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還來約我出來乾什麼,小香。” 白雅蘭態度冷淡,她抬起剛做好的指甲,迎著陽光,嫩白的手指似乎更加漂亮了。 她的餘光看向葉香寒身旁裹著頭巾的女子。女人臉上塗了厚厚的脂粉,嘴唇塗上了鮮艷的紅色,看起來滑稽又可笑。她看著女人緊緊拽住葉香寒的胳膊,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白大小姐,不要生氣嘛。” 葉香寒看了一旁身體微微顫抖的衛隰,笑著說:“前幾天,是我誤會了戴公子,這不是親自給你賠不是。” “我不需要。” 提到戴桐羽,白雅蘭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她說:“行。小香,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份上,我就勉強接受你的道歉。至於你身旁的女人——” 白雅蘭伸出手指了指女人,問:“她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 “她呀,她是——” 衛隰捏了捏葉香寒的胳膊,後者趕忙改口,說:“她是我的朋友。是我母親那邊的親戚。” “原來是這樣。” “大小姐,你消氣了吧。”葉香寒露出燦爛的笑容,“是這樣的,我準備親自邀請蘇公子去吃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吧。” “蘇彥之?你又在搞什麼花招。行吧,我跟你去看看。說好了,不許再懷疑戴公子。” 見好友答應了她的請求,葉香寒悄悄地朝身旁的衛隰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後者了然,嘴角含著笑意,低下頭。 三人坐上馬車,很快到了蘇府。這棟宅子巍峨莊嚴,氣派的圍墻將周圍環境和府邸徹底隔絕開。宅子的大門鑲嵌著銅釘和鋪首,看起來牢固不可破。正門之上有一匾,據說那是景國的某任先皇賞賜。 葉香寒把情況和門口的侍從說了聲。末了,她補充道“還有一位特殊的客人”。那人說了句“稍等”,便打開門,進去通報了。三人回到馬車等待。白雅蘭掀起車簾,出神地看著門口。 “小香,你知道嗎。蘇家曾經是景國有名的丞相之家。景國一百年的歷史,他們家出了三任,原本這一任的的右相本該是這家的長子,但是五年前,他勾結了二皇子景西望,差點傷了當時還是大皇子的皇帝。自此,他們家才開始走上下坡路。” “你為什麼說起這些。” 白雅蘭轉過頭,她眼眸暗沉了幾分:“你還不明白嗎?蘇宅至今還在這,蘇家隻死了長子,這不是說明現在的皇帝根本沒有怪罪蘇家。這一百多年的歷史,他們暗中結交的勢力不容小覷。你若是能嫁給蘇彥之,難道對葉家不是件好事嗎?” “那是陛下慈悲,按照前幾位皇帝的性格,他們一家早就流放蠻荒之地了。” 白雅蘭發下簾子的動作停在半空,說:“小香,你真是笨蛋。” “你怎麼可以罵我,大小姐!”葉香寒語氣激動,“我嫁給流浪漢都不會嫁給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幾位小姐。”馬車外的聲音打斷了幾人的談話,“蘇公子來了。” “好,讓他進來吧。”葉香寒答道。 “不了,葉小姐,我會乘另一輛馬車跟隨你們。” 蘇彥之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衛隰聽到這個熟悉且殘忍的聲音,嚇得再次抓緊葉香寒的手腕。葉香寒在一旁輕聲安慰。見兩人這樣親密,白雅蘭眉頭皺得更深了。 “辛苦蘇公子了。”葉香寒說。 她跳下馬車,觀察起眼前的男人。她記得衛隰說過曾經傷過男人的小腿。 “無事,那麼我們一會見吧。”蘇彥之微笑著回答。 “前幾天真是謝謝你了。”葉香寒說。 “救下你本就是我身為男人該做的,葉小姐。” 葉香寒目送著男人坐上另一輛馬車。 沒過多久,馬車停了下來。白雅蘭下車後,定睛一看,竟然還是他們前幾日去的茶樓。 難道他們還在懷疑戴公子嗎?不不不,應該是她想多了,這哪有戴公子,隻有那位蘇家的公子。 想到這,白雅蘭放心地邁進了茶樓。 陽光藏進雲層,天空變成恐怖的灰色,轟隆的雷聲仿佛快要刺破耳膜。沒一會,毛毛細雨滴落下來。 幾人吃完飯,葉香寒提議不如去未央宮的石渠閣看看。 “蘇公子,你覺得怎麼樣。剛好還有半個多月,科舉就要開始了。” 蘇彥之還在躊躇不定,他的眉毛擰在一起,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雅蘭,好巧。” 熟悉的男聲自遠處傳來,來人正是白雅蘭心心念念的戴桐羽。白雅蘭大喜過望,像隻乖巧的小貓依偎在男人的懷中。 戴桐羽帶著微笑,說自己因為有些事,今天來了京城,正巧碰見幾人站在茶樓的門口,就好奇地走了過來。 “前幾日,多謝你的照顧了。葉小姐。” “沒事沒事。” “我剛剛聽你們說要去石渠閣,我剛好需要借幾本書,不如帶上我吧。” “這……。” 葉香寒有些遲疑,她看向身旁的衛隰,後者沒有說話。 “對了,這位漂亮的小姐從沒有見過,不知可告訴我,你的芳名。” 戴桐羽語氣盡顯溫柔,若不是葉香寒知道他的真麵目,怕是差點被他騙了過去。 “我叫衛……學同。” 衛隰說話的同時抬起頭,她臉上塗滿了厚厚的脂粉看不出表情。 戴桐羽聽到這名字,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的臉色極其難看。 “真……是個好名字。” 憋了半天,戴桐羽才說出一句話。 “多謝誇獎。” 衛隰輕飄飄地說完,冒著小雨鉆進了馬車。 “桐羽,你認識她嗎?為什麼你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我們好不容易見一次,為什麼不看著我。” “雅蘭,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她與我一個故人相似,多看了兩眼。”戴桐羽解釋道。 白雅蘭臉上浮現出懷疑的神情。 “好了,大小姐。咱們幾人快去石渠閣吧。一會雨就下大了。” 白雅蘭這才放下不情願地鉆進馬車。 一路上,白雅蘭悶悶不樂,她死死盯著坐在她對麵的女人,想從那脂粉之下的臉上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她的胸腔燃燒,伴隨這份感情的還有詭異的恐懼。 她在害怕什麼嗎? 雨越下越大,漸漸形成水簾。白雅蘭越想越氣,便讓車夫在前麵的宮殿把她放下。到達後,白雅蘭不顧阻攔,跳了下去。她手裡緊緊捏住包包中的她修了好幾日的荷包,心情才緩和了一點。 葉香寒想下車問問情況,一旁的衛隰抓住她,她說:“這是個絕妙的好機會。葉香寒,忘記了昨天晚上那個男人的話了嗎?” 衛隰的身旁放在一個深色包裹,裡麵放著一把長刀。葉香寒的視線落在那包裹上,說:“我明白。我會幫你的。”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個世界融入水中。 坐在禦書房裡的衛隰結束了回憶。 “然後,我借用香寒的身份進入了石渠閣,那個蘇彥之也走了進來。無論我走到哪裡,他一直跟著我。但在茶樓的時候,葉香寒悄悄告訴我,那個蘇彥之是假的。我想他們一定在馬車上換了衣服,改了裝扮。不然,白雅蘭下車的時候,他們兩人為什麼都沒有探出頭詢問。這根本不符合常理。隨後,我把他引到了石渠閣的角落。黑暗中,幫助我們的男人瞬間就放倒了他,我不知道他把蘇彥之放在了哪裡,但是男人讓我放心離開。隨後,他就消失不見了。我打開窗戶,放葉香寒進來,她告訴我她是個捉迷藏的高手。她會在這裡一直等我來。” “消失不見?” 景清樂眉頭緊鎖,顯然這點超出了她的預期。 ”是。我鉆進了另外一輛馬車,拿刀抵住另外一個人,讓他立刻帶著白雅蘭離開,不然立刻殺了他主子,男人照辦了。於是,晚上的時候,我再次進入了石渠閣,殺了那個男人。” “你確定是你先動手的嗎?”景清樂問。 “是。” 衛隰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知道殺人的代價嗎?” “我明白,可我不後悔……我願意贖罪。” “既然如此,月曦,讓外麵的人進來。”景清樂命令道。 “是。” 衛隰朝門口望去,隻見真正的葉香寒出現在了門口。她的雙眼布滿血絲、頭發也亂糟糟的,看起來是剛醒來隨便披了件衣服就趕了過來。葉香寒快步流星沖了進來,她大聲地說:“公主,人是我殺的,不要相信衛隰的話。” 景清樂聞言,長長地嘆了口氣。今天的事情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一個個都爭著當兇手。 “不,小香。你別說了。” 三個女人中的最後一位終於出現在門口,她顫抖地說:“公主,人是我殺的。我發現了,那個男人欺騙了我。所以,我殺了他,我不能接受背叛。我不敢相信自己,既傷害了關心我的朋友,又殺了人。” “如果是你的話,一切就合理了。”景清樂表情嚴肅。 “公主,這麼輕易下結論好嗎?” 坐在一旁的鐘明玶思緒有些混亂,他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奇怪的案件,光是聽女人的講述,他都被繞糊塗了。 “兇手已經很明朗了。”皇帝景毓秀說,“順婉,記得殺死蘇彥之的那把刀嗎?一尺長,這絕不是一個久病初愈的人可以輕鬆使用的刀具。再加上他身上沾染的鳳仙花汁。這足以說明,兇手就是白雅蘭和葉香寒兩人中的一人。” 鐘明玶在腦海裡想了想,他記得一尺好像是34cm。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那……” 葉香寒仿佛看到了事情的轉機,連忙上前一步,說:“公主,您也聽到了,兇手其實就是……” “小香。”白雅蘭打斷她,“我很後悔,知道最後一刻才意識到真正關心我的人。所以,你不必為我頂罪,殺死蘇彥之的人,是我。” 白雅蘭被侍衛帶走了。 葉香寒呆在原地。仿佛一顆石頭堵在胸口,她喘不上氣,可是她又哭不出來。 夜晚,幾顆孤星在潔白的月光襯托之下,暗淡無光。 審問白雅蘭的事情已經交給了顧川。更加詳細的犯罪過程,景清樂已經沒有興趣聽了。她們三人的犯罪計劃可以說是一塌糊塗。隻要稍微查查,就能發現漏洞。她的腦海一直在想衛隰所說的那個男人。 她停下腳步問:“你還記得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嗎?” 衛隰搖搖頭。她被特別允許呆在皇宮養傷。皇室又開始調查起蘇家,但他們宮中可能有眼線,等禦林軍上門搜查的時候,已經把所有的東西燒得乾乾凈凈,徹底和什麼戴桐羽和王學同撇清關係。 “這樣啊。”景清樂的聲音仿佛從風中來,“今天的事,你早就計劃好了吧。” “是。” 景清樂沒想到她承認得如此乾脆,她笑著說:“沒想到,你這麼聰明的人,還會被男人欺騙。” 衛隰再次搖搖頭,說:“我已經報仇雪恨,沒有什麼遺憾了。我也找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她就像是一團火,將我過去迷茫的暗淡的星辰再次點燃。我想,她一定會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