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秋救援隊(1 / 1)

“主上,我們進沮洳(沼澤)為什麼還要每人拿一根竹竿還有這些剛砍的赤藤?”南宮頗為不解地問道。   而第一時間回應他的,是沼澤深處更急切的“啾啾”聲,和前頭帶路黑馬的溫和安撫的“嘿兒嘿兒”聲。   “大家注意腳下,離蘆葦和水草太遠的位置不要踩,踩枯木的時候注意先用桿子戳一下,小心有蛇,最好就跟著黑馬的足跡走。”   說話間祁連感覺到鞋子踩進了一處較深的坑裡,幸好不是淤泥,隻是鞋子完全濕透進了泥巴是免不了了。   而對於現在明眼人都能大致猜到,隻有好奇寶寶南宮蒙在鼓裡的營救行動,祁連不想直接回答,而是隨口敷衍道,“這幾根竹竿打通了的,朕特意帶來,就是預防不測的,你等下看好了,這些竹竿之後會救你們的命也說不好。”   說完,不再管一臉疑問的傻大個南宮。   祁連轉而有些考校對身後的芳一問道,“芳一,你是朕的車夫,且告訴朕,你猜困在裡麵的馬兒是幼是長?是牝(雌)是牡(雄)?大概齡齒?”   “稟主上,臣之前的司職隻管禦馬走車,具體飼養是圉奴的事,所以臣亦隻能稍稍推測,若有所不虞...”芳一停下拱手行禮後謹慎道。   “主上問你話,芳一你自回答就是了,何時變得這般不爽利了!”祁連還沒說話,走在前麵的南宮卻在一劍梟首一條盤在爛木頭上的三角毒蛇後,歸劍入鞘沒好氣道。   “多嘴!你以為芳一像你一樣口無遮攔嗎?”祁連向前笑罵一聲後,對著芳一聳肩說道,“不要管那個傻大個,但說無妨。”   “諾!”芳一又行一禮後,稍稍觀察了下祁連的眼色後說道,“臣從前麵帶路的黑色牝馬的急切叫聲和徘徊不去的行動判斷,前方受困的必是此馬所生馬駒,再者對麵馬駒呼救之音,底音激烈有力、高亢清亮,不同於牝馬叫聲的多變溫潤,故此臣芳一鬥膽認定前方必是一匹牡馬,至於具體齡齒,臣實在是不知。”   “哦?”祁連聽完芳一的猜測,心知他是在藏拙裝滑頭,估計就等著接自己下麵的話好拍馬屁呢。   不過看破不要說破,為人臣子各自有獨特的侍君之道,君主要做的事,是不要逼他們找到進化成弒君之道的竅門和借口。   所以祁連思考一番後,還是裝作沒有察覺般的配合說道,“真是稀奇事!芳一你可是以前經常和朕一起去先君的廄廡裡偷配種馬的,那裡麵良駒眾多,會認不出前麵馬駒偶爾發出的“嘿聿”漏風聲,是隻有出生十天之內沒長乳門齒的?(huán,專指一歲以下的馬)才能發出來的嗎?”   “啊!此等事以臣愚資,自然是沒有主上記得清的!主上英明呀!”芳一麵帶神采地奉承道。   “主上!快看!”許是受不了芳一有點太明顯的阿諛,在祁連一行人來到一處沼澤中難得的水杉林地附近後,前麵開路的南宮故意拔劍一陣重重地揮砍後,原本遮擋祁連視線的蘆葦便被清除。   而此時映入祁連眼簾的,是一隻看見它母親回來身後還跟著這麼多生人之後,緊張得“呼哧呼哧”地亂打響鼻,愈加掙紮激烈,以至於短時間內就沉得隻剩半個馬首還仰出來,眼看就出氣比進氣多的小馬駒了。   “師匠!”一聲口音稚氣怪異的男音在祁連背後炸響。   祁連翻首一看,原本落在後麵的英子姐弟那真是滿臉寫滿了興奮,迫不及待地湊上來看熱鬧了,而那聲呼喊就是小男孩汲叫出來。   有些不可告人的養成小心思的祁連,下意識雙標地板臉教訓道,“英子,你告訴汲,師匠是隻有你能叫的,你弟弟以後叫朕老師!”   “老...師?可是師匠你不老呀...”聽不懂的汲也就算了,滿臉疑惑的少女英子自顧自地嘟囔著,還以為是自己教阿弟朝祁連賣好有錯呢。   “主上!快救這匹馬駒吧,不然它自己沉下去就來不及了。”最前麵的南宮,和原地焦急跺蹄子的母馬叫聲拉回了祁連的注意力。   而看到後麵的育、粱兩人,也跟上來焦急地上前,想要把他們在路上邊走邊纏好的兩股赤藤繩索套,套住馬駒脖子往外硬拉時,祁連卻開聲製止道,“住手!退下!”   “主上?這是?”統管育粱兩人的芳一不解地問道。   但是祁連沒有馬上回答,隻是拿起地上一把被扯成兩段的蘆葦,遞到眾人麵前,上麵兩端的馬齒印清晰可見,但是中間被劇烈扯斷的斷口卻明白地告訴眾人,隻論蠻力辦法的話,麵前的兩馬母子應該是試過了的。   於是,在眾人有所明悟時,祁連也掃視周圍一圈,盯著不遠處的那幾棵水杉有了初步的辦法。   不過,等祁連奪過育粱兩人纏好的赤藤繩索試了試韌性後,失望地搖搖頭,赤藤簡單易得,這兩根半指寬的又再擰成一股,橫向抗拉的力量是足夠了,但是縱向的牽拉恐怕一下就斷了,難道這個辦法隻能胎死腹中了?   可就在祁連轉頭之際,英子在水裡尷尬扣動的小腳倒讓祁連起了心思。   “脫了!”祁連莫得感情地盯著英子小腳脫口而出。   “啊?!師匠,這裡這麼多人?”從剛才注意到祁連目光開始就羞澀地抓著獸皮衣角的英子嬌聲道。   而因為察覺到周圍突然集中過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目光的祁連,終於抬起頭來,看見了隻比自己高一個頭此時卻動作羞澀、身體扭得厲害的英子。   祁連有所明悟卻隻能紅著臉尷尬地打斷道,“英子,我是要你和你弟弟把腳下那雙草鞋脫了!想哪去了?成天不好好想學習的事,亂七八糟地胡思亂想什麼?”   “啊?哦!知道了...師匠,唉!”   英子失望地招呼著汲一起麻利地把鞋脫下遞給祁連的最後,帶著的那個意味深長的尾音倒真的讓祁連有些心猿意馬了。   “啊呸呸呸!敬業、誠信、友善...”祁連回過神來,默念真言,驅散雜念,自己是有道德有理想的好少年,然後又稍微試了試草鞋的韌性,滿意地稱贊道,“英子你母親的這草鞋的手藝很不錯,今日這匹小馬若是得救,她才是最大功臣。”   說罷的祁連逃也似的招呼育粱兩人,跟自己繞一圈小心避開淤泥,走到馬駒旁邊沼澤地裡筆直生長的最粗一棵水杉邊。   育粱兩人聽著祁連的吩咐,手上動作快速地把草鞋拆解成整整四條一米五左右長的指頭粗細草繩,接著四根草繩相接連續擰緊打上三個死結,然後在祁連的指揮下,一端綁死在胸徑一米多的水杉上,另一端做成套馬繩圈一把鉤住隻剩個頭還在外麵的小馬駒。   “主上,這不是還要拉嗎?您綁樹上乾嘛?這麼短距離我們站不下,不好發力呀!”南宮和芳一趕著焦急的母馬上前來問道。   “硬拉有用,這匹馬還用來找我們?你以後記住呀!不用腦一輩子也就是一個朕身邊的閽衛頭子就到頭了!讓開!英子,汲,你們過來!順手把丟在那的所有中空竹竿也抱過來,今天為師再給你們露一手!”   祁連剛說完,育粱兩人也剛好把綁在草繩中間的赤藤繩索另一頭交到祁連手上。   拿著赤藤繩索套圈的祁連轉過頭來,看向死盯著自己快要完全沉沒的孩子,不再叫喚的黑色母馬,抱著二把刀試一試的心態吹了一聲奇異尖銳的口哨。   誰知道效果出人意料的好,本來被芳一趕上來時也是隻盯著小馬駒,魂不守舍的母馬神奇地偏過頭來看向吹口哨的祁連。   這一幕讓在場懂馬的芳一和兩個白狄牧奴一下子覺得祁連不可思議了起來,一時間竟然都打消了去阻止祁連冒然靠近母馬的念頭。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祁連卻心中忐忑,做獸醫被馬尥過不止一次蹶子的他,還是有很大的心理陰影的,不然也不至於獸醫最好就業的內蒙古他不待,神州大地到處去打饑荒呀!   “沒想到那個臨走順手卷了我一冬天柴火的老蒙醫傳的這個馬哨法子還真有用?”祁連有驚無險地把赤藤的繩套套進母馬的脖子後,用指尖輕輕抓撓著黑馬馬肩隆,安撫著她的情緒。   “好馬兒,乖寶貝,幫忙發發力!我幫你把孩子救出來。”   祁連邊繼續輕柔地撫摸,邊用像對情人竊竊私語般低沉、柔和、舒緩的語氣在黑馬的耳邊叮嚀著。   “噅噅噅律!”   就像是聽懂了祁連的呢喃一樣,通人性的黑馬嘶鳴一陣後,先側偏一下馬首輕輕地把祁連推到一邊,然後後腿猛然發力,人立而起!   瞬間繃緊的赤藤繩索一下子就把一字形的草繩側拉成了“V”字,草繩一端的水杉瞬間就被拉得哢哢作響,而這種後世車友們用來拖一噸多重陷入泥沼汽車省力的方法也確實擁有奇效,原本被埋住隻剩頭、連叫喚都叫不出了的小馬駒被直直地拖得整個馬腹都露出小半了。   可是拉力極限也就到此為止了,小馬駒整個馬腹底部和稠密的淤泥形成的一個局部真空氣壓環境,死死地把小馬駒按在了淤泥裡。   雖然看不懂其中原理,但是小馬駒就是僵在那裡出不來的事實,其他人還是能發覺的,莽撞的如南宮,已經擼起袖子準備上前幫一把了。   “無知莽夫!退下!”祁連喝止住傻大個後,轉而對著芳一等人叫道,“趕緊的,一人拿一根竹竿,分四麵的角度,插進馬駒腹部邊緣的淤泥附近,不要太深,然後給朕往裡死命吹氣!”   “諾!”   雖然眾人不知道有什麼用,但還是齊聲應道,然後手忙腳亂地照辦。   然後在英子等人眼中神奇的一幕就發生了,他們剛試探著一齊吹氣不久,小馬駒的馬腹就“吧嗒”一聲被完全拉了出來,而後又卡在了四蹄處。   這次不用祁連再說什麼,幾個人自己分工把竹竿插進四蹄邊淤泥往裡吹氣,然後累癱了鹹魚般無所掙紮的馬駒就這麼被重新安撫接手、牽著母馬來回走動調整受力點的祁連,側躺著像破抹布一樣拖到了水杉林邊的實地上。   “好了!育、粱,你們帶英子和汲去附近割點野草來,盡快喂飽它們母子兩,我們就抓緊離開吧!這裡蚊子實在是太多了,臉抹了泥都不管用的!芳一,你帶的火絨看看濕了沒有,沒濕就去用弓鋸在附近乾地方生火,南宮和我去割點蘆葦和香蒲來,身上這麼濕是不行的!”   祁連有些厭惡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怪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聞還好,一聞他突然覺得身上的怪味,好像不止淤泥的魚腥味和沼氣味。   “我上次洗澡換衣服是啥時候來著?”祁連細思極恐。   可是正當祁連突然san值狂掉的關口,遠處去割草的英子去而復返地哭著跑回來大叫道,“師匠!那邊有一隻手插在泥裡!你快去看看!”   聞言的祁連無奈地放下對自己體味來源的思想鬥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慌什麼呢!英子,師匠今天要告訴你,每臨大事須有靜氣!一隻手怎麼回事?育粱沒回來是陷在哪了?”   “不是的,師匠,育叔父和粱叔父都在那邊好好的,就是一個沒見過的人,好像是人,應該是人吧?陷進泥裡隻剩一隻右手還在外麵了!”英子斷斷續續地述說道。   “那你慌張什麼?那人指不定陷進去多久,死了沒死,等我去看看,或者就這麼算了不就好了?”祁連被耳邊的蚊子煩得緊,不耐煩地說道。   “可是...可是汲為了救他也陷進去了呀,嗚嗚!”英子突然又大哭起來。   “我...”   祁連囁嚅道,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無奈地想著,“你倒是早說重點呀!”   誰能想到祁連還有一天會被土著的包袱給帶偏,而那個汲明明才剛剛目睹了自己費了這麼大力氣才救上一匹小馬,現在自己就等不及以身試法。   “前邊帶路吧,今天朕是看出來了,其他啥事也不用乾了...”   祁連有氣無力地嘟囔道。   一個人穿越有時候挺無助的,真的,祁連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