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賢政費了好大勁才把肅王給大帥的信解釋了一通。隻是他反而舉起了端平入洛、元嘉草草等例,倒快把我說服了。 按他所說,我們一個州府一個州府慢慢恢復確實是自強之道。不過眼下寇虜相爭,如果不乘機火中取栗的話,實在是辜負了這大好局麵,想來大帥也不會甘心的。 不過這些事很快就都由不得我們來擔心了,因為我們也遇到了屬於我們的麻煩。 近乎損失了兩百生力軍和兩百騾馬,賀總兵倒是大氣,直接送了三百匹馬過來。隻是隨後押送過來作為補充兩百人的身份就頗為尷尬了。 因為這些人居然都是徐州人!而且有小半是因為‘犯了事’被沒收了家產的‘破落漢子’,大半都是直接抓來的壯丁! 以至於朱賢政都沒了法子,隻能自己親自出來帶頭訓練,還許下諾言,等到日後收復失地了,可以給營內士卒置辦田產。而我也要重新挑選壯漢再組建騎兵。 除此之外,我們還要鞏固河防。時間就在其中慢慢消磨了,不知不覺之中就刮起了冬天的風。 冬天的風也順勢刮進了南京城,刮在了氣派至極的阮府府內。 作為東道主的阮大鋮早就請了三位貴客來看他新編排的曲目,也一早設好了彩頭,便是人手一把鑲了美玉的椅子。 在阮大鋮的熱情相邀下馬士英和李沾都落了座,還有一把也在盼著它的主人劉孔炤的到來。 甫一落座,馬士英居然念叨起了他這個舊友:“圓海兄,國家尚在困頓,如此奢華不是為臣之道。” 阮大鋮自然是嗬嗬嗬撚著胡子笑著,而玉椅上的李沾就為阮大鋮解起了圍:“閣老,江南那麼多士紳都喜奢華之道,而且他們都鋪張浪費有過之而無不及。阮侍郎本就是風流人物,何況這次還是特地邀著閣老來看新戲。閣老就網開一麵,讓阮侍郎留個教誨就好。” 隨後阮大鋮還有模有樣的行了個禮口稱受教,倒是引起馬士英哈哈大笑。等到阮大鋮重新落了座,馬士英才娓娓道來:“有的話我也不瞞你們,河南越巡撫已經上了捷報,有賴皇上洪德,凡南陽府、河南府、洛陽府三府已經光復。如此光景,國家中興,燦然有望啊。” 阮大鋮這時舉起酒杯:“為皇上賀!” 三人就這樣小飲了一杯,李沾順勢問道:“前番陳洪範回京,謠言四鎮皆欲降於韃子,此秦檜小人自不足信。不過風傳韃子已經陳兵河北,有問渡之勢。李某愚鈍,請閣老指點。” 馬士英擺了擺手說道:“李禦史這就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他了。韃子雖然已經屯兵在河北,但是李賊賊勢甚眾,韃子難道就沒有有後顧之慮麼?豈敢投鞭南渡?何況強弱之勢何常有?赤壁三萬、淝水八千,一戰就能定江左,這就是大河大江之地利。現在國家兵力萬倍於孫吳東晉,廓清底定,痛飲黃龍,還望兩位刻厲啊。” 阮大鋮這時又舉起酒杯:“且為搗黃龍飲!” 三人又這樣大飲了一杯,這次輪到阮大鋮發問了:“史可法督師江北,三日一哭無糧,五日一大哭無餉。或上塘報虛雲禦虜於邳州,或言詐稱勸降流寇於泗盱。如此乖張之輩,閣老為何遲遲不訓責於他?” 馬士英正了正身形:“我已遣了衛胤文去了高傑處做了監軍,日夜都有密報送於我府上。營中缺糧缺餉隻是戲談罷了,不過高傑當真有大將風度。為亂徐州多年的程繼孔,居然被他酒宴之間就斬了,有此大將也是國家之幸啊。為國家賀,我們再飲一杯!” 於是三人又喝了一大杯,李沾麵露憂色:“隻恐史可法趁此做大...” 馬士英直接擺了擺手,嗤笑道:“他如何坐得大?黃得功劉良佐兩部都隻聽我的派遣;劉澤清一乖張小人,兵馬最弱;便是高傑,也有衛在彼處為我遞送情報。就史可法標營那幾千老將新兵,興得起多少風浪?” 於是阮大鋮又舉起了杯子:“為瑤草公憂國飲!” 三人這時又痛飲了一杯,然後就開始聊起了阮大鋮新排的戲來。馬士英一句‘圓海兄的燕子箋聖上也常常誇耀,當真是精彩絕倫。’又引來李沾的一陣吹捧,三人又找了個由頭痛飲了一杯。 畢竟劉孔炤還遲遲未至,也不好直接開宴看戲了,於是三人又閑談了一陣,這時阮府下人就有人在房外敲門請示通報。 三人隻道或是劉孔炤的門人,戲說了一句‘好大的排場’,隨後就由阮大鋮下了令,讓人推門進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進來的人是阮府的管家,隻見這管家對著三人行了禮然後說道:“小人見過李禦史和馬閣老。老爺,劉爵爺請了個門人在門外傳話...” 李沾這時候叱責道:“阮侍郎你這下人好不知事!既是劉爵爺門人有話就直接讓他快請劉爵爺,我們三人在此等候他已然多時了。” 這名管家被李沾一喝倒是打斷了話句,隻能聽完李沾訓斥後再說:“回李禦史的話,這話是要專門遞給馬相爺的。” 馬士英不以為意道:“有什麼話就在這直說便是了,李禦史也不是外人。我們還等著看戲呢。” 這名管家隻好說道:“今日有個瘋癲和尚在京師水西門外鬧事。他自稱是齊藩的宗室,說著先帝早有預料命他南下避禍,現今有先帝的諭旨授封作齊王。他還說先帝並未殉國,今上僭越,先帝已有大軍潛藏於城外江畔。這事兒已經驚動了五城兵馬司,現在拿了人在刑部問詢。茲事體大,劉爵爺也再三派人去馬相爺的府上叩見,再三叩見無果後,才在老爺府前找到了馬相爺的車架,還請馬相爺趕緊前去刑部問訊吧。”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聽到這樣的傳訊,馬士英哪裡還有看戲的心思?馬士英也不要阮大鋮相贈的玉椅,急匆匆得披起官服,就往阮府門外趕去。二十多人簇擁的車架,打著‘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等等字眼的旗牌就迎著馬士英往刑部大搖大擺得趕去。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誰更奢華了。 --- 時王禁朝臣宴會,而士英、大鋮與群小每夕醵飲為常。-《小腆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