比窒息。 木直的傷心,來自於他的親爸爸木林森。 他置並沒有錯的媽媽於冷落之地。 他和媽媽過著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 人前一套威信滿滿的木書記,扮演夫妻恩愛的木書記。 人後對家庭,對愛人,對孩子置之不理。 爸爸的心,被一個女人牽走了。到如今,木直卻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何方神聖。 兩個男孩的憂鬱,被劉德發的歌聲,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而觸了心底。 “喂喂喂!怎麼眼睛裡都進沙子了?我看看,我看看。” 劉德發說著就要動手翻看。 兩人同時沒忍住,“撲”的一笑。劉德發在他倆的眼中,都成了朦朧的大花臉。 劉德發同時拍著他倆的肩膀,慷慨激昂。 這人呢?有時要整明白一件事。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搶也搶不來。 我跟蹤過,偷拍過。但這無濟於事,因為人家心裡根本沒有你。 現在,我想通了。一個人,可以活成自己的風景。 你們兩個人的,就得為兩份風景打拚。 努力吧,兄弟們! 江凱用了拍了木直和江凱的肩膀之後,把他倆丟在樓道裡,自己進了教室。 他瞧見章美久低著頭,鼻子好像紅紅的。 他的心中,沒來由地心疼了好久。 人的情感真的奇怪,莫名其妙。不過,他認為,這也不算愛。 他沒遇到過真正的愛,所以對愛的理解不深刻。 章美久獨自難過了好久。因為她的後媽安琪又變回了剛來的樣子。 她奇怪一個人為何要裝那麼久? 當現在明白那一切都是,虛假偽裝的時候,這心,會鉆心的痛。 章美久回家,像往常一樣,拿了本《射雕英雄傳》,斜躺在沙發上。 安琪做著她喜歡吃的,西紅柿炒雞蛋,糖醋排骨。 這美美的味道,從廚房飄過來,灑在了黃蓉和靖哥哥相凝相望的字麵上。 章美久的心是甜的。因為她有江凱,就如黃蓉有靖哥哥。 “媽媽!我回來了!”妹妹和姐姐章美久耍了一會兒之後。朝廚房中大喊。 安琪從廚房出來,她端著西紅柿炒雞蛋。 “我的心肝寶貝,回來了。” 章美久以為是叫她,她抬眼望了一眼,發現安琪背對著她,逗章小倩嬉笑。 “來,媽媽抱抱你!” 安琪抱著女兒轉圈。 章美久看到了媽媽的影子和自己的小時候。 母女倆的歡笑聲,從客廳內,穿過窗戶,飄向了花苑。 “快去洗手,吃飯了。” 以前,安琪也會這樣叫她。 安琪進了廚房,她端出來一大盤排骨,油紅油紅的,很香。 章美久放下小說,她知道吃飯了。雖然沒叫她,她也不介意。 當她剛走近桌邊時,安琪對她說,“快去盛飯,都這麼大了,還不會盛飯?” 安琪的語氣中,有明顯的譏諷聲。她哼的鼻音很重,令章美久的臉一陣發麻。 章美久隻好轉身,去了廚房盛飯。 她洗了一遍碗,當她把飯剛端上桌子上時,安琪又說。 “妹妹要吃仔薑,你去揀些來,要嫩的才酸脆。” 章美久隻好又去了廚房。 當她精挑細選出來之後,桌子上,隻剩下土豆泥和西紅柿沫。 小倩的碗中,排骨占據了三分之二的江山。安琪的碗中,也零散著幾塊排骨。 “這麼大的一塊的,妹妹怎麼咬?豬腦子,就不會切小點。去,弄好端過來!” 章美久忍著淚,她再次進了廚房。 她站在灶邊,切著酸薑。淚眼朦朧中,她感到手指一陣鉆痛,鮮血,冒了出來。 手忙腳亂中,她趕快扯了一張餐巾紙,折成條,綁在了傷口上。 她右手握左手,默默地出了門。 “媽媽,姐姐今天怎麼不吃呢?” 安琪耐心溫柔地回答章小倩。 “姐姐早吃過了。乘,你多吃點。” 多吃點,這三個字,是安琪以前常和她說的話。 章美久離開了家,去了漢豐湖邊。 她的身邊沒有江凱,她感到特別無助。 展翅的白鷺帶飛著她的心,她想飛到她的爸爸,章海波的身邊。 她認為,隻有親身父母的愛,才是最真實的,恒久不變的。 那和江凱的愛不一樣。 父母的愛是後盾。在外受了委屈,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可以抹平。 有了愛情,更上錦上添花,是對父母之愛的回報。 她想江凱,想和她分享自己的痛苦。她又啞然失笑,自己不知多少次在他麵前炫耀,有個好後媽。 現在,一切都打了臉。 “湖上風光多浩緲。秋已暮,紅稀香少。水光山色與人親,誰道是真的好?” 江凱沒有了往日的歡快,木直也沉默中似乎無奈。 章美久感到兩個人心中都有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反而是劉德發,又在用歌聲抒發情緒。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怎麼飛也飛不高。 他反復隻吟唱這一句。一旁的林海楣耳朵都聽煩了。 她敲了桌麵。 再不學習,就成老鳥啦! 劉德發回答,再老也小。 林海楣回答,再小就沒了。 “沒就沒唄,反正人生短暫,毫無意義。” 林海楣沒有時間和劉德發抬杠。她轉頭忘了他一眼,再沒說話。 他的神情很落寞。 自己又何尚不是如此呢?隻是時間不允許自己頹廢。 林海楣一直以開心果自稱,她會落寞? 這個問題,木直才能給答案。 因為母親的離開已經讓木直倍受打擊,父親又在他的傷口上撤把鹽。這讓他怎麼高興得起來? 不知不覺,言語之中的冷淡,讓林海楣那顆敏感柔弱的心,以為是自己不夠好。 她將那份自卑深藏於心,就像她把對木直的愛深藏在心中一樣。 雖然倆人還在一起學習功課,但以前那種融洽的氣氛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寂。 木直也發現林海楣的笑容減少了。他也深知是自己的原因,但他又羞於啟口。 這種事本來就要一輩子爛在心裡,怎麼可能說出來呢? 兩人的性格,林海楣還是要相對外向一些。 她實在忍不住了,問道,“木子,你是不是遇上啥麻煩事了。說出來,分擔分擔。” 木直突然響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母親去世的事情,還沒告訴她。 “中秋節那天,我的媽媽走了。” 木直的眼神很空洞,似乎在說一件很遙遠的事情。 是啊!他感到父親的事情壓在他的心上,讓他不知所措。反而把母親已離開的事實,拉得更遠了。 林海楣的心中一陣驚鄂。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難怪,我做柚子燈的那天晚上,剛許好願,突然一陣風吹來,把柚子燈裡的蠟燭吹熄了。蠟燭在中間,被圍得那麼緊。” 木直很驚訝。他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真的?難道隔那麼遠,媽媽這是和你告別嗎?她並不認得你。” 林海楣仍由木直握住手,因為她知曉他的痛苦,她願意分擔他的痛苦。 “我也不知道。” 她的眼中,滿是關心和疼愛。 “我也很後悔,媽媽在世時沒好好的陪她。知道她那麼忙,知道她心中的苦,自己卻沒及時給她力量。” 木直的眼神中,又裝上了懊悔。 “如果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那麼,兒子則是母親的小太陽。” 林海楣突然由前一句話,悟出了後一句話。 “林子,你說的很對。我本該為媽媽發光發熱,讓她有力量前進的。” 他加大了力度,緊緊地握著林海楣的手。 他要將給媽媽的那份光和熱,轉給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本來也可以做個小棉襖的,可他發現父親並不需要他。 爺爺也需要小棉襖,我就給爺爺做個開心果,外麵還披了一件小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