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雖停,天空陰霾不去。 晨飯吃過,荊晨帶飯回到房間,見被打掃得乾乾凈凈。 伊利雅懂他睡地板的堅持,一定要地板一塵不染的乾凈。 荊晨同情她失去至親和家,希望她不要勞神勞力。心裡想,自己救她,出於知恩圖報和短暫相識,又不用她回以如此之重的相待。 他又見自己衣服被洗了。 而她對他的言語露著姣美笑容。 他沒時間去說服她不要再為他勞神勞力。待解決弗加倫後,便將回故土了,如曾經所說,對於這遙遠海域,不過是匆匆過客。 當下,荊晨迫切要思考的便是托爾斯,因為這位海王有想擁有他的極大好感。 在他專心揣摩托爾斯時,伊利雅安靜不語,悄然出房間外。打開門,菲娜撲倒,在門外邊偷聽,站起身,滿臉通紅尷尬。 伊利雅食指豎唇前,表示彼此都保持安靜,於是都出去,輕輕關上門。 菲娜忙拉她走遠些聊天,奮想通過伊利雅知道荊晨的事,了解他。 荊晨推思著,托爾斯跟目前深接觸到的兩海王不同,甚至從西爾哥哥向自己的言語中可看出這當國王的海王不是簡簡單單愛玩,醉心於計謀,願景遠大,極具規模, 所以托爾斯是計劃裡必須不能少的人,辦密談之事不能差池。 午飯時,伊利雅將飯從飯艙帶來。 “不用為我勞神勞力。”荊晨道。 但她想給他省出時間,對她而言,一切怎樣都是她應該做的,微不足道。她吃著自己那份,又看著荊晨吃飯。 “我不久將離開你們這遙遠海域了。”荊晨道。 伊利雅輕輕點頭,像服從一樣。 荊晨目光微凝。 飯後繼續沉思。 目前,沒辦法在到達努阿圖之前反動,已經進入時機,人手卻還是不夠。 晚上到睡覺時辰,伊利雅褪去外衣,將油燈吹滅,讓他到床上睡,輕咬紅唇。 荊晨眉頭微蹙,道:“伊利雅,我和你患難相隨是出於相識還恩和朋友之誼,並非其它。我關心你,不是因為我喜歡你。” 伊利雅聞言失措呆滯了,不知多長時間後說:“既然你對我沒有愛意,為什麼要為我承擔風險吃苦頭。” “沒有風險,沒有苦頭。救你是在我萬無一失清楚的謀算中。”荊晨記得那天他回弗加倫的話應該是被聽進去了,“我迫不得已對弗加倫那樣說,是為了救你。我見你失去親人家園,跟我以往看到的都一樣,我不忍這樣殘暴無道的事,不想再見此間殘忍。” “你真的不喜歡我嗎?”伊利雅聲音無力,掩飾不住無以接受,如被孤立,從船邊落在空無一物的海裡,透著海麵視著船邊的男人。 “我對你們海域有一個約定,我必須遵守。”荊晨道,也以此為重。 漫漫長夜,猶如深海之底的寂靜。 第二天,荊晨仍然沒有去見希羽,弗加倫也還沒有出囚艙。 伊利雅仍然為荊晨做她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荊晨心裡嘆息,在世上他倆都無親人了,彼此相遇,能成為知心朋友是幸事。 伊利雅希望自己盡可能地做些事,幫助到他做好他要做的。 她說自己是女子,像洗衣、帶飯等本就是女子做的照料的活一定要做,給他省出時間。她視為力所能及、就算是朋友也該這麼做。 她殷切盼望他務必做好要做的大事。 她說朋友應該生死與共,正是為對付著想。 荊晨帶著感謝便不再多言。 不過,他發現伊利雅臉色蒼白,就像從冰冷的海裡撈出來的那樣虛弱,想來必然這些天都是噩夢連連,睡不著覺了。 今晚上,到了深夜,荊晨睜開眼睛,看向床上。 “你睡了嗎?” “我…睡不著。” “你必須睡著。不然沒有狀況不好,應付不了大事,弗加倫還要用你。” “我知道。我入睡就會在屍山血海中奔跑。到處都是死人,隻有我一人。” “你剛剛做了這樣的夢嗎,我聽到你聲呼。” “不。我沉在海裡看著海麵上的船,隻能看到船底。” “你不要害怕。事會成的,我會給你報仇,屆時一切過去,就這有兩三天了。” “能不能讓我在你旁邊睡覺。”伊利雅求助道。 荊晨聽得出無助,一時沒有說話,後道:“能睡著就在床上睡吧。” 伊利雅便下床,也睡在地板上,他右旁邊。 荊晨下意識往左旁微微挪了點,可她的無助可憐是看在眼裡,出於善意,實在不想自己的涇渭分明讓她更沉了,讓她在旁邊睡著就好。 “你為什麼發生什麼都能快速入睡?”她看著他說。 “我必須這樣,”荊晨道,“而且…我是位刺客。” “刺客?”伊利雅輕輕地念道,就好像把它記住到永遠,“在我眼裡,你是一艘船,勇往直前、永不退縮的船。” 不一會兒,她抱住他胳膊。 “伊利雅……”荊晨道。 “幫幫我,”伊利雅求道,臉緊緊貼在他胳膊上,“我知道,隻有在你旁邊睡覺,我才能睡著,不會做噩夢。求你這幾天把胳膊給我。我想我過幾天,就不會噩夢了。” 房間持續寂靜,荊晨神情漸漸緩和,放鬆胳膊的僵硬。 天亮後,荊晨見伊利雅熟睡著,便將胳膊小心收回來,又去吃飯。 打開門,有人坐靠在門倒下,是菲娜。她迷糊醒來。 荊晨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也許是才睡醒,菲娜坐起來一時無話,猝不及防的尷尬,遲鈍片刻才道:“船上都是男人,我沒地方睡,所以想跟公主一起睡,但又不好意思打擾你們。” “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荊晨質疑不信。 “我當然有啦!”菲娜騰地站起身,“要不然我怎麼一夜沒吱聲。” “我都聞到你很長時間沒洗澡的味了,你還理直糾纏說話,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說到這個,菲娜難以麵對的‘啊’了一聲,相信得很,趕緊聞了聞胳膊、袖子,一副完了完了的樣子,可見她多愛乾凈。“你等著。”就灰溜溜地跑開了。 她這是要想辦法洗個澡。 “我去跟這小妹說說。”伊利雅道。 荊晨點了點頭。 而到了晚上,菲娜及時到他房間裡,要跟伊利雅一塊睡。 荊晨無所謂,仍然在地板上睡眠。 這下有菲娜陪著伊利雅,她一個勁安慰。 歡快氣氛,讓不至於沉悶。 菲娜嘴裡有滔滔不絕的話。 但是,伊利雅的傷痛是菲娜任何言語都彌平不了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縱然從菲娜嘴裡泛濫出江河一發不可收拾,也如填海一般。 在菲娜困意來襲而眠後,伊利雅從床上下去,仍然抱著荊晨的胳膊睡眠。 荊晨做了夢。 夢到李茹雲。 祠堂裡海盜們將李茹雲與他拉分開,拉出祠堂,她抓著他,不斷喊著不要,襦裙衣服都破了,他隻有衣服碎片在她手裡。 畫麵一轉。“男女授受不親…茹雲早已經是公子的人了。”她說。 他匕首不在手裡,隱忍流汗裡痛苦,她緊緊握住他的手,親上了他。他心跳砰砰,她襦裙衣袖一點點擦凈他臉上的汗。 在船上,她沾洗傷口,為他洗衣服。 甲板上,她踮起腳尖親了他臉一下。他曾以為這是很深很隆重的感激。 “我…有喜歡的人。”將踏在東瀛之地時船上她說。 “放心吧!他會跟我商量放了我們的!”他說。 “公子,無論徐大人得沒得到長生水,我願意跟你一生一世。”她目光神情,他看得呆了,她投入他懷中。 “你會回故土的,我們一起!都會回去!”他說。 海盜們大刺刺,笑嗬嗬而來,她茫然無助地喊著公子救我,她死死抱住他的臂膀。她被拉走,拉進無盡黑暗。 “茹雲!!!” ……… 天亮,荊晨睜開眼,又見另一邊菲娜也睡在旁邊,頓感到煩悶頭疼。他在中間,小心翼翼起身出房間。 船從抓悍撻的島往南,天空依然陰霾,仿佛是揭不開的。烈風一直呼嘯,最終努阿圖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