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火石崗山腳的芭蕉林,洪水之後這段時間,充足的光熱使得新生的芭蕉野蠻生長,形貌妖嬈的芭蕉搖曳間不免讓祁連有了一絲綺念。 尤其是他剛剛完成了在幾個不同方向分別點燃手裡二十幾個火把之後的無聊等待期,很難不胡思亂想。 而南宮在按照祁連的指示和地上的記號,也布置好火把後,表情熱切地趕來和祁連會合。 “主上,咱們就在這等嗎?”南宮興奮地每一根睫毛都在顫抖道。 隻是祁連搖了搖頭道,“你能不能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倘若你就是今晚的賊人,你們一行從山上的機關陣裡,回到此處的原出發點,卻看見影影綽綽的芭蕉林中到處都是遮遮掩掩的火把亮光,你的第一選擇會是沖進來一探究竟,還是選擇饒往兩邊?” “那自然是先繞開了!不過,主上,我們既然不在芭蕉林裡埋伏,那該選芭蕉林南北哪一邊埋伏呢?”南宮撓撓頭問道。 “我們從南麵下來的時候,看到過賊人穿行在芭蕉林中踩踏出來的痕跡了嗎?”祁連反問道。 “沒有!所以是北麵?”南宮恍然大悟道。 可是祁連又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敵人從北方而來,那便要借道北方斷崖河灘,那處隻有一條崖間窄路可通,山洞的易大夫擊退來犯之地後,派兩三個人抄近道趕到懸崖邊,就能居高臨下,用石塊都足以阻截,我們去豈不是多此一舉,並且有趕狗入窮巷之虞,到時候不知敵人幸存人數以及河灘留守人數,激發敵人死誌,很可能遭遇反噬。” “所以,我們去南邊!一則敵人逃散後卻不返回出發地,但是又不敢進林子,而是逃往南邊,則可說明其不辨方向、驚魂未定,此時擊之,易破耳;二則南邊地形稍稍開闊,與敵與我都好騰挪,敵人如果毫無鬥誌,被我們擊殺一兩個,也不會死命抵抗,可南麵水深又遠高於北麵,他們其實又逃不掉,我們大可蠶食抑或等待易大夫支援。” 祁連下了定論之後,沿著芭蕉林的邊緣向南而去,南宮搖搖頭,放棄了思考,亦步亦趨地跟上。 …… 亂了,全亂了! 死了,死了好多! 原本以為漆黑的夜幕會是自己堅定的盟友,而在生涯中多次對敵對部落發起夜襲而嘗到甜頭的東澤豹,第一次覺得黑夜是如此危險和恐怖。 而等到他領著最後兩名還能跟上自己的嘍囉,摸索著離開山脊兩邊的各色陷阱區域,重新回到有印象的臨近出發地的土路時,今晚才剛剛進入夜色最為深沉的時刻。 緊接著,他和他手下兩個嘍囉就驚駭地發現了山腳芭蕉林中那一團團做了些許遮掩、但仍可辨認的火把火光。 不用很專業的知識,那群手持火把埋伏的“士兵”人數很好數,在整個芭蕉林由北向南的正麵,以五人一組,相隔三四丈排了八個光點集群。 “阿大!我們肯定是被人算計了,快撤吧!我還記得路,走這邊!趁著巴苴(芭蕉)林裡那些人還沒有搜索過來,我們從邊緣趕緊繞回北邊逃跑吧!” 說話的正是自遇襲以來,緊緊跟著力大無窮的東澤豹的缺牙男子。 缺牙男子的話音剛落,芭蕉林中那些明火執仗的士兵就像是回應他的話一樣,又隨一陣迎麵的東風而起,火光大幅度地向他們“靠近”,就像是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一般,乍看之下正往這邊趕來。 隻是東澤豹卻不接話,沉思一番後,卻嗤笑道,“哈哈哈!拙劣伎倆還想瞞過乃公?雖然不知道是哪個伏擊乃公,無論是那個五峰山的小娘皮也好,黃魚部落那些老不死的也罷,看剛才情景定是已知我此番所帶人數多寡,不過是不知乃公這次沒帶全部人手,你看那些持火把之人明明占盡優勢卻遲遲不敢沖出來,這是不想和乃公硬拚,而是驅趕我們,乃公斷定林中必是些老弱!” “那…阿大,我們正麵沖過去?” 缺牙男子麵帶恐懼地試探道,看那臉色,即使東澤豹所猜為真,他也不敢跟著沖進去,畢竟就算裡麵真是什麼老弱,東澤豹身壯力強,能突出重圍,他卻臉上和腳上的傷都還沒處理呢,肯定是要死的。 “阿大!如今我們被擺了一道,還是不要呈氣,往北回去,等天亮匯合停在河上其他弟兄,再上山來問個生死!” 另一個嘍囉不屑地看了怕死的缺牙男子一眼,可口中言語也是勸人避戰,好不諷刺。 隻不過東澤豹再一叉手沉思後,又嗤笑道,“往北原路返回,你們不記得沿途好幾段都夾在斷崖之間、路狹石多嗎?林中的人就是想把我們趕回絕地,好借助地勢殺得我們一個不剩!” “走南邊!我們找地方下河,繞道看看,能不能找到水道遊回北麵。” 東澤豹下了決心,兩個嘍囉自然隻能跟隨,一行人便小心繞過芭蕉林正麵,直往南邊洪流水麵而去。 擔驚受怕之間,芭蕉林中時不時吹起的樹影風嘯,仿佛就是敵人追擊而來的腳步和呼喊,始終讓三人繃緊了神經。 直到終於看到了水邊的一小片水杉林和大片蘆葦蕩,以及不遠處寬闊的水麵,三人才終於鬆了口氣。 三人都是東邊大陸澤裡過慣了的水上人家,下意識地取道水杉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能最大限度避開不熟悉沼澤區的淤泥陷坑。 隻不過三人踩著爛泥靠近,眼看就要走進地麵稍微堅實的水杉林地時,四根木茬子和針葉都沒剃乾凈的新鮮木槍就迎麵破空襲來。 可是盡管事發猝然,又兼精疲力盡,“蟄虎”東澤豹還是反應迅速地舉起劍鞘格擋,卻是判斷準確地恰好卡住直奔麵門的那柄勢大力沉的標槍,然而兩片漆木片和在一起的劍鞘卻是立時崩裂。 然而躲過一劫的東澤豹,麵臨另外一根拇指粗細的短標槍,卻隻來得及稍稍扭腰,讓過左胸心臟部位,則被紮中左臂。 而跟在東澤豹後麵的兩個嘍囉就沒有這麼“武藝”高強了,正對他們的標槍雖然是跟在後麵,慢了半拍,可是除了最後一標槍對準的缺牙男子因為標槍施放間隔而來得及勾頭讓過了麵門,隻是脖頸邊卻被結結實實地擦過,一時血流如注之外。 另一個完全沒有規避動作的小嘍囉,木標槍直直穿入左眼,仰麵而倒,已是不活。 等到甩了甩兩手手腕的南宮,和重新取下投矛器背麵配重石頭掂量了下的祁連,就施施然走出了藏身的杉樹。 “主上!你退後,這個賊首有兩下子,讓我來會會他!” 話音未落,南宮不給刀疤男東澤豹繼續喘息的機會,抽劍在手,虎撲而上。 霎時間劍影交錯,竟然難解難分、不辨高下,最後還是南宮憑借出生牛犢不怕虎的狠勁,加上東澤豹受傷的拖累。 五十個回合後,南宮一劍結實地拍在腳下趔趄的東澤豹右臉,將其抽暈過去…
第51章 1路向南(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