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地下室給總部發電報,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天風:我不會發電報啊。 【我教你,發電報是特工的基本技能,你必須掌握。】 天風:你口口聲聲不是特工,為什麼會特工基本技能? 【我去美國讀書時受過特工訓練,正是春風一手安排的。】 天風:等等,青幫的人出麵勸說好使不? 【再有名的戲子也要給足幫派麵子,但那必須堂主級別的,你的意思找張老太爺?這點小事……】 天風:如果我成為堂主,親自去勸木醉雲呢? 青幫新堂主? 第二天中午,王寶和酒家包廂內端坐著一男一女,好似珠聯璧合的一對。 細細看來二人均是愁容滿麵。 白羽眼裡滿是不甘,“這次是非常好的機會,我們不能錯過!” 蘇無染嘆了一口氣,“我派青幫的人向俞葉封的手下打聽過了,俞葉封已明確表示既然沒有木醉雲的演出,就不會出席18號的宴會。” “難道就這麼算了?!”白羽握了握拳。 “算了,再找其他機會吧。”蘇無染低頭看著杯中酒,眼角眉梢皆是惋惜,“這次我有任務在身,沒法和你配合,我真的不放心你單獨行動。” “不行!”白羽堅定地搖頭,“機會難得,不能錯過!我想想辦法。” 蘇無染一下子急了,揮手間差點把酒杯打翻,“你想乾什麼?千萬不要冒險!” 白羽傲然一笑,“放心啦!我心裡有數。’ “你越這麼說我越不放心!你想怎麼樣?必須現在就交代清楚。” 蘇無染聽她這麼說心臟好似油烹一樣,焦急的連斯文二字都顧不上了。 白羽嬌笑著翻了個白眼,“瞧你大驚小怪的,我隻是想去找木醉雲,勸她參演而已。” 孤傲不群的第一刀馬旦木醉雲,自然要住上海灘最清凈的別墅——水韻閣。 而這所擁山抱水的別墅主人正是白羽哥哥白鶴軒。 “白鶴軒的妹妹又怎麼樣?這種仗著家世顯赫處處頤指氣使的小丫頭我見多,就說我身體不適,打發了吧。”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白羽以為很容易就能見到木醉雲,卻不料竟然吃了個閉門羹。 “真的很抱歉,我師姐身體多有不適,實在是沒法兒見客,還望白大小姐您多多海涵嘞。” 門外,少年眉清目秀的臉上掛著淡淡地歉意,一口京片子說出的那一套好似背書般,滾瓜爛熟。 好大的架子! 一股火氣直逼胸腔,白羽看著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年,嘴角含著冷笑,小手微微揚起,一道白芒閃過。 啪—— 石屑四濺,院子裡的照壁居然破開一個豁口,一枚銅錢直打在內堂大門上,入木三分。 少年嚇了一大跳,急忙回頭,哪裡還有白羽的身影? “師姐!師姐!”少年跳著腳往裡奔。 “我沒事。”聲音優美中透著一股子英氣。 隻見一女子,白衣紅裙,秋水美眸,風姿韶華。 當得起“明艷不可方物”幾字,正是第一刀馬旦木醉雲。 “來的是什麼人?”她手中正捏著那枚銅錢,看得入神。 “白羽,白鶴軒的妹妹。”少年好奇地看向那枚銅錢。 “想不到,真想不到。”木醉雲捏著銅錢喃喃自語。 “想不到什麼?這銅錢有什麼講究?”少年伸手拿過銅錢,“咦?武神天下?怪怪的,這是私錢?” “沒錯,這就是古武門的信物,想不到古武門到現在仍有傳承。” “什麼?古武門!”少年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傳說中的古武門?” “古武門的銅錢傳書,你沒聽過?” 木醉雲將銅錢接過,輕輕一掰為二,從裡麵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張。 少年瞪大了眼睛,“居然有紙張能薄到塞入銅錢?我一直以為那隻是傳說。” “不是紙,是經過特殊處理後的湘妃竹皮。” 木醉雲謹小慎微地將它打開,隻見上麵用微不可查的小楷寫著:今晚午夜外灘東見。 “師姐,真的要去嗎?”少年憂心忡忡地看著她,“會不會有危險?” “你不明白,古武門兩千五百年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卻能屹立不朽,始終在暗中為腥風血雨的江湖點上一盞明燈。”木醉雲抬頭看向遠方,眼神悠遠綿長,“它的銅錢傳書,江湖中人絕不能拒絕。” 午夜的外灘,寒風刺骨。 古武門第八十六代傳人白羽和一代名伶“槍皇”木醉雲,站在灘頭看著滾滾不息的黃浦江。 卻看不盡血染的河山。 呱—— 一聲烏鴉嘶鳴,打破這種窒息的沉悶。 木醉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聲音帶著濃濃的歉意,“真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在前不久的訓練中腰部受了重創,實在沒法完成最後的挑花槍。”她咬了咬唇,“不過,我盡量想想辦法……” “一定要演到挑花槍嗎?”白羽不解。 木醉雲清冷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看來你是不懂戲的,穆桂英大戰天門陣裡高潮部分就是挑那九九八十一根花槍,那是俞葉封看得最投入的時候,也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我問過戲迷,最後一段應該沒有任何唱腔和念白吧?” “對,純粹動作戲。” 白羽微微一笑,“我想好了,還有四天時間呢,足夠木老板教我。最後一段挑花槍,我頂上!” 木醉雲一愣,把戲教給外人,這種事情她做夢都沒敢想過。 “嗬嗬,白姑娘過謙了。我有數,以你底子不出兩個時辰即可,再化上油彩,踏上厚厚的靴子,應該不會露餡兒。” 木醉雲定神看著白羽。 黑色風衣和黑色秀發之間,唯有嬌美的麵龐是那麼的白皙。 小小的年紀竟是古武門的傳人,更難得是她救國救民的滿腔熱血…… 這一切都令她欽佩的五體投地,同時也自慚形穢。 “什麼人?”白羽突然轉身就要動手,木醉雲急忙拉住她,“且慢!是我師弟祥雲。” 那天一口京片子的小子,從樹上躍而下,飄然落地,無聲無息。 “好小子,沒看出來啊!這身功夫還真是俊。”白羽嘖嘖稱贊。 “我這師弟啊,雖然唱腔不行,但對武藝極有天賦,螳螂拳的宗師高老還收了他為關門弟子呢。” 提到師弟,木醉雲一臉自豪。 “不行!”祥雲對白羽的恭維充耳不聞,寒著臉斷然拒絕,不帶一絲商榷,“師姐,你不能答應她!” “祥雲!”木醉雲皺起眉頭,神色肅穆,“我已決定接受白羽姑娘的提議。” “師姐,你在說什麼?!”祥雲急得滿頭大汗,“師門戒律森嚴,怎能背著師傅傳授技藝?輕則被趕出師門,重則被師傅活活打死啊!” 木醉雲神色是一貫的冷清冰寒,“比起鏟除漢奸走狗,區區技藝算得了什麼?” “唉!”祥雲急得直跺腳,“師姐,你真的不明白他們要乾什麼嗎?他們要和日本人作對啊!日本人啊,我們惹不起的!” 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說出這種恬不知恥的話? 白羽那張俏臉迅速覆上一層寒霜。 再看少年的眼神已變得鄙夷而厭棄,她勉強克製內心的暴脾氣,定定地看向木醉雲。 木醉雲凝視著自己的師弟,聲音沉靜如水,“正是因為我們一直在怕,一直在躲,才丟失了大好河山!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國家就真的亡了!” “可是我們力量如此微弱,怎麼可能……” “蠟燭再小也能放出光亮!”白羽的聲音鏗鏘有力。 外灘燈火闌珊,木醉雲眺望遠處暗無天日的上海縣轄境。 那裡有無數的同胞正在被踐踏蹂躪,朝不保夕,而日寇的鐵騎卻不曾停止…… 她神色清冷而決絕,“白小姐說的沒錯,其實我早就想為國出力,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人家白小姐出身豪門望族尚且舍生忘死,抗爭日寇。”她淡淡一笑,“我一個下九流的戲子,還有什麼理由惜命?” 寒風過處,夾雜浪花。 月、星、夜雲,天地靜謐,月影斑斕。 唯有那一襲紅裙獵獵作響。 “好個英姿颯爽的第一刀馬旦木醉雲!” 白羽笑意揚起,眸光閃亮,“木姐姐如蒙不棄,我願意與姐姐結拜為金蘭姐妹。” 木醉雲和祥雲都傻傻地愣住了,白羽是什麼身份的人?! 這些有錢有勢的上等人,對戲子雖趨之若鶩,但始終隻是拿他們下九流當個玩意兒。 怎麼可能會與戲子義結金蘭? “我,我隻是個低賤的戲子。”木醉雲微微偏過頭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姐姐能有扶危濟世的胸襟便是我白羽的知己!” 木醉雲暗暗搖頭,原來還是個單純任性的孩子。 誰知白羽後麵的話卻令她激動不已,點燃了她涼掉的血。 “我泱泱華夏怎會被區區東洋鬼子征服?無論局勢如何,我始終堅信,抗戰必勝!而且我也相信,戰後的中國一定會重新走向繁榮富強!到那時每個人都可以平等生活,沒有什麼高貴和低賤之分。” 白羽雙眼是那麼的清澈而坦誠。 木醉雲愣愣地看著白羽,素來清冷淡漠的雙眼,居然隱約閃動著淚光。 “好!羽妹救國救民,深明大義,能與你結拜是我木醉雲三生有幸!” 木醉雲含淚一笑,如同春風輕拂、冰雪消融。 “不行啊!師姐!太危險了!”祥雲拉著木醉雲的胳膊,壓抑著悲涼的啜泣聲,“旁的我不管,我隻求師姐平平安安,喜樂一輩子。” “國家都亡了,我還怎麼喜樂安康?”木醉雲輕輕撫摸著師弟的麵頰,垂下的眼眸裡流瀉著哀傷。 “師姐……” 白羽接口道:”你們放心,我絕不會讓大家出事的,我有AB兩個計劃,不會連累大家……” 祥雲還是不住地搖頭,“76號和特高課是那麼好糊弄的嗎?” “師弟,別說了,我意已決!” 木醉雲眼中那兩顆本就烏黑明亮的眸子,越發顯得深邃沉靜。 祥雲癡癡地看著那一抹決絕的紅,眼中光芒閃過。 閃出一種復雜而濃烈的感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