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鬥7星離職不乾了(1 / 1)

大唐鎮詭司 野笙墨水 3750 字 2024-03-17

一進大同殿,裡麵跪了一片司天臺的官吏。   李範和子書走到殿中行禮,皇帝右手虛扶,卻沒對他們說話,他身邊站著位穿緇衣的僧人。   李範認得那人,是渾天寺的一行高僧,應該是為北鬥七星離奇失蹤的怪事而來。   但他沒興致去了解,孤僻寡淡的性格在疲勞之中突然顯露。   李範站在帷幕的陰影下,如果不細看,壓根發覺不了殿裡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子書少晗瞅了他兩眼,現在一行高僧在向皇帝解釋北鬥七星消失的原因。   “陛下,星辰無影在北魏時發生過一次,那次是熒惑,但北鬥七星全蔽隱天穹卻是從未有過的,這預示著天災將至,人禍潛伏,現下唯有止息兵革,讓百姓收枯骨,敕赦罪囚,以慈悲仁愛感化上天,扶救萬民,方能禳解不祥。”   李範見子書嘴唇動了動,微露嘲諷,心下疑惑,先前進殿見到一行高僧時,他看起來還比較尊重,但在一行發表完這通言論後,子書的眼神就變得奇怪了。   天象異變是司天臺的事,李隆基召鎮詭司前來的目的有二,作為皇帝,他想知道鎮詭司第一天運轉的情況如何,作為阿兄,他得關懷一下老弟,畢竟自己連哄帶騙讓他入了這池渾水。   一行和司天臺的官吏離殿後,李範和子書跪坐在皇帝下首,李範開始進行鎮詭司的今日工作匯報。   匯報完畢,李隆基以為子書司丞要來個總結發言,對於這位國師弟子他還蠻感興趣,便屏息靜氣等候,李範見子書未有動靜,認定他的孤高傲病又犯了,未免皇帝發怒,便朝他使眼色。   子書司丞老神在在,在平和氣氛即將被打破的那刻,他說了一通讓李範後悔的話。   “臣幼年失怙喪恃,蒙恩師慈惠入天臺山學經練術,對人間之事不甚通達,今幸見天顏,臣口拙舌笨,又不知禮教,唯恐冒犯天子威儀,心內惶恐。”   “尊師本是修道之人,不必為世間繁文縟節所累,況且尊師溫良謙遜又怎會冒犯於朕,朕雖凡人俗軀,亦感慕道經玄奧,司馬國師是帝師,朕與尊師同為國師弟子,說起來還算師兄弟呢。”   李範心中警鈴大作,老天爺,太宗文皇帝在上!阿兄你可千萬別拉這層關係,這詭道要是再有個天子師弟的身份,那自己永遠別想指揮的動他,而且算起李峴的年齡,自己還得在這詭道麵前伏低做小。   出乎李範意料,子書司丞沒想和皇帝搞什麼同門師兄弟,他說自己是草莽寒士,皇帝乃人間至尊,意思是你我等級不一樣,我要認了世人罵我高攀,你要認了你就是自賤身份。   當了皇帝後,李隆基確實不敢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有個皇帝的身份框著,他若真與草莽寒士稱兄道弟,明天一起床,禦史和諫官肯定在姚崇和盧懷慎的帶領下對自己進行口誅筆伐。   李範在一旁琢磨片刻,感嘆阿兄被司丞擺了一道,子書特意搬出國師身份,隻是想增進和皇帝對他的親近感,他的最終目的是借皇帝的金口玉言為日後的甩手掌櫃生活加道保險。   我是來幫忙的,不是什麼官吏,道法術數我在行,別的您就別指望我乾了。   誰要是以後讓他案牘勞煩,他便搬出皇帝的話,皇帝口含天憲,他說自己不必被繁文縟節所累,誰又敢令他學做官的樣子,埋首文書,像個工於筆法的老吏。   講到底,最後倒黴的還是真李峴,因為岐王自個也不樂意做文書錄冊的工作。   臨了,皇帝讓鎮詭司看情況助司天臺處理此次天象異變的事,至於枯骨妓一案,他讓兩人放心去查。   出了興慶宮,兩人在一隊金吾衛的護送下回到鎮詭司,李範讓留下值守司吏後就令眾人散了。   枯骨妓、帝車失蹤、宰相之子……   李範枯坐在正堂上,望著毫無動靜的枯骨妓出神,覺得這官當不下去了。   “請李少卿出來一見。”   前庭院裡忽然冒出一聲童稚幼語,李範聞聲走到庭中,看到一個穿著百衲衣的小沙彌,小臉白胖滾圓,手上拿著一串念珠。   “小師傅,你是怎麼進來的?”   “官署的圍墻擋的是強人和百姓,我又不屬於這兩類,因此可以暢行無阻。”   “不知小師傅深夜來訪有何見教。”李範覺著他說話有趣,就蹲下身行了一禮。   “我隨金剛智法師自闍婆國入中原,循三藏法師舊跡探尋佛蹤,如今在句曲山修身養性,法師夜觀天象,向我言明帝車失蹤乃是有人行摘星換鬥的術法,此乃人禍,若以一己之私而招致佛門敗毀,誠為憾事,也會損了那人的禪心。”   說完小沙彌伸手要抱,李範無奈將其抱起。   小沙彌笑著說:“普文阿闍梨賜我不空法號,少卿以後喚我不空即可。”   “既然是人禍,那不空小師傅知道行這術法之人是誰,如今在何處?”   “是渾天寺的一行禪師。”不空語出驚人。   竟然是賊喊捉賊!   李範眼神陰鬱,佛門高僧也不能免俗,怪不得子書司丞會麵露不屑。   “待我召集鎮詭衛去渾天寺。”   李範氣沖沖的抱著不空走進正堂。   “少卿何必動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行做此蠢事也有因果。”   “這是枯骨妓嗎?”不空話說一半,就見到在鎮詭司正堂上當常駐嘉賓的枯骨妓。   “少卿,她似乎有莫大的冤屈。”不空手一指,目露探究之色。   “不空怎知她有冤屈?”   “如果沒有冤屈,她也不必以死身再寫人間文,還好牙麵點墨了,否則她要以功德換字,若轉世判定功德不夠,難免要淪入下三道。”   李範聽不空說她寫了人間文,便取出嘴裡的黃麻符紙,不空伸手搶過,展開一瞧,說:“不得了啊,不得了。”   “上麵寫了什麼?”李範認不得鬼畫符的文字。   “她死前懷有身孕,惡夫行秘法奪其胎,焚母身,挫骨揚灰,將骨灰分成三份,一份置山頂,一份埋黃土,一份沉深淵。”   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這狗畜生還曉得狡兔三窟,那自己偏不能讓他高枕無憂。   “不空,你剛才說一行法師做此蠢事也有因果,不會是和那惡夫有關?”   “這是孽海恨淵,我佛門中人最忌涉足,少卿,我自句曲山千裡趕來,腹中饑餓,能否給我一塊八方寒食餅。”   李範頭大,鎮詭司目前用的是金吾衛的公廚,吃的人家的鍋灶,這個時辰,雞都要清清嗓子準備上崗了,他去哪找一塊八方寒食餅給不空小和尚。   “同李少卿做事,連小餅子也沒得吃!”   不空從百衲衣裡掏出半塊乾餅,邊啃邊埋怨師傅誆騙他。   李範隻好向他保證此案了結後,請他吃遍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