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躺著的是一隻狐貍嗎? 森林中應該是很常見的事情吧,被獵人射傷的動物。 被血浸染的毛發,生命即將在細小的嗚咽聲中凋零。 “快死了嗎?” 左手撫過狐貍的身體,傳來溫熱你好的觸感。它還沒死,但如果放著不管的話,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狐貍已經失去了意識了,張道隻能順著血跡撥開棕色的毛發,在狐貍的左後腿處,一隻斷掉的箭矢深深地插進肉裡,鮮血汩汩地往外冒。 “我想想,應該先止血是吧。” 雖然決定了要救狐貍,但張道並不清楚應該怎麼處理傷勢,隻能憑著感覺自己摸索。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狐貍的腦袋。 一股溫潤無形的能量慢慢灌入狐貍的體內,他在給狐貍傳輸靈氣。記得師傅說過,靈氣對大部分活物都能起到滋補身體的作用。 果然,隨著靈氣慢慢傳入,狐貍腿上的傷口也緩緩的止住了血。 “呼,這樣應該能暫時撐一會吧。”張道喘了一口氣,他沒有傳輸太多靈氣,畢竟他也不清楚會不會有排異反應之類的東西。 他又伸出手摸了摸狐貍的腦袋,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毛茸茸的舒服觸感:“你先在這等一會哦,我馬上就回來。” 十多分鐘後,張道手上抓著十幾株藥草回來了。 他走到狐貍旁坐下:“治療外傷的藥草我隻認識這幾種,希望能對你有用,小狐貍。。” 他把藥草上的葉子摘下來嚼碎,略顯生疏卻又小心翼翼地塗抹到狐貍的傷口處。 “這個應該是麻藥吧,不過就算塗了麻藥,等會還是會有點痛,忍一下哦,小狐貍。” 不過,要怎麼把箭矢拔出來卻是個難題。 張道左手指尖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那把匕首。 “不行!”他趕緊按住了左手:“這可是師傅給的靈器,怎麼能用來做這種事!” “可是再不把箭矢拔出來小狐貍都要死了。” “那好吧。” 花了兩秒鐘,張道就說服了自己,他把匕首從刀鞘中拔了出來,霎時,寒芒一現,仿佛空氣都隨之抖動起來。 匕首長約半尺,兩麵開鋒,刀尖出,點點青光縈繞於此,昭示著它的不凡。 然而現在它隻是一把稍微鋒利一點的刀。 “乖哦,乖哦,忍著點。” 張道左手持刀,緩緩地把狐貍的傷口切開一點,再一點。 “嗷嗷~” 狐貍像是感覺到了痛苦,輕聲地呻吟著。 張道手上的刀微微一滯,但隨即又狠下心來,繼續手上的動作。 在切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切口,剛好能看到箭矢的箭尖之後,張道停了下來。 狐貍的運氣很好,箭尖僅僅是紮進了肉裡,並沒有傷到動脈。雖說如此,張道還是異常小心地取出了箭矢。 “呼,終於好了。”張道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接下來,縫合該怎麼弄來著?”張道身上並沒有用來縫合的工具,應該說,他除了這把匕首外根本就沒帶任何東西。 沒辦法,張道又給狐貍灌輸了一次靈氣,也許是兩次量都比較小的原因,狐貍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 這時,他挽住袖口,使勁一咬牙,“呲溜”一下,從道袍上扯下一束布來,他給狐貍上好了藥後,用布小心地給狐貍的傷口處纏好。 一切完成後,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好餓啊。”坐在地上休息的張道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來,他才意識到這會早已過了飯點了。 “好,去抓幾隻魚吧。”他拍拍手,站起來向湖邊走去, 這時,狐貍的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 痛!好痛!痛得麻木了都已經。 他塗的真的是麻藥嗎? 狐貍瞇起眼睛,其實它並沒有昏迷,但是太過強烈的劇痛和害怕讓它一直不敢睜開眼睛,直到張道離開,它才觀察起自身的情況。 它感受著自己的傷勢,盡管還是很痛,不過比起之前已經緩解了很多了,而且因為體內靈氣充沛的原因,身體有些暖洋洋的。 左腿的傷是讓它有些活動不便,但已經不會危及性命了。 狐貍緩慢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舔舐著傷口旁的毛發。 這時,它的餘光瞥到了丟在一旁的箭矢。 從它眼中隱約閃爍出危險的光芒,尋常獵人的箭矢是傷不到它的,那是父母常對它說的“敵人”,它身上的傷也是“敵人”造成的。 它已經用法術給族人發送了信號,算算時間,它們也該到了。 現在不能在這裡久留,說不定“敵人”還在附近。 這個小道士的恩情,隻能以後再來還了。 狐貍深深地望了一眼正在湖裡抓魚的張道,她記住了這個小道士的氣味。 接下來,她該走了。 …… 這是澤十四歲時的記憶了,即便過了十二年,依舊無比清晰。 她甚至還能記得那個小道士的藍色道袍和身上的氣味,可這麼多年無論她怎麼找也沒有找到過那個小道士。 本以為會再無相遇的機會了,結果偏偏就在今天,她終於找到那個道士了。 他已經不穿藍色的道袍了,而是穿著一身黑色的道袍,但身上的氣味不會騙人。 他身邊還站著幾個黑袍道士,為什麼他的頭一直低著,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在看什麼?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澤看到了隨意扔在地上的十多具狐貍屍體。 那是澤的父親,母親,還有族人。 天空中突兀地下起了暴雨,張道像是在和身邊的人爭論著什麼,但澤已經聽不清了。 她怎麼會忘了,父母口中的敵人,就是這群道貌岸然的道士。 心中飛馳而上的感情是困惑嗎?悲傷嗎?痛苦嗎?憤怒嗎?還是,麻木呢? 身體上的動作比想法來得還要更加迅速,空氣中傳來音爆般的破空聲,悲傷混合著憤怒,眼淚夾雜著鮮血,澤的情感、意誌盡數於此顯現。 她是妖狐一族的末裔,澤! 她要為自己的家人,族人,報仇! 殺了他們!!! 僅僅是一瞬間,左邊的兩個黑袍道士就鮮血飛濺著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其他的黑袍道士也相繼做出了反應。 “還有一個餘孽!” “她的速度很快,準備好防禦性法寶!” 很顯然,澤比他們更快。 僅僅是數息時間,站著的人隻剩下了澤和張道。 “你不反抗嗎?”澤還維持著人形,從她手上伸出的尖銳爪子還滴著鮮血,此刻正用力抵著張道的脖子。 張道任由澤的爪子在他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他沉默著環視了一圈周圍,狐貍的,和人的屍體。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們其實都沒有錯。” “那我們又有什麼錯!!!”澤怒吼著質問他。 “你們?”張道迷茫的看向天空,然而灰色的天空中給不出一切的答案,隻有晦暗的雲層和數不盡的雨水而已。 “你們也沒有錯,”張道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仿佛用盡了身體中的最後一絲力氣。 “算了,這次任務是我的失職,我會負起責任來的。”張道自言自語道。 “對不起了,小狐貍。” 話音落下,世界突然安靜了。 暴雨停滯了。 危險的預感一下子在澤的心中炸開。 殺了他!這個想法如警鐘般提醒著自己。 可是…… 快,沒時間了! 已經晚了,澤驚訝地發現,明明她的爪子就抵在張道的脖子上,此刻卻怎麼用力也推不進去分毫。 不好,後退! 退不了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澤敏銳的五感已經發現了自身的異常了。 受驚飛出樹林的鳥群,掛在花瓣上的毛蟲,在池塘旁蟄伏的青蛙,全部都不動了。 張道周圍一大片區域內,包括自己在內,幾乎所有的東西都速度都變得異常緩慢。 這片區域的靈氣被剝離了,以一種極其暴力的形式抽走了。這就是他的法術嗎? “砰!” 澤宛如一塊破布一樣倒飛出去,在泥濘的地麵上翻滾了幾十米才堪堪停下。。 鳥群重新開始拍打翅膀,毛蟲沒掛穩花瓣而摔落下來,被下方等候多時的青蛙卷入腹中。 而後,雨滴砸落到地麵上。劈裡啪啦的雨點聲響起。靜謐的世界瞬間再次被暴雨籠罩。 張道的聲音從暴雨中穿透而出,帶著青年的嗓音,卻如雷鳴般響起:“我是清靈山伏魔觀下任觀主張道,來吧,來找我報仇!” 澤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的傷勢太重了,就算是妖狐一族的強悍肉體也頂不住。一襲素樸的白衣也被泥漬和血汙浸染。 疼痛撕扯著神經,就連早已恢復的左腿的傷都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澤掙紮著,用盡全身力氣重新站了起來。 說實話,澤完全沒有勝算。她和對手之間差距大得令人絕望。那一手剝奪靈氣的手段自己連見都沒見過,更別說去破解了。 也許,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裡吧,她心想。 但她還是緩緩趴了下來,身上慢慢長出棕色的毛發,爪子和尾巴顯現了出來。 這將會是一場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