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穀於菟和虎(1 / 1)

兩個虎孩和四隻虎崽,以及中毒到隻能在地上直喘氣的母虎都被祁連等人控製。   不出祁連所料,一隻虎崽顯然是中毒了,左前腿上兩個平行的牙口,以及芳一等人帶回的兩條纏著一起被虎爪扯得稀爛的金黑相間的金環蛇蛇屍,倒省了祁連好大功夫去判斷這兩隻虎中的是什麼類型的蛇毒了。   拋開這年頭的氣候竟然會溫暖到河北地方會有金環蛇的疑惑,祁連倒是好處理那頭虎崽的傷勢。   牙口不深,虎崽也沒有似乎並不怕人,雖然中毒時間長,但是不如那母虎運動量大,看虎崽口中草木殘渣,和傷口處搗成了泥狀的淡淡香味和殘蓮狀莖葉,祁連判斷定是用了北叢樓和徐長卿草藥,而此傑作定然是出自那兩個“山君子”之手。   雖然手上沒有抗蛇毒血清,但是祁連還是當機立斷地進行遠心端結紮的同時,叫汲和英子取來他之前閑來無事熔拉的金針,以及竹筒火罐。   竹筒火罐用於稍稍析出些殘餘毒素,金針則在加熱後刺進虎崽的蛇牙傷口處繼續破壞蛇毒。   比起直接用火烤灼燒來破壞蛇毒,這樣可能造成的事後潰麵小,並且足夠深,但是這是建立在中的不是蝮蛇、眼鏡蛇、竹葉青等血循環蛇毒的基礎上,否則高溫引起的劇痛會加速血液循環,反而死得更快,而且從理論上來說,血循環毒素本來隻處理傷口也是沒用的,對金環蛇的神經毒素勉強可以一試。   最後,當祁連最後再用鹽水沖洗外敷完虎崽的傷口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全程安靜地側躺在地上,不吵不鬧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虎一眼。   這母虎長到不正常的虎須,和撫養人類棄嬰的行為,證明這頭母虎恐怕是真的通了人性了,它不是無緣無故地闖祁連這麼一座千人大營的,而且不傷人,殺了馬又不趕緊拖走食物的異常,可能也是想給祁連展示些什麼。   故而當祁連開始麵對五花大綁的喘氣母虎時,他仍然感覺如在夢中,感到棘手的同時,祁連也能感到這頭母虎的強烈求生欲,畢竟成年虎不比虎崽,眼淚汪汪的情況是很少的。   “師傅,為何這母虎的傷勢比之前那隻虎崽重這麼多?這滿腹滿身都是黑的,是不是師傅您說的擴散全身了?這還有救嗎?”汲看著母虎那觸目驚心的發黑胸腹,麵色難看地問道。   “辦法總還是有的,隻不過到了這種程度了,也隻能是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祁連說完推開一旁的英子遞過來的加熱消毒的金針,無奈地補充道,“這東西對於現在的這頭虎,沒什麼用了,我們隻能直接放血!汲,去把匕首清洗燒熱放涼準備好,另外,易子、柳子,把圍觀看熱鬧的人都驅散掉!那些還沒走的被救諸夏客商也就算了!那些兵卒都無事可做了嗎?敵人打過來怎麼辦,奴隸都跑出來看了,都沒人管了嗎?”   祁連指著五十幾米被芳一帶人擋得外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低聲怒罵道。   “諾!”   汲大聲應道,近距離看熱鬧的柳鞅等人,這才如夢初醒般站起來,三步一回頭,戀戀不舍地趕去各司其職了,維持秩序去了。   隻是那還有些沒被驅散,還在看熱鬧的是前日被解救的諸夏俘虜,有三十多人是齊國、燕國、晉國乃至祁連自己祖國薊國的“官商”,就是其國內各大氏族或者乾脆是國君那一支的商人,因為這時候各國之間商路太危險,所以私人商人除了有限的幾個商業發達的中原之國,比如宋、邾、曹、鄭之以及齊國之外,基本都不太有私商。   他們這些人剛出戎口,護衛和貨物全丟,祁連雖然承諾會還貨物給他們,但是沒有護衛的他們,現在正和祁連“順路”,屬於是客,維持秩序的柳鞅等人不太好趕,得費點力氣勸說。   好不容易又等了一會,人群終於被驅散,汲也帶著匕首和其他瓶瓶罐罐的止血包紮材料回來了。   祁連看著整個側麵除了屁股,全都黑了的母虎,嘆了口氣。   是的,祁連已經是在賭一把了,從母虎的巨大運動量和它右前腿和腹部的兩個深深的牙口來看,已經不是普通的毒素擴散了,必須要下重手了。   而且幸好是金環蛇的神經類蛇毒,否則中的是五步蛇之類蝮蛇的血循環蛇毒的話,祁連覺得放血都沒必要了,因為除了會造成放血處的血流不止,不會有其他什麼作用。   不過就算是放血,也不是沒有經驗的人應該隨意在野外嘗試的,因為這個咬傷處如何施刀才能避開動脈、神經是個很專業的事,否則貿然增大創口麵積,不死於蛇毒,也更容易死於後期愈合困難導致的傷口感染。   “噗!”祁連小心控製著刀口切出兩個患處的十字口,憑借以前對老虎身體結構的了解和動物園實操過的經驗,一邊手上摸上豬膏輕柔地揉搓按摩著母虎兩耳脖頸間的敏感部位,稍稍緩解其痛苦,一邊示意助手汲和英子,輕輕地按壓刀口處以放出更多的淤血。   不過祁連自己知道是在治療,可一邊被南宮帶人控製住的虎崽和兩個虎孩,卻在見血的那一刻就直接躁動了起來,尤其是兩個虎孩中長得比祁連還高一頭的,更是死命地掙紮著,甚至像是眼神像是要擇人而噬般呲出了他那尖銳的犬牙。   隻不過祁連隻是一笑置之。   慢慢地感受到手下綁住的猛虎呼吸逐漸趨於平穩,腹部和腿部黑色稍退,祁連知道自己能做的就隻能先到這了,於是轉向汲道,“汲!開始縫合止血!英子,紮帶緊一緊!”   “可是,師傅,這頭山君的淤血還好大一塊呢?”汲有些不解地反對道。   “等你放完,這頭山君也就離死不遠了!汲,為醫者切忌執念,過猶不及呀!虎與人不同,它的回復力倍於常人,如今此虎氣息已穩、垂涎已止,便說明我等已然盡力,剩下的就等它自己的造化了。”   祁連說完,開始去處理包紮另一個腹部傷口,汲愣了一會,趕緊照做。   好不容易做完一切,祁連滿頭大汗,沒注意猛地站起身時,還大腦缺氧地有些眩暈。   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芳一,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祁連。   “主上!無恙乎?”一直沉默地守在一旁的易川看著滿手血汙的祁連關切地問道。   “朕無事!有些疲累了!”回復過來的祁連抬頭一看,日頭都快正午了,然後連朝食都沒有吃的肚子咕咕地響起。   不過祁連還得先善後好這頭老虎的事,於是詢問道,“芳一!遣你去找人打造的木籠準備好了嗎?”   “如主上之令,一個雙重木籠已就地在營門外造好,牢門之拴都可由繩索牽引開啟。”芳一拱手答道。   “周圍可有敵情?斥候放了多遠?”祁連補充問道。   “加派雙隊,已放到方圓三十裡!”芳一繼續答道。   “如此今日是又走不成了!把虎關進內側小籠子,那兩個山君…人子…”   祁連正欲再說,突然被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道,“是穀於菟(tú),穀者,乳也,於菟者,虎也!老夫本以為天下有楚之賢令尹子文哺於虎,已是千古奇聞,不想今日竟得復見此者二也!”   “嗯?!”   祁連聽他這麼一說,模模糊糊還沒什麼印象,直覺耳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祁連身邊的易老頭倒是突然道,“左子所說,可是自毀其家以紓楚國之難,鄖國(yún)妘子之瀾外(外孫),鬥氏族長鬥子文,鬥穀於菟?”   “正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如幽靈般冒出來的左崧肯定道,“這天下也沒有第二個鬥穀於菟,其執法不避、自捐家財,家無一日之積,而引得楚子每逢子文朝見時就預備一束乾肉,一筐乾糧的賢名,天下又有誰不知曉他賢能呢?楚國之人聞其途,則稱其名,沒有不傾戴仰慕他的,當今齊侯還曾在其第一次拜辭令尹之位,遣人去慰問。”   “嘶~~”   祁連突然想起來了左崧和易川在討論的是誰了,是晉文公城濮之戰打敗的楚軍主將,害得也算一代雄主的楚成王(楚莊王爺爺)無緣霸主的子玉的同父異母兄長,鬥子文楚國有名的賢令尹,三次拜令尹,三次辭讓別人。   鬥氏算是著名的若敖氏的一支,之後楚莊王滅了若敖氏時,隻有子文的後代那一支因為其遺澤而逃過一劫,甚至剛才左崧所說的子文拜見楚王時會被贈予乾肉糧食的規矩,之後還成為了楚國令尹朝見的慣例。   這個鬥子文之後還曾出使晉國,不顧個人臉麵向晉文公服軟,才打消了晉國乘勝追擊,繼續率中原諸侯壓迫楚國的意願,為楚國保住了成王前期滅亡貳、穀、絞、弦、黃、蔣等十二國的成果,得以為楚莊王日後問鼎中原保住了橋頭堡。   “老臣為主上賀!今何止獲一虎?更獲兩‘穀於菟’,這是天降祥瑞,賜予未來的賢臣給您,薊國社稷將在您的手上發揚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