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又回到了他忠誠的白瓢穀,在那裡雷打不動等著他的大藍鷺,第一次嫌棄了祁連送到嘴邊的鱷魚鹽乾肉,轉而叼起了英子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鯰魚乾,施施然地飛走了,連擼都不想讓祁連多擼一會。 一鳥一人的感情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了嗎?大藍鷺已經開始厭煩自己了。 真是太好了! 祁連心裡歡呼雀躍,該!祁連心中真如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渾身舒暢。 下次出門一定要檢查清楚,絕不能讓英子給那隻隻會白嫖的大藍鷺留下小灶的事情再次發生。 有肉吃還敢挑三揀四,祁連不慣著毛病,而且接下來一段時間祁連預想著,一旦自己的計劃開始啟動,食物又會開始緊張,所以能省下一點是一點。 “額嗯!嗯嗯!” 正在祁連胡思亂想之際,就感覺到了腳脖子處的足衣上一著呢輕微的拉扯,伴隨著三隻小狼的嚶嚶奶叫,讓本來還在琢磨著怎麼更快更好地克扣“鳥食”的祁連無奈地嘆了口氣。 接著看向今天一起帶了過來準備開始馴服工作,放在不遠處馬背上,被綁住四肢和嘴巴,已經被餓了一天一夜,奄奄一息,連叫喚力氣都沒有了的那頭3~4周大的小狼,祁連深感這以後的肉是省不下來了。 會好起來的,隻要我的計劃在這一個月內順利實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到時候自己就能多出大量額外的人手,而那些人手的安排,他祁連昨晚想了整整一夜,隻會嫌少不會嫌多。 到時候別說是肉,他祁連自己和身後的南宮一幫人也就不用每天苦哈哈地起早貪黑地乾活了,至少一些編竹篾、砍柴、醃肉之類的重復勞動就能省去大半。 他祁連也順帶著能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到其他更重要的方麵,比如怎麼在展現了火石崗的存在感後,頂住周邊勢力,尤其是西邊戎狄的試探,甚至是進攻。 “主上!主上?” 許是祁連發呆太久,一直等待的眾人把黑馬背上滿載的物什全都卸完了,也不見祁連下一步命令,於是南宮當仁不讓地上前提醒道。 然而,不像往常,這次祁連沒有馬上回應南宮。 “主...” “好啦,朕知道了。朕已經在想今天該給你們安排什麼事做了,想來想去,就趁今天天氣還好,咱們在這穀裡建第一座真正的屋室吧。”祁連抬起頭來微笑著掃視眾人一圈。 隻不過,眾人聽到這個消息更多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比如南宮就沒那麼多顧忌地直接指著祁連頭頂的厚厚雲層,語氣古怪地說道,“主上,就算是我也知道最晚明日,這天就要下雨了,如果您是要在這搭一座大一點的竹棚也許還來得及,但是您剛才的語氣,如果說的是起一座符合您身份的屋室,哪怕是一間小室,夯土造臺恐怕今天做了,明天就要被雨水沖垮,早幾天您不說,今天才打算起屋舍,怎麼還能說是好天氣呢?您…” “南宮…”芳一顯然是怕南宮等下真的口無遮攔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所以一個小碎步上前拉住了南宮退下。 不過芳一也同時作揖規勸道,“主上,倉促之間,屋舍樓臺皆非一日可成,便是主上隻需平常民居,無論版築或是起木為壁,手中皆無準備,況且我等如今人手稀缺,暫居之地實不宜空耗氣力。” “哦?”聽了芳一和南宮兩人的敘述,祁連不怒反喜,對兩人口中的“誤解”充滿了好奇。 於是祁連反問道,“芳一,以你之見,若朕不起版築,不起夯土,亦不伐巨木起堵(墻)架,但擇此處高地,隻挖出排水槽溝,平整地麵,兩尺地基,則一日可成嗎?” “主上欲圈屋方幾何?”芳一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祁連隨即指向不遠處四座還沒開封的“墳丘”狀炭窯道,“便以彼之四丘,以為屋之四角,則可一日完工嗎?” “那肯定行呀!主上,這左右寬不及五丈,長十五丈有餘,隻乾您說的那些事,就算隻有我和芳一兩人,半天就夠了。但不起夯土墊高、也不伐巨木為架,就是挖了泄瀆(排水溝),一朝雨起,隻說腳底踏麵那不仍舊是爛泥一片嗎?” 南宮心直口快地應承提問道,臉上很是不解祁連到底算內行還是外行。 因為要說祁連完全不懂這營造建房的流程,他卻能說出一開始準備建房的排水溝、地基、平整土地等正確流程,但是你要說祁連真的懂這時候的建房流程,他連這時候通用的起墻用的刨平整的木板模板都沒事先準備好,更不用說這時候夯土用的土不能是生土,得提前用水蒸熟,不然用不了多久就會一推就倒。 這時候的人自然還沒完全明白蒸熟生土,能殺滅原料土中的蟲卵,並且延緩所用粘土的氧化,從而防止墻體過早因為生物作用、氧化作用而大幅降低強度,但是這種實踐出來的樸素建房常識卻是保留了下來。 綜上,芳一和南宮完全不能理解祁連為什麼敢這麼自信,真的要起一棟這時候符合諸夏貴族身份,能真的被冠以專用名詞“室”、“舍”的住所,無論是大體木製的,還是大體夯土的,那光是前期工作就要準備一大堆,就目前幾個人就算遇上好天氣,間斷施工都得夠嗆半年能成。 但是祁連在聽完芳一和南宮一大堆的抱怨規勸之語,比如夯土沒這麼多人手蒸土、伐大木頭沒什麼趁手工具後,看兩人的眼神,就像兩人剛才看祁連是傻子的眼神一樣。 不過祁連並沒有發作,而是皺著眉首先問道,“若是如今必要先蒸土才可用其料,那薊都方八裡(周時一裡180丈,約415米),東西南北四垣怕不是各有千五百丈,五百雉(周代一丈在2米到3米之間),厚有三丈,高則九雉(注一)有餘,更不用說,方兩裡的宮城宮墻更高,則薊都一城所用熟土料何止巨萬,全都要蒸熟才能用,那得費多少柴薪人力?” “主上即知,當能明先祖篳路藍縷、以開山林之艱,方自大邑商始,千年之期,歷代先君增築修補,方成我薊都諸夏北境第一雄城之名。” 一個老成的聲音從祁連身後響起,不遠處的山穀口響起,祁連翻頭一看,不是易老頭又是誰,由原本留守的粱帶路,而他們身後還跟著一齊進來的渾身傷口未愈的柳鞅。 “嘶~~” 聽罷易老頭關於印象中那座薊都是這麼“力大磚飛”才建成的虎狼之詞,祁連感不感動倒是其次的,對於為什麼燕國一定要下手置自己國家於死地倒是有了全新的認識。 一座千年才建成的巨城,周初就達到公爵國的城方七裡規格,後期甚至有所逾越的加到八裡以上的,城墻高度更是遠遠超過“七雉”諸侯之都的周禮規定(一雉等於一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種雄城要地,燕國還能從周初忍到現在,真是好脾氣呀,身為夾輔武王的召公奭(shì)的姬姓封國,職責就是周室北境侯伯地位的“守門員”,這隻要燕國打薊國能打得下,先斬後奏,再給周王室遞個“逾製不臣”的罪名,那不是手拿把掐? “咦?不對呀!”祁連突然想到了什麼樣的問易老頭和芳一道,“朕與嫂嫂…哦不,霖姬夫人得成姻好之時,先君嘗派朕回訪燕侯,朕依稀還記得第一日酒宴之間,燕侯與朕吹噓,他們燕國新建之都臨易,得中原築城妙法之助,於是五十年已成臨易五裡之都,這沒錯吧?” “這…主上所記不錯,其實…其實先大君及先君在時就心念憂慮於此,嘗…嘗派諜人各往燕齊中原以探其密,然則最後隻知中原各國隻需加入一味秘製粉末,便可省去蒸土工序,較之舊熟土反而更堅,卻始終不知其物到底為何!” 易老頭囁嚅著說道,引得祁連猛地往旁邊盛裝著木炭烤了一夜,已然發白的生石灰塊看去。 “生石灰?他們肯定是加了生石灰!這種東西也能搞個技術封鎖?”祁連無語道。 他本來燒了這一爐生石灰主要作用是用來防蛇的,最近天氣愈加炎熱,他實在忍受不了晚上守夜時,火堆旁時不時爬蟲肆虐了,昨晚又來了條惡心的“野雞脖子”,讓他下定決心要撒點生石灰去去濕氣消消毒了。 當然,祁連還有另外一件利器也要提前試製一下,留個底牌,隻不過那件事,祁連對麵前的任何人暫時都不想說。
第43章 建屋立舍(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