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祭日!(1 / 1)

“皇帝,常洛是你的長子,他都已經兩歲了,可你又去看過他幾次?”   李太後的語氣不太好,她好不容易跟兒子、孫子一塊兒吃個飯,結果兒子居然這般冷漠。   朱翊鈞輕輕放下筷子,看似恭敬地回道:“兒子近來政務繁忙,實在是不得空,還請母後息怒。”   “政務繁忙?”李太後笑了,直接便是拆穿道:“既然政務繁忙,那為何經常有空去看鄭妃?”   麵對母親的質問,朱翊鈞仍舊淡定,他反倒是問道:“鄭妃懷有身孕,我理應多去看看她。當初恭妃懷孕的時候,母後您不是也常叫我去看看恭妃嗎?總不能到了鄭妃這兒就變了吧?”   朱翊鈞的這番回答顯然是在陰陽怪氣,李太後無言以對的同時,更多的還是心寒。   曾經對她言聽計從,乖巧懂事的兒子,如今居然都敢對她這個老母親陰陽怪氣了,這實在是令她感到傷心難受。   李太後久久沒有說話,氣氛越發冷了。   察覺出不對的恭妃王氏已經開始瑟瑟發抖,年僅兩歲的朱常洛卻還對此渾然不知。   小娃娃甚至還伸出滿是鼻涕的手,笑嗬嗬地想要去拽朱翊鈞的袖子“啊……啊……”的叫著。   “嘖……”朱翊鈞有些嫌棄地躲開了,他看向一旁的王恭妃,斥責道:“怎麼就知道自己吃,常洛手上全是鼻涕也不給他擦擦,你是怎麼當母親的!”   王恭妃嚇得渾身一哆嗦,手上捧著的碗都差點掉了,她急忙放下碗筷,抱過兒子後直接用自己的衣袖給朱常洛擦手,一邊擦一邊惶恐認錯道:“陛下恕罪,都怪臣妾……都怪臣妾……”   朱翊鈞這麼一吼,不僅嚇到了王恭妃,朱常洛也被嚇到了,他當即就“哇”的一下大聲啼哭了起來!   “真是蠢死了!”朱翊鈞毫不留情地罵王恭妃,甚至還甩鍋道:“乳母就在旁邊,用得著你親自擦?這下好了,常洛都被你給嚇哭了!”   “陛下恕罪!都怪臣妾愚笨!”王恭妃嚇得急忙下跪求饒,並忙將孩子遞給乳母。   誰知朱常洛竟哭得更大聲了,他緊緊抓著王恭妃的衣領不肯鬆手,似乎這一鬆開,就再也見不到他的母親一般。   一時間,整座大殿內都回蕩著孩子尖銳刺耳的啼哭聲,令人耳膜發顫。   場麵越發混亂,李太後實在是忍不住了,她開口道:“恭妃,你帶常洛先回去。”   王恭妃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謝恩,隨後緊緊抱著兒子匆忙離開。   王恭妃走後,李太後又將宮人遣散出去,隻留她和朱翊鈞兩人在殿內。   事到如今,這飯是吃不下去了。   李太後又何嘗不知道,朱翊鈞看似句句都在罵王恭妃,實則卻是句句都在諷刺她這個生母!   “鈞兒,你是在怪為娘嗎?”李太後直接問道。   朱翊鈞卻是裝傻笑道:“母後開什麼玩笑呢,兒子怎麼敢怪您呢?就算有錯也是兒子的錯。就好比皇弟,要不是我讓他去江陵,他也不會病那麼久。唉,都怪我啊。”   李太後聽出了兒子話裡的陰陽怪氣,她直接坦白道:“沒錯,你弟弟是我派去江陵添亂的,他現在在江陵裝病也是我教他的,你有什麼不滿就都說出來吧,你若是再陰陽怪氣,那我就……”   “那您就什麼?”朱翊鈞徑直打斷了李太後的話,原先的假笑已然不在,此刻他嚴肅質問道:   “您是不是還想廢了我這個皇帝?是不是還想逼我下罪己詔?”   李太後愣住了,她沒想到兒子居然敢這樣質問自己,她還沒來得及辯駁兩句,就見朱翊鈞冷著臉又說道:   “母後,這大明朝的皇帝隻能是我朱翊鈞!張居正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夠廢得了我!更沒有人能夠再讓我下罪己詔!   您讓潞王插手查抄張家一事,我很不高興!但百善孝為先,您是我的母親,我不怪您,這件事我就不跟您計較了!”   “放肆!”李太後怒了,她一把將麵前的碗勺掃落在地,劈啪破碎聲頓時響徹大殿,伴隨而來的還有李太後的震怒聲:   “你給我跪下!”   ……   乾清宮。   張鯨一邊偷偷抹著眼淚,一邊給朱翊鈞那跪到紅腫的膝蓋抹藥膏。   “哭什麼?”朱翊鈞本來心情不太好,可當他瞧見張鯨那張偷哭的醜臉後,莫名喜感讓他有些想要發笑。   “回皇爺的話,奴婢沒哭。”張鯨一副害怕皇帝擔心的模樣,別別扭扭地低著頭道:“奴婢就是心疼皇爺您,您為國事操勞已經那麼累了,還要因為一些小事被太後罰跪那麼久,奴婢……”   “不準議論太後。”朱翊鈞冷聲打斷了張鯨,但是可以看出,他並沒有真的生氣。   “都怪奴婢多嘴!都怪奴婢多嘴!”張鯨立馬認罪,一邊認錯還一邊扇自己耳光。   “哎呀,行了行了。”朱翊鈞不耐煩地攔了下來,同時他的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看著又紅又腫的膝蓋,朱翊鈞突然滿意地笑了一下。   雖然他還是乖乖聽話下跪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可以前的他從來不敢違抗李太後的任何命令,更不敢頂一句嘴。   如今的他不僅敢頂嘴了,他甚至還敢當著李太後的麵直接宣泄自己的不滿!   朱翊鈞覺得,自己這次的進步不小!假以時日,說不定就能夠以一己之力,對抗滿朝文武了!   “對了張鯨。”朱翊鈞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草草吩咐道:   “今日是皇長子的生辰,你讓人去庫房裡挑幾樣寶貝,送去恭妃那裡吧。”   對於這個‘一次荒唐’帶來的兒子,朱翊鈞向來都不怎麼喜歡。   可就算再怎麼不喜歡,朱常洛也是他的長子,是自己的骨肉。   朱翊鈞想了想,還是決定在兒子生辰之日隨便送幾樣禮物過去,也省得朝中那些愛搞事情大臣們拿這個來做文章。   “皇爺……”張鯨十分尷尬又忐忑地說道:“今日……不是皇長子的生辰……皇長子的生辰還沒到……”   “什麼?”朱翊鈞一臉不相信:“今日不是六月二十嗎?上次朕問伱皇長子是什麼時候出生的,你跟朕說的六月二十!”   “這……”張鯨無語了,他是真的服了皇帝陛下的記性,無奈他隻好又解釋一遍:“皇爺,皇長子是八月十一日出生的。”   “是嗎?那今天又是什麼日子?”朱翊鈞還是不太信。   今天李太後莫名其妙叫上恭妃母子一起用膳,不就是為了給他兒子朱常洛慶賀生辰嗎?   就在朱翊鈞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張鯨顫抖著聲音回答了他:   “皇爺……今日……是張居正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