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士紳們的配合，並不算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 　　若按照一個老官僚的想法來分析秦業的所作所為，其實就是在向上邊賣個好，派一些平民過去彰顯彰顯自己的為國為民，走一走過場。 　　尤其現在還是冬天，本來大部分平民這個季節也就在家裡邊窩著什麼都不乾，派幾個去搞搞所謂的後勤對於這些地主士紳而言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這也是官場有人的好處。作為知府，秦業上任以來什麼都沒做過，現在在當地地主們隨手就能完成的事上有所請求，大部分人還是願意給這個麵子的。 　　剩下不太情願的見大多數都給了，也隻能隨大流。 　　這要換成王烈來，肯定不會這麼順利。 　　總兵總兵，叫著好聽，實際哪怕是以為了剿倭後勤為借口招募也沒用，人家壓根都不用鳥你。大抵便是後勤處理不好是你王烈無能，我們又沒義務幫你之類的心態。 　　所以今天王烈連麵都沒露，而是在城裡的酒樓見一個客人。 　　“王總兵，幸會幸會。早就聽聞王總兵風華正茂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啊！” 　　此人是海寧衛指揮使，叫馬平，這次能來杭州，也是應了王烈的邀請。 　　“這就見外了不是？馬指揮使，先坐，先坐，不用這麼客套。今天叫你來，主要還是為了給底下的兄弟謀福利。” 　　“哦？不知這福利從何而來？” 　　“是這樣的，馬指揮使。”王烈清清嗓子，看上去很是為他們著想的說道 　　“你看，由於前明時軍屯糜爛，導致咱大梁立國至今，軍隊一應的糧草調配都要伸手向官府去要。這一來二去，糧食平白產生損耗不說，萬一遇到貪腐橫行，那底下將士不就白白受罪？” 　　說白了這也是明朝留下的根子。本來明朝初期，軍屯製度完善時，軍隊的糧食都是能自給自足的，基本不用伸手去要。結果後邊因為軍官倒賣、侵占，軍屯糜爛就隻能由朝廷負責給糧食。 　　這些被倒賣侵占的土地兜兜轉轉，其實還是回到了那些貴族手裡化為了隱田。於是到了大梁，即便有關於軍田開荒的相關立法，但軍隊仍然需要伸手去向朝廷要糧。 　　沒辦法，能供給軍隊開荒用的田也就是那些被挑揀剩下的，質量好不到哪去，不管從土地規模還是作物產出都滿足不了軍隊的需求。 　　“那王總兵的意思是......” 　　“就看馬指揮使有沒有這個意圖，帶著弟兄們去開荒了。烈知道杭州府內有很多荒地，若能拿下，到時哪怕馬指揮使隻拿每年三成收成，至少也可以在糧食上寬裕不少不是？” 　　暫時摸不清楚杭州府附近哪來的荒地，馬平自然不會立刻應下。 　　“王總兵，不是馬某不想，實在是衛所裡人手有限，騰不出來人種地啊！總不可能為了開荒而荒廢訓練吧？” 　　“欸，馬指揮使。若真的需要弟兄們親自種地，烈怎麼可能還會厚著臉皮隻讓弟兄們拿三成？這些地，當然不用衛所的兄弟們親自去種，隻需要每年收成時等著接糧食就好。” 　　“唯一需要用到兄弟們的地方，也就是麻煩馬指揮使親自將人拉過來看一看，這就夠了。” 　　“當然，馬指揮使，烈這一番作為也是為了更好的剿滅倭寇。畢竟總不能讓兄弟們一邊剿匪一邊還要擔心糧食吧？” 　　王烈這句話其實也是為自己插手這件事找了個說得過去的說辭。不然他一個隻在剿倭上邊有話語權的總兵，突然跑去關心軍屯的事不合適，很容易落人話柄。 　　馬平聽到這會心一笑。王烈這番話其實說的就有些露骨了。什麼都不用乾，隻需要拉過來轉一圈，這不明擺著就是不知道誰家的地被這位王總兵瞧上了準備硬搶？ 　　不過這又與他馬平有什麼關係呢？ 　　他不過隻是個來帶著底下士兵們開墾荒地的無辜的衛指揮使罷了。至於這些地是不是荒地，有沒有主，那不都是純靠王烈一張嘴說的，自己頂多就是被蒙騙。 　　後續該怎麼處理，想來這王烈既然能找上自己，應當都已經有了準備。 　　“王總兵這條件，很難讓人不心動啊。實不相瞞，每年向上麵催糧的時候，屬實是搞的有些頭痛。馬某在這裡，替手底下的弟兄們，多謝總兵體恤。” 　　馬平將這件事仔細一琢磨，找書苑 www.zｈａoshuyuan.ｃom 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理由拒絕白送上門的軍糧。 　　“那馬指揮使，還麻煩你這幾天派來一個千戶所協助開荒。畢竟這些地方都是荒地，萬一有什麼野獸之類的，傷到百姓總歸不好不是？一應公文，秦知府都會為你們安排妥當。” 　　“王總兵放心！五日內，一個千戶所保準能抵達杭州府待命！” 　　前腳送走馬平，王烈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下個場子——由餘慶領頭在府衙內當托的那一群中小貴族。 　　“久等了，各位。” 　　跟這些人，王烈也就沒必要玩虛的，所以沒備什麼酒席。 　　“王公子，不知之後的開荒，是怎麼個章程？”王烈屁股還沒挨到椅子，旁邊一中年男子就有些等不及的起身問道 　　“王公子，這位是景思良景舉人。”身邊餘慶很貼心的為王烈介紹道。 　　“景舉人啊，先坐，先坐。開荒這件事，若依照烈的意見，為了確保公平，除第一次之外其餘幾次咱都抓鬮抓出來個次序，這樣誰先誰後全看天意。” 　　“至於這第一次，烈的意思是先讓餘同知來。一來畢竟是餘同知出力將各位聯係在一起，二來這第一次有餘同知先給各位打個樣，定下這開荒的規矩以後，後邊兒的事也能順利不少不是？” 　　“王公子此言甚善。不若便這樣吧，諸位以為呢？” 　　在場的中小貴族當然沒人會有意見。本來這件事人家王烈和餘慶能帶著自己玩就已經很好了，這時候還想著搞一點小心思什麼的，莫不是把所有人都當傻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