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習慣(1 / 1)

“我先帶湘下去了。”擺平了一場名副其實的鬧劇,江百幽雅地轉身就走,完全不等湯婆婆的回話,好似已經清楚湯婆婆會下達什麼命令給他似的,而湘則緊緊尾隨其後。   一走到離開湯婆婆的視線範圍內,湘立刻把放在心裡很久的話說出來,怎料話未到一半就被江百一句“不要說話”給打斷了,然後還閉上眼睛不再理會湘。   “不用送了,白、先、生。再會!”湘特地把敬語說得大聲一點,分明就是在譏諷江百。   我是情不得已才這樣說,你怎麼不明白呢,湘。江百抬眼看了看湘離去的背影想道。   “啊,主人,你怎麼了?”小風連忙把腳步越發虛浮的江百扶到床上休息。   “都說了,叫我江百。”   “先不說這些,你被封印了力量!”小風的手指在觸碰到江百的身體的那一刻就感到他的不尋常。   “是啊,湯婆婆乾的好事。”稍稍在俊秀的臉龐劃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江百無奈地看著滿臉擔心的小風。   “還笑,真是的,這是件好事麼?”,小風站在一旁看著江百疲倦地躺下在床,“話說回來,需要我回去麼?”   “不,不要。如果連你都被封印了,就沒有人可以幫我了……”江百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到最後連餘聲都消散在空中。   小風驚恐地看著江百,“主人?”,她試探性地低喚了一句。“主人?”沒有得到想象中江百平和的淡笑著對她說叫他江百的話,沒有絲毫的回應,房間內的寂靜使小風的心漏了一拍,該不是主人他……。她顫抖著伸出手試探江百的鼻息。   “噗咚”,“噗咚”,“噗咚”。近一點,再近一點,感、感到了!直到小風的手指探到江百溫熱的鼻息,她那劇烈跳動的心才慢了下來,原來隻是睡著了。   “淩雲……我決不讓你踏進湯屋一步……”江百皺了皺好看的眉梢,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淩雲’?是誰啊?”   小風偏了偏頭,疑惑地看著江百。從來都沒有聽主人說過這名字啊。又站了站,確定江百暫時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小風便走開了。“‘如果連你都被封印了,就再也沒有人幫我了。’說出這句話的人身上該是背負著多少的孤獨啊。”   小風喃喃自語著拿出熏香。點燃了的熏香在房內升起一絲絲煙霧。“連睡著也這麼擔憂,那個‘淩雲’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小風不禁望向熟睡中的江百,再悄無聲色地翻開未完成的帳目動手寫起來。   湯屋內每個人都依賴著主人的力量,隻是一味地向他索求,卻已經忘了他還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孩。主人啊,其實是一個溫柔的好人,這無關他是否是龍的問題.   再說他隻是簽了契約才成為龍的。可悲啊,這個地方逼著他變成冷酷的人,把真正的自己扼殺了。小風帶著星點淚光張望了一下江百這狹小的房間。   幾縷絲綢般的陽光照進窗戶,在小風臉上泛起金黃色。“啊,怎麼睡著了呢。”揉揉眼,小風小聲責備自己。   “沒關係的,昨晚你幫大忙了。”江百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和藹地淡笑著。   “主人,你瘋了嗎?!現在不能走下床啊!”小風著急地看著向她走來的江百。   “我已經好多了,不用擔心。小風,請你再打開一次通道吧。”   “什麼?!你還要去那裡!我不允許!”小風少有地堅定地說。   “是的,我必須要去,因為如果我不去解釋的話,千尋會一直擔心下去的。而且,我要把這個送給她”江百亮出剛做好的符,“但它還差點東西,小風你能不能……”   “我知道了啦”小風垂下眼睛打斷江百的話,拿過符後便為它加上保護的法力,“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吧。”   “嗯,在我身上的封印解除之前都不能去了。”江百無奈且苦澀地笑了笑。   “她不會再叫你去做任務吧?”   “誰知道呢?”   “好了,你要快去快回,昏倒在那邊就糟了。”小風擔心地囑咐道。   “我知道了。”江百回頭一笑便踏進通道。   想著“今天江百會不會在神社呢”,千尋特意早點出門走向神社,沒走幾步她就看到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神社門邊等她。她的忐忑不安在看到江百的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江百!你這幾天有事嗎?”   “嗯,是有點事,所以很對不起。”   “嗯,嗯,不對喲,沒關係的。那麼昨天把事辦完了嗎?順利嗎?有受傷嗎?”   “啊,啊”麵對千尋連珠發炮的發問,江百隻好苦笑,“嗯,很成功,也沒有受傷。”   “真的嗎?那太好了!”如同陽光般的笑容令江百忘掉對千尋說謊的不安。   “千尋……”   “怎麼啦?”   “我最近都不能來這裡了。”   “啊?!是湯婆婆發現了嗎?”陽光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霾。   “不,在那邊有點比較棘手的事。”   “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麵呢?”   “具體的時間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江百對封印什麼時候才會解除一點頭緒都沒有。   “那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呢?”這樣可以快點把事情做完吧。   “有哦。”江百報以燦爛一笑,把懷中的符亮出,“把這個隨身帶著,在這裡好好生活,絕對不能讓我感到擔心。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他捉起千尋的手,把符防進她的手心裡。在我不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裡,“用這個保護自己吧。”   “謝謝你,江百。在那邊也要加油哦,保重哦!”   “是。”江百笑著與千尋道別。   “鈴~~~”——“起立”——“行禮”——“坐下”等一係列的聲音宣告現在是上課中。   “今天有位新同學加入我們哦。井島同學,進來吧。”隨著門被打開,千尋的驚訝與月野的厭惡成了一個對比。“井島淩雲”,老師在黑板上寫新同學的名字後,轉身對講臺下的同學說“以後大家要好好相處啊。”   “請多多指教。”淩雲恭敬地向同學鞠躬後,把怨恨的眼神丟給了千尋。   “嗚哇,月、月野,我怎麼覺得井島同學好像好恨我似的?”千尋說著向月野的座位靠了靠。   “你不記得了嗎?我還以為你記得啊。他就是你前幾天撞倒的人啊。”   “月……月野,是我多心嗎?我覺得恨意越來越強了。”千尋害怕得就要哭了。   如果說這隻是危險指數為80的話,那麼老師的玉指指向千尋,然後說出“井島同學,你就坐在荻野同學身後的位置吧”的句子就是令危險指數提升到100。   千尋看著一直帶著“就是你”的表情向她走來的淩雲心底直發毛,不由得哆嗦起來。特別是當淩雲走到她的跟前停住時,她的雙腿直想逃跑。   “荻野同學。”淩雲一臉嚴肅。   “是……是?”千尋惶恐地看著淩雲,心裡算計著眼前的著個人想乾什麼。   “請多多指教。”剛才還一臉嚴肅的他,下一秒卻對千尋側頭微笑。   微笑的力量就是大,千尋不禁也被感染了“是,請多多——”   千尋正低頭回話間卻聽見淩雲特地壓低聲音,萬分怨恨地對她說“以後有你好受的”。   “指教。”   好端端的話卻被淩雲截成兩段。   “好,現在我們開始講課。”   “這個神社有一種很不尋常的感覺。”井島夫人打量一下神社四周,“算了,還是先進去吧。”   井島夫人一邊留意著神社中不可思議的力量,一邊走到禦神木前雙手合十地祈禱:我們是新搬來的,請以後多多指教。祈禱完後,井島夫人還是受不了神秘力量的吸引,向著散發力量的源頭走去。   “這鳥居……”這湖麵上確實是有一層力量保護著鳥居所處的範圍。   “怎麼啦?”井島夫人身後突然響起一把少年的聲音。   “啊!”井島夫人轉身一個踉蹌,差一點就摔倒。   “對不起,嚇到了您嗎?”江百連忙伸出手去扶住井島夫人。   “謝謝了,請問你是……?”   “我是神社的人。”   “哦?看你的樣子隻有十二三歲的年紀,不用上學嗎?”   “我是個孤兒。我的父母很早以前就已經去世了。”   “啊,真對不起。”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江百向井島夫人報以微微一笑。   “有去找嗎?”井島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再問。   “可以不再過問嗎?”江百依然淺笑著。   井島夫人看著江百嘴邊的淺笑,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冰冷。“對、對不起。”這看似是溫柔而實際是恰到好處的客套,讓人更加心寒。   “夫人是新搬來的吧。”江百很快便轉過了話題。   “是啊,姓井島,就住在那邊。”井島夫人指了指他她家的方向。   “井島……嗎?”江百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難怪她有這身靈力。“冒昧問一句,井島淩雲是您的兒子嗎?”   “哦?你認識他?他昨天來過嗎?”   “不,我認識他很久了。”江百嘴邊的淺笑變得高深莫測。   “嚇?!”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難道說,難道說——!“你就是江百?!”井島夫人的驚訝全表現在她的臉上。   “沒錯。”江百的話說得那樣斬釘截鐵,以致井島夫人猛地抓著他的前襟,惶恐地看著他。   “告訴我,你沒有說謊。”   “沒有。”江百淡淡地重復一遍。   “我一直在探測你的過去,一直想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驚恐之後是顫抖,顫抖之後是哽咽,井島夫人抓著江百前襟的雙手無力地滑落。   “我知道的,一直知道你所對我做的事。”江百的話毫無怪責的意思,他扶著井島夫人的肩好讓她不要倒下。“但你是不能看得到的,因為我的過去已經被‘封存’了,所以請放棄你一直以來對我所做的行為。”   “是這樣的啊。”自己一直做的事被完全否定了,井島夫人隻好苦笑著看向江百。   “其實淩雲是個很努力的孩子,他一直追趕著我,令我或多或少有些擔心總有一天會被他趕上。”江百也對井島夫人苦笑。   “是嗎?他從來不會向我訴說在那邊的事。”聽到自己孩子的對手評論自己的孩子,井島夫人總覺得很別扭。   “但,我一定不可以被他趕上!因為我有不可被任何,特別是他所代替的理由。江百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淩厲。   “不、不可代替?”好堅定的眼神,這才是真正的江百吧,剛才的溫柔是裝出來吧。井島夫人暗自想到。   “不要隻看到表麵,要用心看。”   “啊?”乾嘛突然說出一些令人一頭霧水的話呀。   “請把這句話告訴淩雲。”   “這是提示還是警告?”   “很快就會有用得上的地方。”江百說完那些令人費解的話後意味深長地望向天空。   “我先回去了,能見到你我很高興,江百。”   “我送你出去吧。”   “好的。”   一路上,井島夫人不時看向江百,不知道是為什麼,她覺得是被什麼吸引住了。   “到了,井島夫人。井島夫人?”   “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麼快就到了嗎?”井島夫人又一次出神了,“今天打擾了。”說完,她便向前走出了幾步,又停下來。   “井島夫人?”   “江百哦,你的父母一定很想再見到你的。”陽光下,井島夫人回頭淒美地向江百報以一笑,眼角似乎有層水霧“因為我是失去了孩子的母親啊。”   “淩雲他知道嗎?”江百似乎對此並不感到奇怪,他走上前去把手搭在井島夫人微微顫抖的肩上以示安慰。   “不,淩雲自行封印了一切關於‘他’的記憶。”   “在你眼中‘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垂下眼,少年的臉露出少有的憂傷。   “他呀,是個很乖很溫柔的孩子呢,如果他還在的話應該有你這麼大吧。”井島夫人抬起頭看向江百,說著便伸手去撫摸江百的臉,但江百一驚後立刻後退一步躲開了井島夫人的手。“對不起,我把你當作是他了。”井島夫人伸出去的手僵硬地停在了江百麵前,再一點一點地縮回去。   “我已經說過了,我……”   “不可代替是吧?我會記住的。”井島夫人笑了笑。   “是,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淩雲你告訴我的事。但,請你認清我之前,記著我你剛才的話。”   “哎?”   “再見。”話畢,轉身,離開。一係列的動作隻能用“乾脆”來形容,江百沒有等井島夫人回話就已經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再不回去就麻煩了。江百支了支前額,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再見,江百。”江百完全離開後,井島夫人輕笑著垂下眼轉身也離開了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