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陣仗啊!李主任這是乾嘛呢?” 李之群的背後傳來渾厚的男聲,透出濃濃的不悅,他身子一震,猛回頭正撞見那張麵沉似水的大方臉。 財政蔀蔀長兼中央政治委員會秘書長,SH市市長周博海。 這是個借坡下驢的機會,李之群立刻收起槍恭敬地轉身,滿臉堆笑打起哈哈。 “周蔀長,您什麼時候來的上海,也不打聲招呼,我也好去接您呀。” “不但我來了,汪佬也來了。” 汪佬?! 李之群猛然驚醒,上海有個國際金融大會這兩天正要召開。 “接就免了,我怕擔待不起啊。”周博海眼神犀利,大有一番山雨欲來之勢。 “周蔀長這是何意?”李之群心頭一緊,不明白自己哪兒招惹了周博海,總不會是因為天風吧? 周博海沒有理會他,沖著天風慷慨大笑,如同多年未見的摯友,“逸君老弟,你還好吧?” 天風彈了彈煙灰,唇邊頓時染上薄笑,“好得很!你來早了,我正要嘗嘗你們76號的槍子兒什麼滋味呢!” “李主任和你開玩笑呢!”周博海轉頭瞪著李之群,“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居然開這種玩笑?” 李之群頓時慌張了起來,他知道天風來頭不小,也不至於嚇唬一下都不行吧? 畢竟這裡可是汪兆銘和日本人的地盤,他天大的勢力也沒用。 “逸君老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吶!” 這句話如同一道霹靂直接劈到了李之群的腦門上,眼神瞬間呆滯,渾身僵硬得好似冰雕。 他怎能料到二人還有這層關係? 小看天風了,這家夥也太厲害了,他的底牌居然是整個JS省最具有實權的中國人之一。 天風懶洋洋地擺手,“舉手之勞罷了,周大哥怎麼還念念不忘啦?” “當年在嘉興若不是你親自帶兵相救,我早就被胡子撕了票。救命之恩怎能忘記?”周博海拉起天風的手,如見親人般神色懇切。 當年嘉興? 李之群猛然抬眼看向天風。 那時的他應該才十六七歲吧,居然能率兵剿匪了? 天風微微瞇起眼睛,“周大哥言重了,我懂什麼?都是仰著哥哥的那些老部下出力罷了,張巖、王誌武……嗯,那些人你還記得吧,不過目前在我哥身邊了。” 李之群嘴角不露痕跡地撇了一下,剛把後背靠在沙發上,隻聽見天風話鋒突轉,“周大哥不必介懷,隻是同鄉遭難,豈有袖手旁觀之理?” “逸君老弟說得沒錯。” 周博海秒懂,將他從沙發上拉起,寒了聲音道:“李主任,逸君為人我是清楚的,你們之間必是有什麼誤會,我這就帶他們離開,你不會反對吧?” 煮熟的鴨子飛了。 李之群一張老臉陰晴不定,可就算當上了76號的頭目又怎麼樣? 現在的他,根本不敢得罪周博海,他很清楚自己在76號的腳跟沒站穩。 想要扳倒姓丁的,還得依仗周博海相助。 至於以後嘛……山水有相逢! 他咬了咬後槽牙,咧嘴笑了起來。 “周蔀長誤會了,我跟天風也是朋友,剛剛在百樂門他還舍命救我來著,我怎麼可能傷他分毫?就是和他開個玩笑而已。” 說著將天風的槍回遞給他,並且快走兩步,親自為眾人打開鐵柵欄。 周博海也沒過多指責,拉著天風的手就往外走。 天風突然回頭,雲淡風輕地看向李之群,“天色晚了,我這二位兄弟回去隻怕不方便吧?” “我這就安排車輛。”李之群毫不遲疑地道。 天風從李之群手裡接過自己的配槍很隨意地笑道:“二位兄弟先回去吧,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再聚。” 江明和林楓相視一笑。 天風舉手投足間更顯風流。 李之群硬著頭皮一路送出大門外,還派出了兩部小轎車,直到目送四人上了不同的車,才悻悻而歸。 周圍那些小特務和哨兵們一個個看直了眼睛,不明所以,卻牢牢記住了“天風”這個大名。 上車後,周博海試探性地問道:“還住在華懋飯店?我有套別墅就在法租界剛閑置倆月,要不你先住著?” “那小弟就卻之不恭了。”天風絲毫沒有拒絕。 “不做作,這才是朋友該有的樣子。”周博海連連點頭。 車輛在雨中疾馳,雨刷器吱吱呀呀地來回擺動。 周博海鏡片後的那雙眼睛,在路燈映襯下越發顯得深不可測。 送到飯店門口,他再次叮囑天風,“明天中午我約了大夥兒去綠波廊吃飯,多是你認識的,可一定要來哦!” “好的,周大哥明天見。”天風笑容依舊慵懶輕鬆,仿佛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 關上了酒店的大門,穿越者‘天風’又是一陣眩暈,隻見鏡子裡的自己實在俊偉不凡。 絕對不是前世小鮮肉那種雪白,纖細,連90斤小姑娘都抱不起來的花樣美男。 眼前身材修頎的男人隻能用“神儀明秀,風神朗朗”來形容,滿眼皆是掩飾不了的雍容貴氣,名士風流。 可為何就偏偏生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 他微微一笑,頗具“男色撩人”之姿。 他故意板起臉來,又顯出禁欲的冷色。 就這副皮囊,令任何女性都無法抗拒! 然而年齡不對,自己還不到二十歲,而鏡中的美男子至少二十五往上。 天風!是個怎樣的人? 這次回上海究竟想乾什麼? 一切都是個謎! 【朋友,還在看戲嗎?現在該交給你了!】 回來了? 穿越者天風似乎瞬間回了魂,下一秒便癱倒在床上,強烈的疲憊感,令他動彈不得。 天風:怎麼回事? 【唉,很傷身的!下次不能再這麼做了。】 【對了,天風這名字從此刻開始便讓與你了,你便稱呼我為逸君吧。】 天風:好險啊! 長長呼出一口氣。 【險什麼?李之群才舍不得傷害我呢,唬人的。何況周博海會來早在我的預料之中。】 天風:合著你們就玩我一個是吧? 【有我在,你放心。】 天風:對了,萬一周不來或者不知道怎麼辦? 【你在套我的話?你忘了,我會占卜啊!】 好狡猾的家夥!天風暗暗吐槽。 【你是做什麼的?你的綜合素質遠勝於常人,莫非你是個包探?】 包探是什麼? 天風心中不解卻不敢多問,猜測是這時代獨有的職業。 天風:我是個名偵探! 【哦?多有名?說來聽聽!】 天風:呃……我的理想是超越福爾摩斯和波洛……對了,傳說中的大漢奸居然還知道感恩圖報? 【岔開話題嗎?哼,他自有他的小算盤。】 天風:你說得對! 天風想起姓周的和姓李的抗戰後期的表現,頓時恍然大悟。 【哦?你好像知道些什麼?】 天風:不,我突然想明白了,特工的話不能信! 【你很聰明,也很神秘。好在我幾年不曾回過上海,暫時不至於露餡,從現在開始你要學我的一切,說話神態,動作習慣,尤其是筆跡。】 天風:你是戴老板派來執行任務的吧? 【春風交遊廣闊經常拜托朋友幫點小忙,很正常啊。那些特工的話你也信?你剛剛怎麼說來著?】 呃…… 天風一時被噎住了:那你想要我做什麼? 【無論做什麼,你都不能做漢奸!】 天風:不勞操心,我肯定不會! 【別那麼肯定,朋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下麵會有一大堆的人和事找上門,有的你忙呢!嗬嗬】 天風:你回上海究竟什麼目的?還有,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 【哦?什麼重要的事?說說你自己唄,如果你不向我交底,隻怕到時候我也很難幫你呀。】 【喂,你倒是說話啊!】 呼——呼——呼—— 【居然睡著了?】 【好吧,今天大家都太累了……】 逸君心中迷霧重重眼前這天風太神秘了,言談舉止處處透著說不出的古怪給人莫名的生疏感,這還是他第一次無法徹底看透一個人,謎一般的人。 沉沉黑夜,靜得可怕,仿佛伺機噬人的巨獸。 “隊長!隊長!你撐著點!” “隊長……你的計劃沒錯,沒有問題,是我們中,中間出現了叛軍,叛徒!有,叛徒啊,隊,隊長!” 殷紅的鮮血,如霧如瀑,鋪天蓋地,大片揮灑。 “隊長,兄弟們死得好慘啊!你要為我們報仇啊!” 整個世界如同烏黑的光圈,一點點擴散,一點點濃稠,一點點放大…… 而他正一點點縮小,一點點沉沒於那抹無邊無際的血色和黑暗之中…… “我不配做隊長!不配!不配!” 狂亂的雙手,驚駭無措地亂抓! 像是溺水的人要抓住一根稻草! 可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什麼也抓不住…… 天風猛然坐起身來,渾身被汗水濕透,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他呆呆地望著床上輕柔芬芳的天鵝絨被,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我會找出叛徒的!一定會的!”他在心中不斷的重復著,伸手擦掉眼角的水汽。 起身一把拉開窗簾,雨早就停了,窗外陽光明媚。 如果一切都是夢就好啦! 陽光透過玻璃窗,淡淡地映在他俊朗而蒼白的麵龐上鍍了一層金色的輪廓。 窗下是絡繹不絕的黃包車,是身著旗袍搖曳腰肢的女人,是穿著馬褂卻戴著禮帽的男士……這一幕幕仿佛舊上海鴛鴦蝴蝶派的電影,給人歲月靜好的錯覺。 叮咚—— 天風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這還不到九點,會是誰啊? 打開門,探入一顆圓溜溜的大腦袋,頂著通紅的糟頭鼻,好似肉球般的家夥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你就是天風……少爺?”一雙小豆眼滴溜溜地亂轉。 “沒錯,你哪位?”看到這種天生的賊胚子,天風心中厭惡,臉上卻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 “我是特務委員會警衛隊大隊長吳四寶,我們丁主任邀請您來府上做客。”他掃視了半天屋子終於確定沒有別人,擠出一絲笑容,“跟我走一趟吧?” 丁主任? 天風微一沉吟,立刻想起歷史上76號魔窟的兩大魔王,一李一丁。 【76號的一把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你可千萬小心了。】 天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