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翔城的銀街上,一個富商模樣的男子在幾名隨從的伺候下,從容不迫地自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中步下,正準備進入漁翔票號。 此時,一名身著錦繡華裳、氣度軒昂的男子突然橫身而至,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位貴客可是為了將手中趙氏銀票兌換為漁翔銀票而來?”那位神秘男子開門見山,目光炯炯地詢問道。 富商上下打量著他,略帶疑慮回應:“閣下是何許人也,此事與您有何乾係?況且,漁翔票號與趙家票號早有聯合公告,趙家銀票即將停止流通,若繼續持有,恐怕時日一久便會變得一文不值。” 那名男子麵露誠摯微笑,從容應對:“客官若是願意將趙家銀票轉讓於我,我不僅承諾將以全額兌換為漁翔銀票,而且若數額超過五萬兩,還將額外贈送您一千兩白銀。” 富商聽罷,先是啞然失笑,繼而再度審視眼前這位大膽的提議者:“竟有如此好事?你所持的漁翔銀票當真可靠無誤嗎?” 隻見男子坦蕩一笑,挺胸指向身後莊嚴矗立的漁翔票號:“真假無需多言,我們此刻便可入內親自驗明真偽。” 富商今日恰好閑暇無事,遂豪爽地揮手示意:“既然如此,那就一同進去瞧個究竟吧!” 片刻之後,兩人滿載而歸,心滿意足地走出了漁翔票號的大門。 富商手中此刻多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他隨手拋給身邊的隨從,而後轉過身,拍了拍那位男子的肩頭,“兄弟,做事穩當,我那還在外地的銀票到了,還得找你幫忙兌換!” “沒問題,客官,如果您身邊還有親朋好友需要兌換服務,隻需集齊五萬兩銀票,我的銀袋子始終為您備著。” 富商微微點頭,會意地投來一眼,隨後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馬車。 而那名男子則迅速環顧四周,意圖尋找下一個潛在的客戶,卻愕然發現已有人搶先一步,正在與另一位看似富商的人物交談,不禁懊惱地跺了跺腳。 但很快,他調整狀態,放眼望去,周圍的街道上同樣遊弋著不少與他一樣,期待捕捉到新機會的人。 近來,“越王號”龍舟頻繁地遊曳在碧波蕩漾的海麵上。 為掩蓋真實動機,陳驍常與二餅相伴,借故出海遊玩,選擇在這艘氣派非凡的龍舟上展開一場場華麗的偽裝之旅。 他特意將元府所有的歌舞伎盡數招致麾下,使她們在船上的每一個夜晚都演繹出一曲曲曼舞輕歌,打造出一片繁星點點下的海上樂園。 每當夜色降臨,那來自龍舟上傳出的悠揚竹樂聲,猶如天籟之音,穿越海風,回響在整個海濱碼頭的夜空中。 甲板上燈火輝煌,歌舞升平,呈現一片盛世歡騰的景象,然而陳驍卻獨坐船艙之內,專心致誌地處理政務。 此刻,精明老練的趙泰來總會在一旁陪伴並輔佐他。 趙泰來如今的身份極為微妙,他既是被囚之人,卻又在某種程度上扮演著陳驍的重要幕僚角色。 歲月磨去了他昔日爭強鬥狠的銳氣,如今他僅是一位垂暮老者,憑借著尚存的一絲餘溫,毅然接受陳驍伸出的橄欖枝,主動靠近並投身於陳驍的麾下。 陳驍並未執著於趙泰來的過去,尤其在牙叔暫離左右之際,他急需一位能夠洞悉世事、剖析疑難、獻策解憂的智囊。 畢竟,眼前的趙泰來雖已非當年之勇,但他曾有過力挫群雄,成功抵禦各方勢力圍攻的輝煌戰績,這份智慧與經驗無疑是陳驍當下不可或缺的力量。 趙泰來仔細瀏覽了近日漁翔城的各項經濟統計資料後,不禁感慨萬分:“殿下,自從我們對外宣布開放漁翔城的消息以來,短短幾日內,銀街上竟然新增了二十多家票號,顯然他們早已覬覦越州良久。這樣看來,就算殿下不出手,四大家族恐怕也將不可避免地陷入一場激烈的角逐之中。” 陳驍接著遞給他一份最新的公文,“趙老,您看,除了這些已經開業的,還有四十多家正在辦理入駐手續,幸好當初我們在設計銀街布局時頗具遠見,預留了充足的空間,否則還真難以容納這麼多紛至遝來的商家。” 趙泰來並未表現出與陳驍相同的欣喜之情,反而在他的麵容上浮現出一抹深深的疑惑:“殿下,炎國的經濟發展真的達到了足以支撐如此眾多票號的程度了嗎?” 陳驍聽聞此言,臉色瞬間收斂了笑容,“是啊,一年前在冶城爭奪糧食霸盤的時候,票號幾乎全部參與其中,大大小小不過十餘家,怎麼突然間冒出來這麼多?” 趙泰來深入研讀這份新出現的票號名單,對每一項注冊地都進行了詳盡的甄別。 他注意到,這些票號雖然均標榜源於中原各地,但實際上,某些注冊地所在的城市經濟發展狀況實屬一般,甚至可以說並不具備足夠強大的經濟基礎以支撐起一家正規且可持續運營的票號。 “趙老,您的意思是,有人試圖利用這些票號作為工具來對付越州?” 趙泰來將手裡的材料輕輕擱置在一旁,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 “確實如此,麵對敵人蓄謀已久的算計,即便我們在越州構築了漁翔票號這樣的防護屏障,亦需步步為營,時刻保持警惕。殿下,我聽說您正大力推行趙家銀票的回收計劃,目前進展如何?” 陳驍無奈地搖搖頭,表情顯得頗為嚴峻。 “實際情況並不如預想中的順利,公告剛發布的初期,銀票回收尚能保持一定速度,然而近期,回收的數量卻出現了大幅下滑。” 趙泰來陷入短暫的沉思,隨後自我責備道:“究其根源,此事或多或少與我遺留的難題有關,未能及時妥善解決這一亂局。” 他稍作停頓,語氣陡然轉厲:“不,殿下,情況並非那麼簡單。在趙家銀票回收的過程中,明顯有第三方在從中作梗。” 此刻,李蕾神情莊重地步入船艙,手中捧著一疊厚厚的案卷資料。 “殿下,針對近期趙家銀票回收進度受阻的問題,我們已經查明原因——那二十餘家新成立的票號正在大規模收購趙家銀票,並在兌換過程中暗中動手腳。” 她邊說邊將幾份關鍵卷宗分別遞交給陳驍和趙泰來看閱。 趙泰來接過文件,隻匆匆一瞥,便洞察了其中的蹊蹺之處。 “原來他們在兌換時故意多付出了銀兩,這豈不是在做賠本生意?” 李蕾頷首肯定了趙泰來的猜測,緊接著闡明了自己的見解:“沒錯,在這個節骨眼上爭相購入趙家銀票,他們的意圖非常明顯,就是想要擊垮趙家票號。” 趙泰來順著線索推理道:“當前趙家票號作為越州碩果僅存的傳統業務本土票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旦它垮塌,那麼這片龐大的金融市場將會被這些新興票號趁機蜂擁瓜分。屆時,他們聯手打壓其他行業就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隻要這些票號不越過法規界限,即便漁翔票號地位超然,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陳驍進一步補充說明:“如果趙家票號真的倒下,隨之而來的金融動蕩會讓越州府衙承受巨大壓力,屆時若府庫無法提供足夠的資金填補窟窿,我們就不得不向外尋求借貸。而那些新興票號便能借此機會光明正大地要求以財稅作為抵押,進而逐步蠶食乃至掌握銀票的發行權。” 李蕾聽後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神情緊張地建議道:“殿下,形勢危急,不如立刻下令禁止其他票號回收趙家銀票。” “此舉欠妥。” 趙泰來果斷否決了她的提議,解釋道:“如果我們貿然行事,隻會驚動對手,讓他們轉入地下操作,那時我們縱有苦衷也無法揭露其行徑,隻能默默忍受損失。” 趙泰來稍作思考,忽然展顏一笑,撚著胡須戲謔道:“嘿,殿下,李總管,你們可別忘了我曾是四大家族的一員,對於在關鍵時刻施展些‘不那麼光彩’的手段,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了。” 陳驍與李蕾聽到這話,不由得會心一笑,目光集中在趙泰來身上,期待他的下一步策略。 趙泰來再度緩緩梳理胡須,片刻後眼神堅定地說:“我們應立即讓趙家票號宣布停止一切銀票兌換現銀的服務,並指引剩餘銀票持有人前往漁翔票號完成兌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