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手下這些人,到時候很難用上。”用繳獲來的傷藥,韓風在枝兒背上塗抹著。月兒按住同伴身體,聽他不客氣的說道。 “這怨不得她們,在家族中她們可是貴族,平日養尊處優慣了,能拿起武器拚殺,你還要求她們如何!”她可不認同這種抱怨,反倒有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 沒有心思與對方辯駁,韓風拿起布條,敷在塗抹藥粉後,依然暴露的傷口上。如果有器物,他不介意嘗試縫合,想必那樣做,會好的更快吧。心裡幻想想著,再看向那依舊不住,顫抖不止的嬌軀,一絲同情湧起,沒來由的,韓風撫摸著對方後腦,輕聲埋怨道:“傻丫頭!以後別光顧著拚命!”。他說完起身,徑直走出石屋。聽到貴族的字眼,他已經心生厭惡,一群見利忘義,高高在上的寄生蟲,哪來這麼多優越感。 還在顫栗中的枝兒,聽到韓風的話,身體猛然變得僵硬,連呼吸都變得緩慢。內心更是悸動不已,她緊緊咬住嘴唇,淚水靜靜滑落在枯枝上。 看見韓風走出石屋,洞內幾個身上纏著布條,近乎赤身L體的女人,居然放下物品,抓起各式武器,沖他肆意揮舞炫耀。引起韓風感慨的是,她們還真是貴族,身上的皮膚,確實要比土人白出好多。再看她們精神頭兒,與往日已然不同,這或許是經歷廝殺後,所帶來的轉變吧。 韓風依舊沒有說話,默默走出洞窟,即使這些女人,都變成枝兒一般,那又如何。麵對真正的兵卒隊伍,依然與待宰羔羊無異。 臨近傍晚時分,外出打探的人們,匆匆返回了洞窟。帶回的消息更加證實,即使他們前往聚集地,也根本沒有機會離開。 城門已經被徹底封閉,礦場也停止開采,土人們將失去,所有工作與食物來源。聚集地已被隔離在外,為生活所迫,許多人開始進山采集,來解決不知要持續多久,才能過去的危機。 大家日子恢復了平靜,在不斷收集食材,時常派人前往聚集地,以便掌握具體情況。受傷的幾人,依舊在將養身體,期待早日復原。 城內的狀況非常糟糕,重新劃分各家利益,在老族長咽氣之時,內戰便隨即展開。以三公子和五公子為首,首先形成兩大陣營,不等家族會議開始,雙方便大打出手。平日積蓄多時的兵馬,義無反顧投入各個戰場。身居的府邸,加工處的鹽池,儲存轉運貨物的碼頭,到處都在爭奪廝殺。 作戰經驗豐富的墨子,在戰事萌芽時,便首先帶人發動襲殺。當她手持木棒,接連敲碎幾個退縮的奴人,驚懼之下的百人隊伍,由她組成鋒頭,形成一個三角,很快便占領了碼頭。 墨子回頭望了一眼,手下那些壯若瘋癲隊伍,一股戾氣在心中勃發。這些手持木棒的人,都是替死鬼而已,就算幫助主家占領碼頭,最多隻是多領一些吃食罷了。那不是她墨子想要的,利益不是靠別人施舍,是靠搶的。 “看好自己的位子,跟上我,誰要我們命,就殺他!”聲聲爆喝,在她口中發出,已然殺紅眼的幾十個奴人,緊緊跟上她的腳步。 碼頭上的城門口處,雙方的兵卒正在廝殺,隨著對方趕來的兵馬增多,防守方的壓力越來越大。 即使自己方早有準備,並且提前發動,隻是和敵方拚殺下來,剩餘的兵卒,僅有不到百人了。好在城門口不大,雙方正在對射,一時的傷亡還不算太大。 “賤奴!還不快帶人,用鹽包堵住城門口!”望見墨子帶人趕來,眼見情勢危機的隊長,急忙嗬斥起來。 “用板車快去拉鹽包!”墨子沒有反駁,立刻轉身吼道。 很快十幾駕板車,便從旁邊倉庫中,摞滿鹽包,由幾人一組,哼哼呲呲推了過來。隻是剛剛推到城門附近,道路便被倒地屍體,以及頭上飛舞的箭矢阻擋,車隊立刻停在那裡。 隊長的打罵聲,隨即響起,幾個痛嚎的奴人,終於忍受不住,繞到板車前,開始挪動屍體。隻是才將將搬開兩具,幾聲慘叫之下,中箭後的奴人,便在地上掙紮翻滾起來。 望著據城門僅有十幾米,東倒西歪的滿地屍身,墨子揮舞著手中木棒,怒喝出聲:“凡是拖回一具屍體者,賞麵餅五塊!” 奴人聞言之後,隻是呆愣一下,便發出狂吼,丟下手裡的物品,一窩蜂往上沖去。什麼射來的箭支,什麼剛剛倒地,還沒有咽氣的同伴。屍體被大群人哄搶著,有人居然一手一個,用力往回拉著,不乏有人身上插著利箭。 “M的,就是一群賤貨!”看著瘋狂的奴人,隊長隻是愣愣的嘟囔一句,隨即側頭看向身旁,這個處事威嚴的女人。 墨子也動了,招呼來兩個手下,她操起一架板車,帶頭沖了上去,任憑飛舞的箭矢,不時紮進鹽包之上,悶頭往前推著。直至眼角餘光,瞥見城墻的青石,她才爆喝一聲:“撒手!”。 在墨子的示範之下,門洞內的鹽包在增多,很快便超出了身高。箭矢的比拚也隨即結束,守衛的兵卒們,此刻躲藏在鹽堆後,在與殺過來的敵人肉搏。 “不要停!繼續加高!”墨子依舊在大聲呼喊,從戰事的激烈程度,她一眼便看出,他們顯然已經,處於包圍之下。對方並沒有玩命進攻,想想也是正常,畢竟戰事的關鍵,是擊殺敵對勢力首領,主要戰場應該在各自府邸,而鹽池與碼頭,相對來說並不是重點。 先保住自己性命,才是她首先考慮的,尤其是眼前的狀況,越發令她擔心。既然打到現在,還不見自己的援兵,想來勝利的天平,已經向對方傾斜。麵對眼前的困境,她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想到這裡,墨子不由看向江麵,那裡停放著,十幾艘沿岸排開,連日來積壓的空船。到了最後一刻,她寧願坐船跑路,也不能變成替罪羊。 “都快點!等打勝仗,三公子一定會,賞你們一頓好吃食!”似乎是受到女子的影響,站在後方的隊長,拚命催促道。 剛剛放下手中的鹽包,墨子彎腰偷偷往後打量,見對方正轉頭,沖後方的奴人吆喝,她抬頭看了一下兩邊,此時己方守衛的兵卒,正擠靠在鹽堆上,揮舞著兵器,阻擋對麵爬上來的兵卒。 重新彎腰拾起箭支,轉身看準對方脖頸,墨子狠狠紮了進去。口中冒著鮮血,雙手捂著脖子,隊長猛然摔倒,身體開始蜷縮掙紮。 墨子拾起落地的短劍,從容的取下對方頭盔,徑直戴在自己頭上,就連對方的鎧甲,也被她扒下,一一開始穿戴。 運輸鹽包的奴人,呆呆注視著她,即便沒有注意她殺人,可對方的舉動,已經徹底震驚了他們。 沒有理會同伴的目光,墨子快速換上裝備,彎腰又拾起一把長刀,直接扔在奴人腳下。 “拿起武器,他們身上的包裹,歸你們,都跟著我,保你們以後,都是役人,即使不成功,我會帶你們坐船離開。”墨子說話很平靜,仿佛在講一個事實。說完之後,她便轉身,把自己的目光,重新關注到門洞之內。 腰間係著,剛剛拾取的包裹,拿起武器的奴人,開始在墨子身邊聚集,每個人都咬緊牙關,呼吸急促的站在那裡,一連串的刺激之下,他們早已頭腦空白,緊張的有些麻木。 “一切該結束了,走吧!”掃了一眼身後,墨子淡淡的說道,然後邁開步子,往門洞內走去。 用身體擠開人群,墨子站在鹽堆之上,用手中短劍,一陣四下狂掃之後,格擋開揮舞的武器。她身體旋轉之下,頓時在雙方攪動中,掃出了一個空地,口中爆喝響起:“都給我住手,不用再打了!”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很快便引起了反應,麵對這個頂盔摜甲,如同發瘋般的女人,無差別阻攔。對拚中的兵卒,立刻停了下來,喘息著緊盯此女。 “爾等回去稟告五公子,碼頭的守衛隊長,已經被在下殺了,現在的碼頭,歸墨子隊長控製,如果公子能得勝,碼頭在下會雙手奉上。在此之前,這裡不會讓任何人染指。死的人夠了,都安心等待結果吧!”墨子的高聲喊話,在門洞內回蕩,一時沒有任何人回答。 “你個賤奴,竟敢犯上作亂!給我……” 不待身邊一個兵卒喊完,墨子便猛撲上去,一劍紮進對方胸膛。在對方的慘嚎中,她的手中劍,也在擰動著,口中淒厲的嘶喊起來:“活著不好嗎!那就去死!告訴他們,再有阻攔者,你們怎麼辦?” 片刻的靜寂之後,幾聲嘶喊突兀響起,緊接著就成了連片嘶吼。守衛的兵卒聞聲,驚恐的回身望去,隻見他們身後,不知何時,已然聚攏了幾十號,手中揮舞兵器的奴人,正在沖他們發瘋般狂嘯。 “以城門為界,大家等待結果,想再多死幾人,就繼續廝殺!”墨子拔出短劍,彎腰一把拎起對方頭顱,用劍直接抹了脖子。 城門洞終於被堵死,進攻方在城墻上,留下了兵卒,隨時觀察著碼頭內情況。當夜晚將臨時,墨子毅然發動了襲殺,而目標正是自己一方,那些得以喘息,兀自酣睡的守衛們。 “隻有披上他們的衣物,拿起武器,你們才是真正的役人。”這就是墨子給出的動員令。對於這些潛在的隱患,墨子根本不會遷就,甚至把他們,當成了投名狀。至於三公子是否上位,她根本不會在乎,既然賭注已下,就不能瞻前顧後。沒有哪個上位者,會允許討價還價的人,而借機邀功者,不會有好下場。 接下來的近月時間,碼頭上非常安靜,已然換上衣物的奴人們,悠閑的圍攏在城門口,每天嗮嗮太陽,低聲閑聊打發時間。悠閑的日子,過的別提有多愜意。有時候他們真想,戰亂不止才好,從而不必去麵對,那未知的結果。 與世隔絕般漫長等待中,墨子望著城墻上的兵卒,對自己的判斷,越發肯定起來。都到了現在,三公子的人馬,依舊沒有到來,看來這場內亂即將結束。自己的所作所為,想必早已被通傳上去,這裡的平靜,也預示著,是對方的默許。 整個戰事經歷了一個多月,隨著城墻上的歡呼傳來,墨子也開始了行動。堵住門洞的鹽袋,被一件件移開。露出了外麵大隊人馬,一封嘉獎文書,也交到墨子手中。 碼頭守衛隊長,這個位子並不高,甚至沒有被上官接見。可墨子很滿意,能夠打入役人行列,這樣的結果,已經到達她的目的。‘哼哼!早晚都是我的!’這就是墨子,給自己的褒獎。 城內依然很亂,一切還在封閉中進行,據說作為敵對方,家族叛逆的三公子,並沒有被捕獲,全城大搜捕下,連碼頭都停止運作。 “一群蠢貨!”對這個意外,墨子直接嗤之以鼻,想來麵對這個家族,那些所謂的上位者,她更喜歡樂見其成。 經過這段時間調養,洞窟內的傷號,已然好的七七八八。這也歸功於他們,久經磨難的身體。 月兒每天依舊,派人趕往聚集地,不時帶回最新消息,可惜城門緊閉,城內起初殺聲震天,到後來漸漸平靜,沒有任何戰況流出。 人們的心情,從焦躁變得平和,開始重新回歸日常。隻是剛剛趕回的部下,帶回的匯報,讓大家即震驚又憤怒。 “小主,聚集地內的族人,被人殺死六人,她們的窩棚,也被人占據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打破了洞窟內的安逸,就連韓風,都不由眉頭皺起,神經也開始變得緊張。按說她們所占據的窩棚,緊靠碼頭邊緣,已然離開人群,並且上百人群居,安全上應該有保障。按他的了解,沒有哪個土人,會去輕易招惹才是,更何況是抱團去搶,那些同樣清貧,毫無價值的女人們。 “是什麼人做的,搶走了什麼?”月兒首先想到的是墨子,會不會是她,為了得到那個東西,而甘冒大不韙。 “他們大概有六七人,搶奪了兩個窩棚,便住到裡麵,他們都有武器,而且每天都有人,守護在那裡。” “這麼多人,還有武器,能看出是什麼人嗎?”月兒有些狐疑的追問。 “我沒有過去看,據族女們說,他們的氣勢,好像是些大人物。” “大人物嗎?嗬嗬,有意思。”韓風一聲嗤笑,能躲藏在聚集地中,在夢境中,這不就是跑路嗎,他可不相信,但凡是專業一點的人士,都不會用這般方式,來潛伏下來。 “你還笑得出來,此事不能不管,那些可都是幸存的族人。”枝兒一邊披上衣物,一邊輕聲嘟囔著。 “嗯!管,為什麼不管。如果你能發動,族人一起拚殺,這些家夥絕不放過。”沒有理會對方埋怨,韓風把目光看向月兒。 隻是經過短暫猶豫,隨著月兒一聲吩咐,所有人帶上武器,操起長木棍,便匆匆趕往聚集地。沒有了人馬路過,一行人乾脆大搖大擺,直奔目的地。 “就是最前麵,那兩個窩棚,對!就是外麵站人那個地方。”躲藏在一處窩棚後麵,眾人往目標看去,遠處的人影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分辨出來。 “告訴大家準備武器,午夜時動手,從外麵一起包圍過去。”僅是看了一下,韓風便當場拍板,別說是去偷襲,就算正麵硬鋼,這麼多人圍攻下,意外的概率非常小,他可不信有什麼,武功高深的大俠,最多也就是身體強壯罷了。 初夏的夜晚,月光明亮,一個個女子走出窩棚,慢慢開始聚攏。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當她們看清月兒一行,身穿皮甲手握利器時,原本的驚懼忐忑,瞬間消失許多,手中握住的,長短木棍,也立馬變得挺直。近百人就這麼默默地,跟隨她們的主人前行,荒地中響起沙沙腳步聲。 “骯臟的畜生們,爾等要做什麼,趕緊滾開這裡,不然殺了你們!”守護在外的兩人,看見聚集過來的女人們,頓時厲聲嗬罵,揮舞著手中的短劍。 枝兒的長弓發出輕響,疾馳的箭支,悶聲紮入一人上身,慘叫聲隨即響起。人們簇擁著開始奔跑,成排的木棍,或紮或砸的直奔目標,混亂的沒有一絲章法,隻是她們牢記叮囑,沒有人發出喊聲。 還站立回檔的男子,沒有任何躲避的空間,一下便被亂棍擊倒。而他身後的兩個窩棚內,剛剛有人探頭查看情況,迎接他的,隻是一根根削尖棍頭,甚至連簡陋的窩棚,也被紮透成兩個刺蝟。聲聲淒慘的叫聲,在聚集地內響起,可是沒有人會去關注,更不會有人來看熱鬧。都說吃飽了撐的,隻是土人都餓著肚子,更何況這裡是在殺人。 “都住手吧,把窩棚挑開!”眼見一切順利,韓風連忙開口阻止。別把這些人都殺死,到時候連個,問口供的人都沒有。 用長棍扒拉幾下乾柴,原本就支離破碎的窩棚,立刻分散開來,露出了四個血淋淋的身體。 一個麵色慘白的中年男子,緊捂住胸口,歪靠在柴堆上,沖著身穿鎧甲的韓風,顫聲說道:“不用把本公子,交給老五了,這裡的包裹都歸大人,來個痛快,好嗎!”說完便無力的,看著對方眼睛。