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鐵頭(1 / 1)

剛喝了幾泡,通向大門的長廊樓梯上傳來一陣喧嘩,韋深連忙轉頭看去。   好多人正在下樓,朝門口走去,不少保鏢走在前麵圍住一個人,正在吵嚷著什麼。   他連忙站起,走到門口,一邊偷看一邊豎起了耳朵。   一個身穿中山裝的年輕人翻滾下樓梯,又站了起來,大聲叫道:“我是大梅晚報的記者,我有記者證,為什麼不讓我采訪?這些先生沒有拒絕我,為什麼你們不讓我問一下?”   韋深想起來,這個大梅晚報掛在外國人名下,其實就是國人辦的抗日報紙,前段時間死傷慘重,報社高層幾乎被76號一掃而空。現在外麵報攤都被清幫威脅,不讓賣了。   他心裡升起一股敬佩,這裡麵的人真是頭鐵,發行人總經理總編都死了,下麵的記者還敢主動出擊,這湯姆才是我華夏的脊梁。   幾個保鏢過來架起他就往外走去,年輕人拚命掙紮並大聲叫喊:“又是亞太經濟交流會組織,這兩年交流出什麼了麼?”   “華夏被日本入侵,無數平民死傷,法幣貶值,各地都設關卡,不讓商品自由流通,除了租界以外一片蕭條,不知道各位有什麼感想?”   “在這裡開什麼進出口商品交易會,還不如把商品賣給租界外的國人。”   一名保鏢試圖捂住他的嘴,被他一口咬出血來。   這名保鏢大怒,伸手就去掏槍,被身邊人製止,兩個特務直接把他從樓梯上扔了下去。   年輕人在樓梯上不停翻滾,最後頭撞在欄桿上,不動了。   “八嘎!”一名穿西裝的日本人走過來,怒道。   “こんなことがあって、申し訳ありません!”所有保鏢都一起鞠躬,有幾個人嘴裡說著日語。   居然還有日本特務。   韋深陰沉著臉瞇眼看著這群人,心裡有點擔心這個記者的下場。   西裝日本人給兩個扔人的特務一人一個嘴巴,嘰裡呱啦又說了一通鳥語。   韋深也聽不懂,心裡猜多半是說怎麼能在這種場合下亂來,不利於形象之類的話。   隻見穿西裝的日本人走到幾個西洋人麵前,鄭重鞠了一躬,用蹩腳的英語道:“非常抱歉驚擾了尊貴的各位,我們會處理此事。”   一個頭發花白的紳士以倫敦腔鷹語不疾不徐地教訓道:“尊敬的撲蘭特·羅蘇伯爵閣下曾在《歐洲哲學史》中說過這樣一句話,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須知參差多態,乃是幸福的本源!”   他是工部局總董開自威,態度雖然溫和,但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語氣:“在公共租界和發租界,記者有采訪的自由,請以後遵守租界的法律,再也不要這樣了。”   “好的,給您添麻煩了!”日本人首領立刻鞠躬。   旁邊工部局的董事範可金也對一旁陪同的飯店經理說道:“需要盡快送這位記者先生去醫院。”   又轉頭對日本人說道:“請務必補償這位記者先生的醫藥費。”   飯店經理點頭應是,立刻叫來兩名服務生,去扶記者。   “好的,好的。”日本人首領再次鞠躬,“我們會給他醫藥費,下次再也不會了。”   一行人魚貫而出,兩個服務生架著記者跟在後麵。   韋深對這兩個白人高看一眼,既然站出來說話,維護租界的秩序,應該是公共租界工部局的。   看來這些人也在這個日本人搞的亞太經濟交流會裡,也被邀請出席了這個魔交會。   如今歐戰尚未爆發,大鷹帝國仍然是世界上最強大國家。   然而僅僅一年以後,日本人對鷹國人的態度就會發生明顯轉變,屆時這個高傲的老頭敢不敢教訓日本人是個問題。   他磨磨蹭蹭地走在人群後麵,不時到“豐”字廊某個商店裡逛一圈。   一輛輛轎車把身份尊貴的客人們接走,最後隻剩下日本人。那個頭目掏出100日元遞給服務生,拜托飯店經理送記者去醫院。   然後帶著手下,護送著幾名大人物坐車走了。   看他們上車,韋深立刻走過去,隻見年輕的記者頭上滲出殷紅的血跡,頭發上臉上都是。   他不動聲色地走出飯店,到遠處找個不起眼的地方點起一根煙。   韋深有點喜歡這記者。   這樣的世道,頭這麼鐵,像我們前世的人。   要是全華夏都是我和這個記者這樣的人,所有列強全請靠邊站,華夏就是獨強,哪有別人欺負我們的份兒?   不過這人有點莽,頭鐵也得注意方式方法,大梅晚報已經那麼多前車之鑒了。   韋深心裡開始琢磨,能否把他發展為手下?   老板可是給了我20個缺額,去掉我和老李,隻有18個。   現在回檔係統已可以使用,倒是能酌情幫他一把。   過了一會,飯店經理叫來一輛黃包車,把年輕人抬著車,一人也上去在旁邊扶著他。   飯店經理又叫來一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另一名服務員坐了上去,飯店經理囑咐道:“我會同仁劑醫院打電話說明情況的,你們放心去吧。”   兩輛黃包車朝西跑去,韋深聽說是去離這裡不遠的仁劑醫院,就沒叫黃包車,快步跟在後麵。   從南京路向西穿過河南路的時候,突然從河南路上跟上來一個穿夾克的人,眼睛死死盯著兩輛黃包車。   黃包車到山東路朝左,夾克男也左拐,韋深在後麵遠遠跟著。   這人臉有點熟,雖然換了衣服,應該就是眾多日本人保鏢中的一個。   韋深心裡上來一股怒氣,果然他們不肯放過這個記者。   被我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他掏出口罩戴上,小心地跟在特務後,到山東路朝左,走了幾百米來到醫院,兩名服務生把已經醒過來的年輕人扶了進去。   夾克男扭頭看眼醫院,腳步不停地繼續向前走。   韋深閃進醫院斜對麵的一條小弄堂,躲在路燈的陰影裡抽煙。   眼前這所醫院同前世相比,簡陋很多,幾棟樓都隻有三四層。   以前他有高中同學在此工作,說起過仁劑的歷史,這家醫院原名“華夏醫館”,創立最初幾十年時間完全是做慈善,根本不收錢,到1904年左右,才酌情收費。   韋深也很感慨,這些西方的老外怎麼說呢,的確有不少好人。   可能這些人是收買人心,不過論跡不論心,如果好事一做就是一輩子,管你心裡怎麼想,就是個好人!   哪像日本人,已經把人給打傷了,還要跟來索命。   這湯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