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可能(1 / 1)

“不錯。”江百的回答十分簡單。   “可以是可以。不過,江百,就算隱藏自己本身的元炁屬性、再利用我的零力在體表製造出火屬性元炁流動的假象對你來說是小菜一碟,但是我們都很清楚,每個俠嵐的元炁都是獨一無二的!如果這個人和他們十分熟悉,尤其和那個金屬性的俠嵐有過很多接觸的話……”   “這你不用管,你隻需要幫我準備零力即可。”江百打斷他的話。   邪翎麵色頓時拉長:“江百,你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說起來,之前你對我出口不遜的帳——”   他的挑釁才剛開始,就被江百的下一句話堵回了嗓子眼裡:“如果拿到了神墜,功勞分你一半。”   “一言為定!”邪翎立即道。   結束了回憶後的邪翎把當時自己迫不及待協助江百、並幻想得到假葉褒獎的樣子完全忽略掉,將江百的計劃狠狠譏笑了一頓後,方靜下心,開始細細琢磨:   江百為什麼會懷疑弋痕夕他們此行另有意圖?   是不是他知道什麼,卻沒有告訴我?按照他所說的,當時他隻在屋子裡提到了一些玖宮嶺以及弋痕夕小時候的事情,就奪得了那三個小鬼的信任,但是剛開始套話,不知道露了什麼馬腳,忽然被識破了,還引來了對方的進攻。   江百的話也許不可信,不過,那三個小鬼釋放元炁進攻這一點,是我親自感應到的,絕對假不了。   邪翎瞇了瞇眼睛,暗忖:要想知道江百有沒有耍我,隻需……嘿嘿,江百,這世界上可不是隻有你會套話。   邪翎當即長身而起,看了一眼床榻上已經睡著的小罌露在繡花棉被外的亂糟糟的頭發,快步走向房門。   “江百,你的背叛,究竟是真是假?到底是不是你,殺死了左師?”   四周仿佛突然斥滿了熊熊烈焰燃燒的聲音,使得弋痕夕一字一字說出的問題被沖得模糊不清。但即使一個字都沒有聽到,江百也清清楚楚地知道,麵前這個曾經的同門師弟,會問什麼。   “哈哈哈哈……”烈焰映亮江百扭曲的臉,他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弋痕夕,你居然還在糾結這件事情的真假嗎?我已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總是對不可能的事情抱有希望——哪怕是一絲的希望   “江百,是,還是不是?”   江百肆無忌憚的笑聲中,弋痕夕追問的語氣不帶一絲波瀾。   “夠了,弋痕夕!”   江百的狂笑驀地一收,冷冷道:“我不想再在這件事上浪費任何口舌。”   “不願意正麵回答嗎?”弋痕夕的頭發開始無風自動:“既然你不說,那麼,我就用我的方式,來得到真正的答案。”   伴隨著弋痕夕最後一個字落下,陣法中的溫度瞬間升高,江百隻覺得自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禁錮,四肢動彈不得,隨即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騰空而起。他快速打量了一下左右,方發現身後沖天而起的火舌不知什麼時候形成了一隻巨大的手掌,自己正在手心之中。   “江百,你可以說謊,但記憶是不會說謊的。”   弋痕夕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這是天凈沙前輩特意為你量身打造的陣法,身陷這個陣法之中,你所有的記憶都將無所遁形。”   果然如此——江百暗中哼了一聲,突然再次仰頭大笑起來。   “到了現在,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弋痕夕皺了皺眉。   “弋痕夕,難道你還沒有發現一件事?”江百緩緩道:“你還沒發現,你自己也已經陷入這個陣法之中了嗎?”   什麼?弋痕夕一愣,這時才猛然注意到一隻火焰掌從天而降,將他也握在了手心之中。弋痕夕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怎麼可能?天凈沙前輩曾告訴我,這個陣法隻會對體內元炁濃度達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生效,為什麼——”   “為什麼你明明已經被我封住了炁門,且已經將所有的元炁都消耗乾凈了,卻還是會觸發陣法嗎?”   百看著對麵同自己一樣升至半空的弋痕夕,冷笑道:“回來見到你之後,我一直有一個疑惑,按照你的戰術,對付那五個重零再容易不過,怎麼會耗盡你體內所有的元炁,連一絲都沒有剩餘?所以,在靠近你時,我特意在你體內打入了我的——‘澤兌鬼塵珠’。”   “難道,是那時——”弋痕夕驀然回想起江百扣住他頸部的一幕。   “當陣法啟動,你無意中泄露天凈沙正在趕來的途中時,我就推測,這個陣法不是為了武力進攻,而是另有用途。再聯係你對左師的死一直耿耿於懷、不能接受這一點,關於陣法的具體作用,我立即有了九分把握。那時,我心中隻剩下一個疑惑,那就是你我同在陣法之中,這個陣法如何辨別它的攻擊對象?”   對麵半空的弋痕夕沉默不語。   “弋痕夕,如果陷入陣法的是另外一個俠嵐,很有可能,你們的計劃將一帆風順。隻可惜,你們的對手,是我江百!根據‘絕炁逆空’的製造經驗,我很清楚,要製造一個可以對陷入陣內目標進行屬性識別並分別加以攻擊的陣法,需要特別的器具來協助五行屬性的平衡,這個陣法,顯然做不到這一點。再結合你的行為,剩下的可能性就隻有一種,那就是體內元炁的含量!所以,我暗中發動了鬼塵禁像,解開了你被我封住的炁門,這個陣法設在樹林之中,周圍的木屬性元炁十分充足,所以,眨眼間的功夫,你體內的元炁已經恢復了兩成以上。”   “而我,以為勝券在握,一心逼問於你,居然大意地忽略了體內的變化。”弋痕夕皺緊的雙眉緩緩鬆開,臉色恢復自如,顯然已經完全接受了眼前倏然轉變的局勢。   “弋痕夕,你說得沒錯,記憶是不會說謊的。你想知道左師死亡的真相?”江百拉長語調,道:“太巧了,我也正好有很多問題,想要請教你的記憶。”   鏡麵波動突然加劇,三人交談的畫麵瞬間碎成點點鱗片,片刻後波動減小,另一個景象緩緩顯出,依稀可見小江百和小弋痕夕過招的身影。   “哦?莫非因為弋痕夕和江百同時陷入了陣法之中,所以褪憶境激起的是他們共同的記憶?”天凈沙注視著褪憶鏡,自言自語道:“幸好這個陣法隻有讀取記憶的效果,並不會褪去他們的記憶。隻是這樣一來,豈不是……”   他思索間,“叮”地一聲圓鏡再次開始翻轉,這一次的幅度比之前大了一倍,最終依舊是光滑的一麵朝著天凈沙,鏡中的畫麵又換了一幕,裡麵豁然是天凈沙自己的大臉——   “弋痕夕,這就是你要的東西,裡麵存了我的陣法。憑借它,你可以隨時隨地啟動陣法,當你準備就緒時,我將感應到褪憶鏡的變化,並助你完成陣法生效的最後步驟。對了,按照你的要求,我將它偽裝成了你的腰墜,加上它自身可以屏蔽元炁感應,應該不會引入江百的注意。”   畫麵中的地點是玖宮嶺的廊道,隱約可以聽到淙淙流水聲。   “謝謝。”弋痕夕接過天凈沙遞過的“腰墜”,垂眸端詳了片刻,手心迸出元炁將“腰墜”包裹起來,同時開口嘆道:“果然絲毫感應不到天凈沙前輩的元炁。”   “那是自然,這可是我壓箱底的寶貝。”天凈沙彎起眼睛,得意了一陣子後,見弋痕夕手中的元炁仍然未消去,不由挑起眉毛,“嗯?”了一聲。   “這是為了將我的元炁覆蓋在配飾的表麵。”弋痕夕感受到天凈沙的視線,心領神會,微笑著解釋道:“我的腰墜自左師贈與我後,從小隨身攜帶,吸附了不少我的木屬性元炁。天凈沙前輩給我的‘腰墜’上卻並沒有留有一絲我的元炁。所以……”   “果然考慮周到。”天凈沙贊同地點點頭,望著弋痕夕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弋痕夕,你應該很清楚,困住江百而不攻擊他有很大的風險,何況我們用的是這樣一個陣法,一旦他脫身成功而我又沒有及時趕到,你將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我確定。”弋痕夕的回答沒有一絲躊躇。   “好。”天凈沙爽快地吐出一個字,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笑瞇瞇地說道:“幸好你說了‘確定’,如果你回答‘不確定’,我都不知道如何跟我的好奇心交代了。江百對昧穀死心塌地,我倒要看看平時假葉到底給了他什麼好處。唔,難道是美酒,還是……”   弋痕夕:“……”   “叮”地一聲,弋痕夕無奈的麵容模糊在鏡麵的波紋中,褪憶鏡再次翻轉起來,半晌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是什麼情況?以前從沒出現過。”   盯著賣力翻著跟頭的褪憶鏡,天凈沙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一開始出現的是兩人共同的回憶,剛才的那一幕卻是屬於弋痕夕的回憶。看來,他們二人的意識正在陣法中相互較量著,誰占了上風,對方獨自的記憶就會出現。弋痕夕穩重,江百冷靜,兩人都是心誌堅毅之輩,雖然江百開局略勝一籌,這場對弈接下來勝負如何,還真難說準。”   天凈沙突然伸手挾住翻轉不止的褪憶鏡,塞入懷裡,然後拿過自己的包裹,從中掏出一個色彩斑斕的醜角麵具。   “結界中的元炁因為兩個人的進入,可以支撐的時間估計還不到之前設想的二分之一,我需要加快速度,希望能夠趕得上。”將麵具戴到麵上,天凈沙將包裹隨意往身上一套,身影如鬼魅般隱入黑夜中。   龍舫酒樓,地字房中,輾遲、千鈞和辰月圍著木桌而坐,視線筆直地落在桌子中心。那兒靜靜躺著一枚光芒忽閃、白瓷鑲邊的碧綠玉佩,正是弋痕夕交給千鈞的“神墜”。   此時,目不轉睛地端詳著這個和印象裡月逐玉佩一模一樣的“神墜”,三人腦海中轉過同一個念頭:這個神墜,居然是假的嗎?   “千鈞,這玩意看起來和真的一樣啊。”輾遲湊近玉佩,仔細打量了一番。   “看上去,它的確和月逐玉佩沒有分別,不過……”   千鈞語音頓了頓,目光掃過同伴,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在七星塚接觸過真正的月逐玉佩,它裡麵蘊含著十分強大的元炁。”   “沒錯,那時候我們拿神墜去騙五敗之破時,他隔了好遠的距離,都能感應到神墜,並認出它的真假。”辰月回憶道。   “但是,從這個神墜上,我們幾乎感應不到一絲元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千鈞道:“不僅我們沒有感應到,七魄之邪翎,江百,顯然都沒有感應到神墜的存在。之前,我以為是弋痕夕老師給神墜加持了特別的封印,隔絕了外人的感應,避免神墜被發現。但現在想來……”   “更有可能,是神墜本身就有問題。”辰月接過口。   “弋痕夕老師為什麼好端端地交給我們一個假神墜?”輾遲盯著鼻尖前的神墜,忍不住嘟噥道,餘光掃過身邊,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呃,千鈞、辰月,你們乾嘛離那麼遠啊?”   隻見,除了趴在桌上、下巴擱在重疊的胳膊上的輾遲,千鈞和辰月都直腰端坐著,離桌子邊緣有好一段距離。麵對輾遲的疑惑,千鈞和辰月各自望了一眼神墜,接著對望一眼,最後齊齊選擇了沉默。   “不知道弋痕夕老師現在怎麼樣了?”突然想起剛才的假冒天凈沙,辰月眉間透出擔憂之色:“江百能抽身來找我們,是不是他把老師交給了別的七魄看管?”   “江百會出現在這裡,說明弋痕夕老師至少現在還是安全的。”千鈞安慰了辰月一句:“江百的目的顯然在於神墜。我估計,在瀑布洞穴裡弋痕夕老師把神墜交給我時,他可能有所察覺。”   “那他為什麼不當時就出手搶神墜?”輾遲立起腦袋:“非要等到現在?”   “也許,那時候他並沒有感應到強大的元炁,所以不確定弋痕夕老師交給千鈞的是神墜?”辰月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是一種可能。”千鈞道:“還有可能,江百打著獨吞神墜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