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未遇見的陽光(1 / 1)

未見遠山 半笙零落 2606 字 2024-03-17

日上三桿,徐笙陵睡眼迷蒙的打開手機,窗外的爆竹如不要錢的想著,但世間喧囂似乎與他無關。他看了一眼手機,10點35,心中盤算,該吃什麼呢,昨天剩下的飯要吃完了,是煮麵條,還是蒸飯。隨著眼睛的稍微緩解,他點開是一個視頻,如往常一般刷起了視頻。   徐笙陵今年19,在上大一,在西南一城市,卻是東北生人,母親是東北人,父親是在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去東北做生意的山東人,當時雖然東北經濟已然不好,但是趨勢和現狀終究是需要時間來轉變。   父親當時做輪胎翻新生意,和母親經人介紹,便在一起了。後來去大連做,然後回到山東,同時我也呱呱落地,我的故事便在這裡展開。   或許故事平凡,但這就是一個小人物的故事。   父親母親,本是在省會做著輪胎翻新的生意,後麵隨著我的出生,爺爺從200公裡的老家過來看我,同時義無反顧的負責起照顧我的工作。爺爺是帶封建觀念的老人,他十分期待我這個孫子。當我爺爺不乾活的時候,我隻能是他抱著,當我睡著的時候,他就會默默的做完家中的瑣事,一點也用不到我的父母。在那個年代,爺爺算是很高的人,183。   這是很難讓人想象的,很高的胡子拉碴的,50多歲硬朗的人,緩緩地抱著我,不敢在我旁邊抽口煙。當家裡的事務都做完的時候,爺爺就蹲在我的屋前,抽一口煙,若是聽到一點動靜,便要吐出口中的煙,去看一看,我是否醒。   母親是家中老幺,家中有四個姐姐,一個哥哥,她和下一輩的孩子中最大的,隻差了8歲。父親也是家中最小的,屬於是老來得子。所以我無論是在哪一頭都是最小的那個,因此也蒙受了更多的喜愛。   或許是上天不許我這樣的小人物獲得過多的愛,偏要讓我們受點偏頗吧,爺爺受到了我的災厄。   那天濟南的下了點小雪,空氣中未曾透露出太多寒冷,最多是有些清冷,夜裡,爺爺把我哄睡,望著我,甜美地徜徉在睡鄉,想要出門撒泡尿。不知為何,父親和母親隻聽得爺爺的一聲嚎叫。出門時,隻見爺爺躺在雪地裡。後來我知道人會有第六感,難道爺爺知道會如此,然後不想在我的身邊倒下嗎?他也許隻想讓孫兒知道,爺爺的背是直挺的。   那晚,姑姑從老家趕來,大家都在醫院中著急,隻有我在夢中安好。   爺爺中風了,得了腦癱,醫生說,繼續救也是浪費錢,回家等著吧。   爺爺這一等,就是18年,直到我長大成人。他是醫學史上的奇跡,也是我的奇跡,可是小的時候不懂太多,隻知道回到老家,到處都是泥巴,羊屎,雞屎。廁所也是無從下腳,而我也對雞這種帶毛類的動物敬而遠之,不知道為何就是害怕。還有瘦弱的奶奶,會和那個很壯的老頭,說:“大孫,回來了,給你殺雞吃。”   他們不知道給你什麼是最合適的,他們隻知道給我,他們最好的。   家裡每次殺雞,奶奶都會把雞心眼給我吃,說吃了,會聰明。   而我,從未珍惜,我隻會嫌棄老人身上彌漫的那股味道,他們也不想有,但是死神給予他們死亡的標誌,但卻無法能夠將他們從小孫子的身邊奪走,當孩子長大了,咂摸出味道了。他們卻已走遠。   我活了18年,爺爺便坐了18年輪椅,160斤的體重,讓常年瘦弱的奶奶伺候了17年。我時常會想也許隻有站不起來的時候,會懷念站著遇見的陽光。   奶奶年輕的時候,應該會是一個很漂亮的人,起碼莊裡最能乾的,我爺爺愛上了她。奶奶說,她是病秧子,乾不了活。在那個時代,對於農村的婦女,一般是和丈夫一起工作的,或者是做一些別的。爺爺說,不用你乾活,我一個人能乾兩個人的活。   就這樣,他們在一起了,奶奶很嬌小,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有一米五幾。爺爺,確實在那個年代,相當高的人了,爺爺很能乾,據說是在60年代拿出來5000塊錢,弄公社什麼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的父親,是沒有占上這位倔老頭的光。   爺爺和奶奶很相愛,奶奶在那個年代就是要一直服藥的,經常生病,但是每次生病,爺爺都會借一輛自行車,帶奶奶去城裡看病,從未抱怨分毫。   我小的時候,經常去醫院看奶奶,經常不樂意去,因為很沒有意思,而且去的話,要陪奶奶呆很長時間。甚至以為奶奶是裝病,但是媽媽跟我說,哪怕是裝病,呆在醫院,她還能呆多久?   當時我很是不理解,認為人生漫漫,來日方長,不以為意。   是啊,人生不需要太多意見,隻有經歷過才能明白,對於過來人的善意勸導,終究是不會明白的。   命運偏偏喜歡擲下戲弄人的骰子,仿佛是為他的觀眾服務。就像那位作家說的,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就是這麼一個病秧子奶奶,沒有爺爺一半沉,卻要伺候爺爺17年。一個病秧子,怎麼樣在60多歲,每天把她的男人,從床上搬到輪椅上,再從輪椅搬到床上,還有伺候他的吃喝拉撒,我們無從得知。   十幾年沒有乾的活,最終還是要乾的,她無怨無悔,或許她可能唯一遺憾的是,不能伺候我爺爺過去。她在我出生後,就沒有享受過從前慵懶的陽光了,隻有陪著癱瘓的男人,積攢著身軀的力量,好可以把爺爺推出屋內高高的門檻,去遇見陽光。再遇見時,連陽光都是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