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自斷臂膀?逼不得已!(1 / 1)

“維楨,實在抱歉,我實在是太累了。”申時行滿臉歉意道。   人家首輔都這樣道歉了,許國自然不敢怪罪什麼,更何況許國也知道,申時行是在裝作沒聽見。   “汝默,時候不早了,你累成這樣也該回去休息了。”許國先是安慰,緊接著試探性問道:“那這兩封奏本,明日便一同送上去給皇上看了?”   申時行笑了笑:“維楨,這大明是皇上的,按照祖宗規矩,所有的奏疏都必須給皇上過目。你在朝為官數十年,怎麼還問我這種問題啊?看來你也累了,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早還要上朝呢。”   有了申時行的這個回答,許國心裡也有數了,他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便都讓皇上看看吧。”   感慨申時行‘夠無情’的同時,許國回想起了李植和江東之他們說那些話。   果然啊,申時行果然選擇了自斷潘季馴這條臂膀。   而‘他們’隻用一個小小的刑部主事董基,就換掉了身為刑部尚書的潘季馴。   這波不僅不虧,申時行今後在朝堂上的路,也將更加寸步難行!   許國不可謂不興奮,隻要申時行被逼走了,那他許國便將成為這大明內閣的下一任首輔!   ……   許國簡單收拾完後先回家了,申時行卻是還坐在位子上發呆。   他知道,明日早朝將會掀起一場大風波,他更知道,那個願意替他出頭的潘季馴,就要倒了。   申時行舍不得潘季馴走,畢竟潘季馴是為數不多,且願意站在他這邊支持他、維護他的人。   他明明可以將潘季馴的奏本攔下,再私下去勸潘季馴,讓其免遭風波的。   可申時行沒有。   “惟良,我也是不得已啊……”   申時行心中黯然,他知道這樣對不起潘季馴,更知道這樣是在斷自己的臂膀,他什麼都知道,可他也隻能這樣選擇。   ……   親手擬好了‘繼續查抄張家的旨意’後,申時行才起身回府。   天已經很晚了,在走出文華殿的那一刻,申時行猛然想起了袖口中還藏著皇帝親手寫給他的那四個字。   許是夜風蕭蕭吹起了往事,申時行不由得回想起了上一次,皇帝親筆寫來賜給他的那四個大字。   那是十二年前了,那時的皇帝朱翊鈞還是個十歲的孩子,雖然小皇帝的年紀還小,卻已經能夠揮筆寫出工整有力的徑尺大字了。   當時申時行收到的四個大字是:責難陳善。   當時的小萬歷皇帝希望他的申先生能夠及時規勸他的過失,對他提出好的建議。   ‘責難陳善’四個字的含義是那麼的深重,當年申時行在收到這四字時,滿腔都是被天恩眷顧的榮幸。   一轉眼,十二年過去了,他收到的不再是‘責難陳善’,而是‘殷鑒不遠’……   抬起頭,望著紫禁城上四四方方的天,申時行的目光有些茫然起來,夜風吹亂了他鬢角的幾縷白發,也吹晃了他那顆堅不可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做夢都想要實現的“萬歷之治”,究竟能否成功了;他更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向那個人證明,自己才是對的了。   望著漆黑一片,無月也無星的夜空,申時行緊緊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再次睜開眼時,他的眼神已經不再茫然,而是恢復了以往的堅定。   “叔大,我會向你證明,我才是對的!”   ……   慈寧宮。   李太後如往常一樣,雷打不動地跪坐在觀音像前低聲誦讀著經文,手上的佛珠有規律地來回撚動著,就像她日復一日的生活。   她是大明朝最為尊貴的女人,哪怕歲月匆匆都格外憐惜她的容顏,使她未曾人老珠黃,風姿貌美依舊。   十二年了,自先帝駕崩後,像這樣枯燥且乏味的日子,她已經過了整整十二個年頭。   其實也沒有那麼久,對她而言,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兩年。   “太後娘娘,有消息了!”   一個小宮女慌裡慌張地跑進了大殿內,匆匆行禮後,有些興奮道:   “潞王殿下從乾清宮出來後便回府了,他看起來很高興,回去時手上還抱了個大盒子。奴婢打聽了一下,聽說是皇上把幾樣心愛的寶貝賞賜給了潞王殿下。”   聽到消息的李太後停下了誦讀,手中的佛珠卻仍在撚動著,她雖沒有說什麼,臉上卻是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主子不說話,小宮女便主動笑著恭維起來:“皇上待潞王與太後您待潞王是同樣的好,由此可見,您與皇上母子連心,心意相通呀。”   本是恭維的話,可李太後聽完卻是驟然消失了笑容。   小宮女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讓主子不高興了,即便不是錯那也成了錯,她急忙求饒:“太後恕罪……”   “下次別這麼冒冒失失闖進來,這裡是皇宮,不是菜市場,規矩不能丟。”李太後語氣溫和,並無多少責怪之意。   因為令她笑容消失的,並不是這件事。   “奴婢知錯了,多謝太後寬恕。”小宮女不敢多想其它,急忙便是謝恩。   “近來皇上閑暇時都在乾什麼?”李太後隨口問了起來。   “回太後的話,聽皇上身邊伺候的張公公說,皇上近來除了讀書,操練之外,最多的就是練書法了。”小宮女回道。   聽到‘練書法’三個字,李太後苦笑了起來,她不由得心嘆道:“果然啊,他還是不能釋懷……”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李太後卻知道,朱翊鈞之所以沉迷練書法,其實是報復性的行為。   她的這個兒子很聰明,十歲時就可以寫下許多成年人都難以寫出的徑尺大字了。   小孩兒喜歡嘚瑟,朱翊鈞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知道自己字好看的小皇帝,時不時便要當著眾人的麵炫耀一番,尤其是喜歡叫他的張先生來看他寫字。   可張先生不像申先生那麼溫柔,他直接對小皇帝說:“陛下,您的字已經很好看了,可身為帝王,最重要的是道德品行。練字可以,可沉迷練字便是玩物喪誌。”   小皇帝很傷心,自己那麼引以為傲的書法,居然被老師說成了玩物喪誌之舉。   更令小萬歷感到難過的是,張居正後來甚至還直接做主,裁掉了他的書法課程,隻讓他學習經史。   這些往事,在曾經的李太後看來,她並不覺得張居正的做法有何不妥,她也並不知道張居正那樣做會激起兒子多大的叛逆心理。   如今她知道了,可一切都已經晚了。   朱翊鈞是她的兒子,母子雖連心,可卻並沒有心意相通。   尤其是自張居正死後,以往對她言聽計從的兒子,一夜之間好似換了個人一樣。先是將她安插的那些眼線一一拔除,拔到最後更是直接除掉了她的心腹馮保。   李太後知道自己已經管不住日漸長大的皇帝兒子了,她也不想管了,她隻想在這深宮中吃齋念佛,了此殘生。   本以為馮保被抄家後,那些過往可以就此翻篇過去。   可令李太後沒想到的是,哪怕張居正都已經死了,她的皇帝兒子,也還是不肯放過張家啊……   抬頭望著慈眉善目的觀音像,李太後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曾讓她無比崇拜的偉岸身影。   “張先生,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