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其實我是個好人!(1 / 1)

江陵。   時間一晃,三日過去了。   這三日裡的張家,相對來說是比較安全且平靜的。   雖然還是常因為吃不飽而餓肚子,但起碼不用在瀕臨餓死的程度徘徊,也沒有再死人。   在於慎行的幫助下,張家人總算有了口能夠安放張敬修屍身的棺材,隻是張家仍在被官兵團團圍困著,棺材隻能放在空蕩蕩的後院大堂中,無法下葬。   張敬修死了,他的二弟張嗣修便成了一家之主,然而張嗣修在被審問時受刑太重,至今連路都不能走動,更別提當家做主了。   再往下,便是老三張懋修了。這位萬歷皇帝欽點的狀元郎被酷吏挑斷了右手手筋,傷雖沒有說十分嚴重,但今後再也不能提筆的打擊,對張懋修來說是相當致命的。他已經不吃不喝好幾日,一心隻想絕食而亡。   再往下,能做主的便隻有老四張簡修了。張簡修是所有被拉去拷打的張家人中,唯一一個毫發無損的。就連張簡修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沒人刑罰他,但他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身強體壯並且毫發無損的張簡修本該代替兩個要死不活的哥哥擔下一家之主的重任才是,奈何自小習武的他性格實在大條,處事方式也實在暴躁,並不適合擔下作為一家之主的大任。   再往下便是老五張允修了,這位十六七歲的少年似乎已經被嚇成了啞巴,宛如木偶一般死氣沉沉,一言不發。   老六張靜修就更不用說了。   如此一趟下來,目前安穩張家人心的,居然還是張居正的嫡長孫張重輝。   張重輝也是有些無奈,他本以為四個年紀大些的叔叔能起到一些幫助,沒成想……   殘的殘,喪的喪,莽的莽,呆的呆,小的小……   此時此刻,後院大堂中,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身披白色喪衣的張家人全都跪坐在張敬修的棺材旁,抽泣聲此起彼伏,幾日來從未停過。   哭得最傷心的莫過於張敬修的妻子高氏,以及張敬修那年近八十的祖母趙氏了。   身為‘孝子’的張重輝低著頭並未哭出聲,寬大的白色喪衣將他小小的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所有人都以為他這般安靜是因為哭累了。   跪在張重輝身旁的小六叔張靜修見大侄子這麼難受,想要安慰些什麼卻又詞窮,幾番為難之下,他找到了這樣一個話題:   “大侄子,那個惡心的老東西最近怎麼老是在附近晃來晃去的啊,煩死了。”   張靜修話中那個‘惡心的老東西’便是正在大堂外鬼鬼祟祟徘徊著的任養心。   張重輝連頭都沒有抬,隻是淡淡回道:“別理他就是。”   “好吧。”見大侄子如此冷漠,張靜修隻好縮回身子,繼續為他那苦命的大哥流淚。   其實張重輝並非冷淡,而是他早就發現了行跡鬼祟的任養心。   這三日來,邱橓,張誠,於慎行三人似乎都在刻意避嫌一般,連個麵都沒有露。   唯獨任養心像條聞到味的狗一樣,整天在後院逛來晃去,張重輝知道,這廝鬼鬼祟祟徘徊在此,是為了看‘人’。   張重輝猜的沒錯,任養心的確是來看人的,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任養心在此徘徊,左不過就是為了多看幾眼披麻戴孝的小娘子高氏。   如今上頭派來的‘關鍵人物’還沒到江陵,他們在這又有於慎行妨礙著不能輕舉妄動,無事可乾的任養心秉著閑著也是閑著的心態,乾脆來後院看起了美人。   “呦,於大人怎麼舍得露麵了啊?”任養心朝突然出現的於慎行大聲招呼著,陰陽怪氣笑道:“幾日不見你出來,我還以為你親自回京送潘季馴去了呢。”   自從那次審訊過後,於慎行一直都未曾露麵,主要是因為首輔申時行一直都沒有給他回信。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這幾日來於慎行一直刻意避嫌,不敢露麵。   直到今早‘那人’傳來消息,說皇帝的親弟弟潞王即將於明日到達江陵,並親自負責查抄張家一事。   得到這個消息的於慎行終於坐不住了,他很清楚,隻要潞王來了,到時他手裡的‘皇帝手令’就將成為一塊冷冰冰的硬疙瘩。   畢竟一塊手令而已,哪能有皇帝陛下的親弟弟說話有份量?   於慎行並不想搭理任養心的陰陽怪氣,不過他還是從任養心的話裡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潘季馴走了!   於慎行總算知道申時行為什麼不回信了,潘季馴是首輔申時行為數不多的支持者,如今突然走了,不出意外京師肯定出了大事,而且還是跟申時行有關的大事!   眼下情況皆是不利,於慎行不敢再坐以待斃了,他必須得做些什麼,比方說先弄清楚張重輝的背後,究竟是誰人在指使!   無視了任養心的陰陽怪氣後,於慎行讓手下找來了張重輝,本想選一處僻靜的角落進行問話,奈何前院與中院到處都是錦衣衛的身影。   後院雖然沒了錦衣衛的巡視,可卻有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任養心一直跟在他們後麵,跟狗皮膏藥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張家後院雖然不小,可攏共也就那麼大,於慎行又不能把張重輝帶出去問,隻能是領著張重輝在後院四處溜達,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話。   “孩子,其實我是個好人。”於慎行對張重輝說道。   “哦。”張重輝淡淡應道。   見張重輝這麼冷淡,他好奇問:“你不信嗎?”   張重輝其實很想回答:信你是好人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但他沒有這麼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不想聽於慎行說這些廢話,他直接開門見山說道:   “這位大人,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如果你想像那些錦衣衛一樣問我背後究竟是誰在指使,那我還是要告訴你,我背後沒有任何人指使。”   “噢,是嗎?”於慎行停下了腳步,仔細打量起了張重輝。   眼前的孩子顯然就隻是個六歲的孩子,可於慎行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孩子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這時,跟狗皮膏藥一樣粘在後頭湊熱鬧的任養心突然哈哈笑道:“於大人,你也別太害怕他扯出你背後之人了,萬一真就是這小子自己乾的呢?哈哈哈哈!”   任養心的調侃讓於慎行心中不適起來,他忍不住也調侃對方道:“任大人,你一個大老爺們沒事總跟著我做什麼?莫不是在這後院晃悠太久,眼花到把我當成了某個小娘子吧?”   “你!”任養心沒想到於慎行居然知道他在後院晃悠是為了看小娘子,關鍵是還明晃晃地說了出來!   惱羞成怒的任養心當下便想要發作,然而這回他卻是忍了下來,反倒是指著張重輝,對於慎行幸災樂禍笑道:   “潞王殿下明日就要到了,到時候隻要潞王發話,別說是嚴刑拷打張家人了,哪怕是把這個叫張重輝的小子活活打死,你於可遠也隻能乖乖看著!”   任養心的駭人話語,張重輝一字不落全都聽在了耳朵裡。   看來,萬歷皇帝還是不肯放過他們張家啊!   看來,他得再想個辦法,讓事情鬧得更大,更亂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