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初生牛犢不怕虎(1 / 1)

猶豫就會敗北!   終究是受不了和祁連以命換命的心理壓力的赤狄貴族少年,在對射的最後一刻,因為一個後仰躲避的動作失了準頭,原本直射祁連麵門的一箭,往上一偏,狠狠地射中了祁連的兜鍪(móu)。   而被頭上係帶力道這麼一帶的祁連,向後坐倒在地,而少年身邊親衛慢了半拍的箭矢,原本是瞄著祁連左胸心臟,這下祁連栽倒,直接“磅鐺”一聲繼續撞在祁連的頭盔上部。   連續承受兩次沖擊的係帶終於是撐不住了,直接崩斷,祁連的銅胄連帶著束發的麻布頭巾,一並被去勢不減的親衛射出之箭帶飛了出去,甚至還擦傷了祁連的頭皮。   披頭散發、流血被麵的祁連,強撐著打顫的雙腿站了起來看向自己的戰果。   可惜隔著將近七十米,祁連投出去的箭枝,無論準度還是力道都衰減了很多,沒有達成祁連預期的效果。   但那個剛才還傲立的赤狄貴族少年,捂著自己被擦傷的左耳朵,蹲坐在地上嗷嗷大哭,倒真像是一條剛被暴打的嬌生慣養的家犬。   而那淒慘的哭聲也影響了沖到祁連不足二十步的三個親衛原本堅定的步伐,三人難以置信地回頭望去,難以想象祁連手上的那個怪棍子竟然真的能和弓箭射程一較高下。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祁連抽出佩劍,好像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一樣,發出一個不是勝利者卻勝似勝利者的大笑,杵劍而立,睥睨來敵。   仿佛最多兩三個呼吸過後,就會被得到了赤狄貴族少年在哭鬧間下達的喊殺命令,而湧上來的三個赤狄武士剁成肉醬的不是他,而是那個還止不住哭聲的貴族少年一般。   盡管兩相對比之下,赤狄武士們有些動搖,但是既然接受了不留活口的命令,他們也就繼續撲上來了。   武藝稀爛的祁連即使冷靜,可身體的反應速度卻隻支持他做出一個挺劍架勢。   眼看被三人圍住,來了個半包圍,祁連知道自己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而實際上,三個赤狄武士也真的在一個眼神交錯之後,心領神會之間定下了上中下三路的必殺配合。   劍風戟影霎時便朝祁連籠罩而來…   ……   遵守著祁連教導,快速地取用竹筒裡的涼白開不斷沖洗手指傷口的英子,不止怎麼的,心下一陣沒來由地慌亂,明明傷口不深,可是血就是止不住地滲。   突然間,英子若有所感地看向雷雨交加的洞外黑夜,心緒慌得更加厲害了。   一道耀目的電光閃過,直直地劈中平臺外的竹棚,轟然倒塌間夾雜著睡在其中的東澤豹的痛叫身。   少女手中的竹筒跌落火堆,淚水不知不覺中劃過她的臉頰,隻不過終於追上閃電的轟鳴雷聲震得洞中其他兩人難以在意…   ……   “休傷吾主!!!”   前往宿營區放火而渾身浴血的南宮狂吼一聲,飛擲出手中短劍,恰巧從馬廄區趕來的柳鞅亦是抬手就迅猛地射出一箭。   可是終究是相距太遠、力有未逮,僅僅隻逼退了祁連左右兩邊,直刺中路和下路的戟手和劍士撤招躲避。   中間一招“力劈華山”的短戈手的主要力道雖然被祁連以劍橫格半跪擋住了,但是其隨即發力的一個提膝鉤扯繳械,氣勁不足的祁連不僅一下子被奪了武器,左肩膀的狐裘也被劃爛,若不是其內裡還有一層內襯軟甲,這一下祁連的肩膀就喇廢了。   積年武士,恐怖如斯,祁連雖淺學過些皮毛劍術,不是一合之敵。   而接下來南宮和柳鞅卻不能再給祁連支持援了,人數不多但仍尾隨他們而至的敵人,也看清了此處戰況,紛紛舍命欺了上來,原本為他們掩護的青犬和粱頓時獨木難支,無奈漏位讓敵人暫時纏住了南宮和柳鞅。   下一擊,隻待下一擊,祁連便隻能命喪黃泉。   ……   “英,你怎麼了?”   直到易老頭和英子母親合力把東澤豹扒出來,扔進洞中,兩人才發現英子愣在原地不住垂淚,手指上的鮮血不住地滴落在地上的火堆裡,滋滋作響。   “阿母,我的心好慌!今夜,師匠和阿弟他們應該無事吧?”   ……   “滿嗯!!!”、“嗯哼!!!”   一陣陣巨大的高頻刺耳,最可怕的是越來越近的象叫聲,突如其來地沖擊著營地裡所有人的耳膜,包括本來都已經想好被斬成三段前擺什麼姿勢,死得更有尊嚴的祁連。   就是這麼一個停滯時刻,祁連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快速奔忙靠近的馬蹄聲,和一聲焦急的吶喊。   “老師!快閃開!”   認出了是汲的聲音的祁連,沒有絲毫猶豫,即刻勾頭側撲。   沖刺的馬影從祁連讓開的位置不遠處,呼嘯而過,撞飛原本祁連右手邊甲士的同時,對方下意識的挺刺長戟也撞入了悲鳴戰馬的胸膛,巨大的慣性將馬上的汲掀下馬來,重重摔向地麵。   祁連來不及多想,終於抓著剩下兩個甲士愣神之際,一把扯開腰間裝著生石灰以備萬一的獸皮袋,漫天白色粉末瞬間籠罩了祁連身前。   離祁連最近而本想一個挺劍了結祁連的劍士,首當其沖,本來眼看就要刺進祁連胸膛的劍招,因為被逆風吹進雙眼的生石灰的灼痛,動作直接停頓變形。   祁連抓住機會,微瞇雙眼格開對手之劍,爆發潛能般雙手握劍斜向上一個蹦跳直刺,把短劍釘進了對手的咽喉,然後險之又險地棄劍後撤步,堪堪躲過了同樣眼中遭到石灰濺射、視線模糊而動作走形的戈手的又一記“力劈華山”。   腰膝酸軟、渾身肌肉針紮一樣的劇烈刺痛,甚至祁連自己都聽到了明顯韌帶拉傷的撕裂聲。   很顯然,祁連這具九歲的身體根本不能支持祁連這樣規模的劇烈運動,隻是祁連強要逆而為之。   但旁人卻不這麼看,祁連一眼掃向戰場,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電光火石間被鮮血噴了一臉的祁連,渾像看著一頭從黃泉爬上來的披發惡鬼,而且是一頭不到他們肚臍眼高的惡鬼,低矮的身材和酷烈的出手反差感讓戰場上的眾人無所適從。   然而,飄散石灰尚未完全散去,自己也感覺眼睛微微灼痛的祁連,暗叫不好地即時緊閉雙眼,控製情緒波動,以免淚液湧出而加重傷情,接著原地向後方一個僻靜的方向,打了幾個滾,停下後摸索著取出腰間木塞小竹筒中的凝固豬油,往眼廓抹了一圈。   直到微微睜眼、轉動眼球之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沒有了明顯不適,應當是豬油把大的石灰顆粒都黏出來了,祁連這才睜大眼睛看向從剛才起,就喧嘩和象鳴不止的四方戰場。   不知何時從南邊陸上,也是營門方向撞進營寨的象群,大多數尾巴等處還沾染著火焰,沖進營寨後又被東西兩麵的大火嚇到,慌不擇路地在營中四處亂竄,隻有極少數的聰明象是直接沿著大營中間的大路沖往湖邊而去。   原本擋在營門口的短戈武士,再看去時已是被象群撞飛老遠,同時被踩得像個破麻袋般麵目全非。   祁連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沖向還在舉頭呻吟、流血鋪地的戰馬正前方,從地上扶起昏迷的汲,仔細查看了一番他身上的痕跡。   謝天謝地,象群們竄跑期間還是刻意避開了腳下臥躺戰馬障礙的區域,使得不遠處的汲也撿回了一條命。   緊急掐了掐汲的人中,緩緩醒轉的少年,第一反應就是對祁連報以慘笑道,“老師,您說的沒錯,要驅使大象的最快方法,就是點燃它們的尾巴。(注一)”   才說完的汲又捂了下腦袋,暈了過去。   而後,倒塌的營門方向,一群早在出發前就被祁連排除在攻擊隊列之外的鹿柴部娃娃兵們,手持簡陋的石矛竹竿大聲喊殺著沖了進來。   他們嘴裡喊著日後汲才和祁連解釋翻譯的東夷語口號。   “為了馭象的汲阿大,沖丫!”   點點雨水突兀地滴落,臉上鮮血都已凝固的祁連,眼看著雷雨雲終於飄臨大陸澤上空,暴雨如注,洗去了一夜的殺戮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